第55章 长公主
后院里黎玥正躺在椅子上晒太阳，前堂火爆的生意仿佛与她无关似的。
听见脚步声，她懒散地掀起眼皮，随即笑着说，“牧小姐，好久不见。”
牧韵芝乖巧地叫了声玥姨。
“娘，我记得你今日做了吃食，在后厨吗？”
黎玥起身也随她走向后厨，贴近了问，“给谁的？”
“长公主。”
黎玥颔首，将新制的食物包装完毕，盛入盒中交付于她。
为避开人群，二人决定从后门离去，几经辗转才又回到街道。
巷子口的马车越来越多，牧韵芝仔细分辨了好久才看到自家府上的马车。
马夫见着她，恭敬地跳下来喊了声大小姐。
牧韵芝把怀里揣着的烧饼递给他，“这可是云梦最经典的吃食，特别给你买的！”
马夫愣在原地迟迟没有去接，一脸受宠若惊的神情。
牧韵芝胳膊都举累了，不由得娇气地嗔怪，“本小姐给你的，还不接着！”
马夫有些惶恐，双手接住纸包，塞进胸口的衣襟中。
随后他将矮凳摆好，方便姑娘们上下马车。
牧韵芝先登上去，亲热地挽住里面的女子，“娘，你猜我带谁来了？”
长公主煞有介事故意问道，“谁啊？”
帘子再次被掀开，逆着光的人影带着一身淡淡地香味进入了她们的视线。
“段含菀见过长公主。”
牧韵芝把她半弯着的身子扶了起来，安排她在另一侧坐下。
段含菀审视着马车，其内奢华的装饰，宽敞的空间足以容纳四五人，车内还设有两张贴角木桌，桌上放置着茶壶和点心餐盘。
不愧是长公主的出行座驾，确实与众不同。
长公主端坐在主位，细细端详着段含菀，“听说你就是云梦的东家？”
面对饶有气势的质问，段含菀不卑不亢地答道，“东家是我娘亲，我最多只能算是帮工。”
“哦？”她忽然来了兴趣，“那这些新鲜吃食与玩意儿都是谁做的？”
段含菀下意识的停顿了一下，还在思虑怎么回答，便听见长公主不容置疑的口吻。
“说实话。”
她垂下眼，沉声道，“都是由我娘亲独立研制的，长公主若是喜欢，日后云梦若是出了新品，便会第一时间送到长公主府上。”
宽敞的车厢内一时间变得寂静。
连一向喜欢叽叽喳喳的牧韵芝都没有开口。
半晌，只听见长公主轻笑一声，“那倒不必，说出去还以为我们国公府欺负人。”
凝固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牧韵芝此时也开口道，“娘，含菀还给您带了云梦最新的吃食过来，你快尝尝。”
木质的紫红色餐盒被打开，露出了碟子中的糕点。
长公主捻起来闻了闻，轻轻地咬了一口，仔细品尝着。
只觉得甜而不腻，口齿生香，借着窗户的光看了下馅料，发现里面竟然包裹着深红色的花瓣。
“这是鲜花饼，下月会在云梦上架，长公主觉得味道如何？”
一向喜爱甜食的长公主早就把目光移到碟子里的剩下几块鲜花饼上，口中不由得称奇道，“确实不错，韵芝，你再去云梦买点带回国公府。”
牧韵芝脸色微妙，“娘，这是玥姨新做的，统共才五个，全给你带来了。”
长公主也愣了片刻，随手端起一杯茶水，缓缓喝了两口，“那就把钱给付了吧。”
段含菀哪里肯让她付钱，连忙说不用。
“长公主，您喜欢吃我们家的点心，我高兴还来得及，哪里会让您出钱，再说了牧小姐与我是好友，朋友之间哪能为点吃食谈钱。”
牧韵芝也在旁边帮腔，“就是啊，娘，我们之间不计较这个。
对了，含菀其实有一事相求，所以我才把她带过来。”
长公主了然于心，抬着眉问道，“所为何事？”
段含菀见她这样一副表情，深知她误会了，解释道，“近日我们云梦又打算开分店，可邺都的商铺大都不许女子签租赁契约，所以想问问哪里有东家愿意将商铺租给我娘。”
牧韵芝见她没说到点子上，急忙补充道，“娘，我们家不少商铺都空着，既然别人不肯租给她们，那我们租出去何乐而不为呢？日后她们再送点心，也不会有人说你欺负人了。”
长公主默而不语，她手里确实有不少铺子。
因为那些个租金对她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所以她宁愿空着，也不愿意租给乱七八糟的人。
倒是面前这位小姑娘，小小年纪，便能把主意打到她头上来，明显不是单纯之辈，看来韶苍说得没错，她与韵芝结交，必定是对国公府有所图。
段含菀两辈子见过不少人，见长公主这副样子，想必是早就在心里给自己定了罪。
无法，她只能说，“我也并不是以和牧小姐之间的交情来请长公主帮忙，而是以一个商人的角度。”
邺都城内都是豪门贵女，有说自己的是世家小姐，有说自己是勋贵之后，却唯独没有人说自己是商贾。
这个名头，难听，低贱，令人不齿。
段含菀又说，“世间不公，男子尚能在各行各业中找寻出路，而女子只能在家相夫教子，就算是和离，也会被人说是弃妇。
做官不通，那我们便做生意，靠自己的力量在这邺都生活，可就算这样也仍然被人看不起，连商铺都不愿意租给我们。
听闻长公主也是独立自主的女子，我想您也会有抱负与梦想，推己及人，您应该会懂我心中所想。”
一席话让长公主的心思千回百转，她年轻时何尝不是以才女著称。
可惜嫁了人后，一切都变了。
仿佛邺都再也不需要她，而她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是国公夫人。
她不屑冠这个名头，便吩咐所有人继续叫她长公主。
在这一刻，她突然能共情面前这个小姑娘。
“我手底下确实有不少商铺，但价格可不便宜。”
段含菀问，“您手里最贵的铺子，多少钱？”
长公主闻言再次打量起她，有些惊讶她人不大，口气倒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