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试探
几人在临时军营里等了没多久，卜天司就来人查看情况了。
天空之中飘来数朵白云，上面站着三名黑衣卜天司，这三人不似寻常修士，均挂钩刀配锁链，一脸的煞气，竟然是白塔之中专门负责关押和看管恶囚的暗牢差役！
青州恶鬼见状，用力刺了一下旁边还在东张西望的扇骨真人，两人调整呼吸，尽量贴合“卜天司修士”的身份。
而他，则将手藏匿于袖中，隔空轻轻晃动指尖，操控着冯长松出来迎接这三人。
不妙，不妙，虽说他早有准备，以扇骨真人的“花皮术”为他们几人披上死去修士的人皮，能够最大限度还原死人的模样的气息，还能获得死尸一段时间的记忆，绝对是杀人放火的好帮手，而这，也是青州恶鬼容忍这个蠢人的原因。
但两人都不曾料到，他们不仅无法接近白塔，甚至来的还是暗牢的人！难道，白塔是发现了什么？
而扇骨真人真不愧多年浸淫伪装术法，心理素质自然不是青州恶鬼能够比拟的，他见到青州恶鬼这么慌张，心底暗笑。
暗牢差役从云上跃下，径直来到了冯长松的面前，领头的女子直截了当地问道：“冯长松，真人给你的密令是什么？”
冯长松微微一笑，坦然回答道：“叶盛盛，骨茫茫，风吹草低见阎王。”
女子点了点头，再问：“真人两日前讲过的经，是关于什么的？”
这次，冯长松皱着眉头认真回忆了一番，或者说，是冯长松背后的青州恶鬼在回忆，它在彻底将冯长松的意志折磨到崩溃后，确实接收到了一段记忆，冯长松似乎确实在两日前听过七星真人的经文，但不知为何，只有模糊的一些片段。
“二者，胎养形魂。人。可以长存。故善者，视，听。”
“使欲者，不欲者，以化，以化。，神正。”
记忆之中，隐隐有一个奇怪的声音在不断念诵着经文，似乎，就是女子所说的经文。
青州恶鬼刚要张口复述经文片段，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变得毛骨悚然。
女子问道：“怎么？答不出来？”话音刚落，她腰间那把夺取了不知道多少颗脑袋的钩刀，便已横在了冯长松的脖子上，女子冷声道：“答不出来，你就是奸细，按律，当斩！”
青州恶鬼的本体心脏砰砰狂跳，那是生死之间的恐怖，是感性与理性的斗争，是自信和自卑在一刹那间完成统一的疯狂！
他该信她吗？还是该相信自己的判断？
过了一瞬，又或者过去了数万年之久，女子已经失去耐心，将要斩首冯长松，这时候，他缓缓说道：“仇玖，我年纪大了，已经记不清真人布道的内容。”
“亵渎真人，你可知何罪？”仇玖，也就是那个押送韶双儿入白塔的铁面无私牢头，她冷声质问道，好似冯长松犯下了什么弥天大罪一般。
冯长松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回答道：“真的，唯独这个，我好像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青州恶鬼和扇骨真人的心肝都提起来了，青州恶鬼悄悄掐住牵丝，随时准备引爆冯长松以争取时间逃跑。
呼……吸……
仇玖的眼珠紧盯着冯长松，手上的力道在慢慢加大。
呼……吸……
另外两名暗牢差役抽出了锁链，锁链掷落在地，叮啷作响。
呼……吸……
冯长松的脸色依旧淡然，好似全然不惧。
呼……吸……
周围平白无故生起了一阵风，将仇玖的衣摆吹起些许。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仇玖要动手时，她忽然收起了钩刀，让开半个身位，对冯长松公事公办地说道：“冯大人，请。”
“冯长松”似乎被吓到了，没有在第一时间给出回应，直到仇玖再问了一遍后，他才擦了擦额上不存在的冷汗，对仇玖笑道：“仇大人，您是真的吓到我了。”
“冯大人若是一心为大玄，忠于白塔之主，又怎会心虚？”仇玖道。
冯长松朗声大笑道：“吾辈修士有何惧？我细细想来，定是真人法力无边，我等凡人无法将祂的教诲全然记下罢了，长松又不敢诓骗大人，便只好老实交代了。”
“呵，”仇玖敷衍地附和了一声，而后道：“冯大人，请随我回白塔吧。”
冯长松跃上白云，随意问道：“你们围着他们作甚？不是回白塔吗？”
仇玖抓着刀，一步一步走到青州恶鬼的面前，回答道：“我需要确定，有没有邪魔混入了他们之中。”
青州恶鬼藏在袖中的手不由得颤抖了一下，这个该死的女人，真是难缠！只可惜现在他们人多势众，不好用牵丝术，否则，它定要用牵丝术将仇玖折磨到天崩地裂之时！
钩刀反射出来的冷光照在青州恶鬼的脸上，冷硬、血腥、暴力，是仇玖的代言词。
青州恶鬼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他用余光瞥到旁边的扇骨真人却还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淡定模样，心中十分着急，却又无法发泄出来，只好强忍着逃跑的欲望，眼睁睁看着仇玖用一面镜子照他们。
那面镜子是以黄铜制成，表面磨得光滑，能够照射出人的面貌，青州恶鬼心头狂跳，在镜子照在它身上时，忽然大定。
镜子里，分明就是他伪装而成的那小修士的模样。
仇玖又试了好几种方法，见都没有其他状况，便彻底放心下来，让他们自己驾云，一同回白塔述职。
云上，所有人都感觉心中疲倦，并没有什么交流，只是扇骨真人在上云时，在隐秘处冲着青州恶鬼挤眉弄眼了好一阵，炫耀着自己的伪装本事。
青州恶鬼不禁在心中感叹道，这样的“伪装”，已经不算“伪装”了，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夺舍”！
安全地坐在云上后，它才开始觉得后怕，但凡刚刚将冯长松的记忆内容说出来，恐怕，仇玖会当场灭杀他们几人。
原因无他，青州恶鬼来帝都之前，也是做过不少情报功课的，其中一条看似无关紧要的小道消息，就在今日救了它的性命。
那条情报上这样写到：
“白塔之主，法号‘七星真人’，又称‘神机莫测卜天太师’，无人知道此人寿数如何，无人知道此人长相如何，无人知道此人声音如何。”
“因为，见过祂面容的人、听过祂声音的人，他们的这部分的记忆都会被模糊。”
所以，在仇玖用七星真人讲经这样的问题来试探青州恶鬼时，它会下意识地搜索冯长松的记忆，试图找出七星真人到底说了什么。
但，只要他有这个意识，那就证明它是夺舍了卜天司修士的人。
因为卜天司的人都很清楚，真人是不可捉摸的，不可计算的，不可记忆的。
青州恶鬼擦了擦额上冷汗，暗道好险，差点就上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