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洞房惊魂
望星楼主体开始施工。
贵妃依旧喝着苦药汤子,选秀也未因她的哭唧唧停歇下来,各大世家、官宦之家哪里管得着一个贵妃有没有子嗣,只想着把自家优秀的女娘送入宫中,若得圣宠也能给族中子弟博个将来,若有幸生下皇子被封个太子…反正每家都有机会。
本次选秀非大选之年,故当今不愿铺张,只从皇城内择选一十六岁至二十岁的女子,且本朝和离有子的妇人亦可参选,有子嘛,就是好生养!但需族亲、邻居和巷中主事三方共同做保亦可。
一时间,城中教规矩的嬷嬷供不应求,画师也是忙的不亦乐乎。
五月初十始,各家将持名碟和画像至皇城司处登录。
四月十四,春娘哥哥娶媳。
柳玉宁出府那是了不得的大事!侯夫人不仅要让他坐箱车,除了两个大丫鬟,还需另加4个小丫鬟、2个婆子、4个护院随行!
柳玉宁顿感头疼,和侯夫人好一顿说道要简从,侯夫人不允,直到请出了侯爷帮忙说项,才换做一乘四人小轿,并两个大丫鬟随行。
柳玉宁奶娘丁嬷嬷的院落在青龙巷青一巷左五居,是一个中规中矩的一进院落,想当初还是柳玉宁的产业,后奶娘出府,侯夫人和柳玉宁念其劳苦,商量后转让给了她。
春娘哥哥的婚房就在院落里的东厢房。如今整个院子铺满红绸,窗子门框贴满喜字,厢房内崭新的桌椅板凳、柜子、床绑着红带,对着床头贴着胖娃娃的年画。
云舒看见那个娃娃年画,笑着对春娘道,“你娘明儿个就想抱孙子吧!”
春娘回道,“可不!我娘恨不得明儿个抱俩,后儿个抱仨,这幅娃娃可是找了街西边的郭秀才特意画的,瞧!是不是像我哥!”云舒看了看画又望了望窗外笑的嘴都合拢不上的憨厚小子,点了点头,暗道果真像!
柳玉宁不喜被人评头论足,春娘便专门给他在主座稍靠后的地方搭了一大扇喜庆的珠帘,即可从里看热闹,别人又瞧不见他,还可当主屋装饰。
新人送入洞房后,主人家一再挽留吃顿喜面,柳玉宁婉拒后回转了侯府,侯府门前,早有好几个侯夫人院里的小厮伸脖盼着,看见转角出现一顶四人小轿立刻回禀了去。
春晖院。
云舒一边倒着水一边叽叽喳喳地和小丫鬟们说着新娘的装扮,洞房的布置,千池收拾屋子准备世子就寝的一应事宜。
柳玉宁散着发身披一件白仙居新出的暗绣竹叶缠花纹软缎睡衣坐在书案前,手持一本《北州志》就着烛火悠悠看着。
这一晚注定不一般。
几日后,春娘和丁嬷嬷一路搀扶着愁着脸进了春晖院的前厅,此时,柳玉宁刚刚吃完早饭,准备起身去给侯夫人处问安。
云舒看见这娘俩哭丧着脸,轻叱道“大早起的,来世子这里哭啥呢!快快擦了眼泪,好好说话!”
柳玉宁让千池给奶娘搬了软凳泡了杯茶,也不催促默默地等着她开口。春娘犹豫了下,告了个罪,先退了出去,想是此事不适宜未婚配的女娘听。
丁嬷嬷缓了缓情绪,喝了口茶,这才说起她儿子丁大结婚那晚的离奇事。
那日,丁大喝完喜酒,醉醺醺的被人架进洞房,这就要和新娘子一起共赴巫山。
丁嬷嬷看着东厢房熄了灯,抹了把眼泪,心想终于儿大有依,老来有靠,孩子爹地下若知定会安心,忙了一天累的腰都快断了,此时春娘早已睡着,丁嬷嬷吹熄了灯准备休息。
“啊~~~~~~~~~~~~~~~~~”
一声凄厉的女声从东厢房传来,丁嬷嬷和春娘惊地坐起,对视了一眼,这是怎么话说的?
俩人披了衣裳匆忙来到东厢房门前,想敲门又不敢,便贴在门口听动静,丁嬷嬷是过来人,心里想得多,儿子丁大儿媳徐氏都是头婚,是不是丁大力气太大……
等了会,不见屋内有其他异响,俩人就回了屋继续休息。次日,儿子儿媳过来敬茶,丁嬷嬷见俩人扭捏不已满脸通红,便认定是自己所想的那样,笑呵呵接过了茶。
直到第五日,丁大出门看顾铺子去了,徐氏便来到主屋,红着脸坐在床边,扭着手帕想开口说话又不好意思,丁嬷嬷拉过徐氏的手拍了拍,问道:“是不是我儿…这几晚让你受了委屈?”
