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震山

    自陆澈进入人参玄境起，也就开始将常事会议的会商地定为人参果树之下，从此观中及附近诸事皆可作药引。

    与此同时，陆澈平时也没闲着，因为参若既然说需要观主游历，那么需要筹备的内容显然相当多。所幸，观中各部典籍书卷极多，同时通部弟子与诸国来往见闻也十分丰富，于是陆澈开始向各部弟子学各种知识和技能，并且综合弟子们外出远距离游历的经验，重点了解野外营生、部分匈奴语[1]、观测舆图、草虫识认、用药行医几大方面。

    又过了将近二十年[2]，忽有一日，全山大震，地颤不已，观中屋顶石瓦也掉落数块。

    陆澈冲出房间来到院中，看到空旷之地也聚集了诸多观内弟子，艮水和离火清点人数，所幸只有三位弟子轻微擦伤，余者并无人员伤亡。

    弟子们议论纷纷，说是观志所载，方圆八百里都极少地动，本观更是有人参果树护持，安稳无比，这次竟然如此剧震，不知是何原因。

    后一日，陆澈确认了观外弟子也无伤亡，就组织全观弟子自行组队，往各个方向出观五十里，协助救援附近山民。

    陆澈与两位医部弟子及杜赤成一队，携带人参树叶三箱并药材米粮数箱，在附近一村发放参叶以驱疫毒，同时发放米粥并包扎伤病之人，所学之技也算是好好实练了一回。

    又八九日，救援基本完毕，陆澈和弟子们回到观中，此时陆续有外出的通部弟子说起一些听到的传闻。

    据通部一弟子所言，之前地动发生在黄昏，当时七百里外某山川丘陵处，突天降一山，真真是震的地颤江翻、苍穹变色，那山所落之处，更是木石飞舞、烟尘蔽天。附近山民还传言，那山初降之时，似乎还有好一阵猿啼之声，次日天明方息。山民们颇为怪异，却甚为惊惧都不敢前往查看。

    “猿啼？难道是有长右[3]之类的成妖作乱？”陆澈看到观中弟子议论此事，不由的想到了在人参玄境中见到的猴形异兽。

    “回师父，不太可能是长右，虽然长右此种猴在世间多处也有分布，但据山民所言那猿啼之声闻之震心穿肺，绝非长右能及。”通部一弟子回道。

    “对了，回师父还有各位师兄师弟，我这回来路上，还遇到个耄耋[4]老汉，他说那是天降的神猴，此猴因不喜天庭之强压，遂与天庭兵将一战，身败后被压于此山之下。不过那个村的村民们都说那老汉年老昏聩，早年间就经常说些什么神谈怪论，所说之奇事奇物也没人真见过，最近几年更是经常冒出荒诞言语，也就没人当回事了。”另一位通部弟子也跟上来说。

    陆澈闻听，想起之前有贼众来强抢人参果树枝叶，当时还带了据说来自天庭的火雷，导致人参果熟误期至今还在修复。心中觉得若真有这样的神猴，给天庭来点警醒也是不错，那这神猴也称得上一代好汉。可惜的是不知此传言真假，纵然为真，也远在七百里外茫茫大山，并且神猴此时死活更是不知怕是无缘寻见了。

    后来又有其他弟子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越发荒谬。陆澈看不下去也就令弟子们散去各行其事，同时安排几位弟子修葺观内损坏砖瓦去了。

    之后陆澈与众弟子们定期于人参果树下常事会议，以及陆澈经常在果树周围修整草木水渠，又七十余年过去了。

    这一日，陆澈又进了人参玄境，楼阁中迎来的参若头戴进贤冠、身披直裰、腰系丝绦、脚踏云头履，颌下短髯，看面相是个六十余岁的儒者。

    陆澈心中正疑惑咋形象变了，参若回道：“恭迎陆观主又来造访，形象之变莫要诧异，老夫既为人参果树之命相，果树有所恢复自然会形象有变，况日月之行，本无岁月，又何为老幼，哈哈哈哈…”

    “当然，说到此事，先要谢过观主及观中弟子。”说到这，参若又深施一礼。

    “无妨，不必多礼。” 陆澈回礼：“陆某今日来此，也是算算时日将近，来看看您这恢复如何，以及近日陆某就要筹划外出游历去了，也来请教还有何着重交托之事。”

    “游历天下获取聚念之物颇为不易，这可真是劳烦陆观主了。请教二字不敢当，老夫只从痴长了些年岁来看，有些粗浅之见，陆观主可斟酌采纳：”

    “中原也好、大漠也罢，各有风土人情，急促之间不可强易。”

    “天下之事白驹过隙，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5]。”

    陆澈点头称是，表示会谨记于心。

    “剩下的，也就唯有盼陆观主前路平安了。”

    出了玄境，过几日到了常事会议，陆澈对弟子们说明即将外出游历天下之事，在此期间，观内事务由艮水领各部弟子掌管，并交托弟子们帮忙准备盘缠等一应之物。

    两月之后，外出之物置办齐全，其中主要有：

    马匹：选购良马三匹，轮换骑乘驮物；

    盘缠：随身带金十斤，五铢钱[6]数十斤，细盐四大袋；

    符牌：配通关文牒，通行诸国所用，百余年来，各国城头王旗变换，符牌更换多次，如今带的是莎车、大宛两国符牌；

    舆图：重点标出商路水源及边检站；

    水火：阳燧、木燧一套，漉水囊、铁锅各一，净水重盐一袋；

    弓刀：弓箭一套，环首刀一把；

    其余还有毡帐布、睡袋、衣袍等。

    这一日，观前空地聚集了全观几乎所有弟子四百余人，陆澈行装已经收拾整齐，众弟子各种留连不尽，陆澈也对众人叮嘱再三，然后领马下山去了。

    [1]部分匈奴语：匈奴人的语言文字似乎尚无定论，常见的一种说法因为部落分布而存在多种语言文字，所以这里假定学了一部分汉匈交接区域部落的匈奴语。

    [2]此时大约在初始元年（公元8年），当年十二月，王莽强取传国玉玺，接禅让后称帝，改国号为“新”。

    [3]长右：《山海经》所载，是一种四耳长臂猴。

    [4]耄耋：古代称八十多岁的老人。

    [5]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出自《论语·微子》，意为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未来的岁月还可以期许。

    [6]五铢钱：汉代钱币，起源于汉武帝元狩五年（公元前118年），后经历多次三铢钱及王莽新币等变革，至东汉光武帝时期（建武十六年，公元40年）才基本稳定下来，灵帝中平三年（公元186年）改为“四出文钱”，至董卓乱政又改为粗糙的“无文钱”，刘备也重推过“直百五铢”，刘禹锡曾在《蜀先主庙》一诗中称“势分三足鼎，业复五铢钱”来指代匡扶汉室；后来多个朝代也推行过多种五铢，到隋文帝杨坚的开皇元年（公元581年）又推“开皇五铢”，一直到唐高祖李渊武德四年（公元621年），废五铢而改铸“开元通宝”，至此“铢两钱制”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