徐氏忙挥手说,“不是不是,丁大外表虽糙了些,待媳妇却是极好的…只是…那一日…那一日…哦,就是洞房当晚…出了点事…事情,夫…夫君就…就………”徐氏声音越来越小。
丁嬷嬷一听,这还了得,要孙子事大,忙向徐氏细问原由。
徐氏这才断断续续的把洞房那夜的事说了出来。
说来也简单,那日俩人熄灯后,徐氏紧紧抱住丁大,正迷糊间,偶然抬头,看见那个娃娃图上的两只眼睛正冒着绿光,一闪一闪,她哪来得及细想,吓得惊叫出声!
徐氏惊恐地指着那幅画,丁大回头也看见了那一闪一闪的绿光,随即从地上捞起一只鞋子砸了过去!
不一会,传来丁嬷嬷和春娘急切的走路声,屋里俩人知道外面俩人在听动静,动也不敢动,觉得这么大的叫声怪吓人的,谁听了不得过来问一句!
俩人听到屋外没了动静,也没了兴致便怀着遗憾各自睡了。
次日,丁大早早起了,稍后徐氏起来,特意仔细看了看娃娃画,眼睛处确有一点网状赃污,徐氏擦了干净,随即想,约是自己晚上太过紧张……之后,她忙着去给婆婆敬茶,就没再留意,地上的角落里有一只还未死绝的虫子!
丁大和徐氏新婚燕尔,每晚当然都想要欢好一番,可自洞房那晚出了点小事故后,俩人就算使了些手段也无甚作用。
丁大偷偷去找过几次大夫,吃了几副汤药也不见起色。
小两口一个懊恼自己为啥那么胆小,另一个责怪自己这点惊吓怎么就不行了,俩人一商量,还是告诉丁嬷嬷,过来人也许会有好办法,这才有徐氏去找丁嬷嬷那一段。
“这是你的家事,跑来说与公子听,想要哪样?”云舒快嘴问道。
丁嬷嬷就势就要跪下,千池忙扶住她。柳玉宁也忙道:“需要我做什么,嬷嬷尽管说。”
“求公子请个太医来给小儿瞧瞧!”说罢又抹了抹眼泪。
“这事不难,您且回家,让春娘在这边候着,太医来了,好领了去。”柳玉宁说完,便吩咐千池拿着侯府的牌子去太医院寻经常给侯爷看病的陈太医。丁嬷嬷千恩万谢的回去了。
发光的画?有意思。
柳玉宁的兴趣来了。
话说上次,柳玉宁要跟侯勇跳墙出去被侯勇笑话了以后,他便开始琢磨自己怎么才能不动声响的出府去。
他研究了一下自己居所的位置,他喜静,要了府中最偏的院落,卧室的后罩房和侯府院墙有十几步的距离,墙根儿上有个狗洞…柳玉宁叫来几个心腹小厮,将狗洞挖到半人高,像模像样的装了门,然后移来一些竹子做装饰,旁边堆了几块造型砖石,又摆了几盆大颗的盆栽。
出了小门就是朱雀街与青龙街相交的一条小巷,这条小巷仅容二人并排行走,相邻人家的大门或二门也不会开在这里,故平常经过的人也极少故称朱雀废巷,小门外堆放了很多杂物掩人耳目,当然只有这一处有杂物也会引人注意,所以柳玉宁让人在整条巷子自然地堆满杂物,地面也弄的油腻不堪,就算有人想进来干点什么,都下不去脚。
侯府南北共有两个大门,府中院墙高大,为防止有人翻墙进来,常有家丁巡视,这个小门既能容人进出,侯府安全就需有保证,故几个心腹小厮轮流值守,一是方便柳玉宁进出,二是护卫府中安全。
丁嬷嬷走后,一身便服的柳玉宁便来到小门处,这是此处修好后第一次用,只见小厮挪开砖石盆景,打开门锁,向内打开,柳玉宁深吸了好几口,终于“勇敢”的出了门,身后小门轻声关闭。
巷口处,恰巧有个卖伞的摊子将此处完全遮挡了起来,这当然是柳玉宁的安排。
柳玉宁和云舒站在巷口向里望了望,见确实隐蔽便放下心来,云舒给柳玉宁整了整衣服,从伞摊里拿出一双新鞋子给他换上,俩人便融入朱雀街的人流之中。
柳玉宁第一次偷着出府,紧张、激动,看什么都想买,要不是云舒提醒他还有事情要办,恐怕刚出府就要提着大包小包回去了。
郭秀才的摊位就在青龙街的集市上,据说集子的主事是他媳妇的表亲,这才给了他一块好地段。
正巧当今选秀,画摊前排着好几位女子等着画像,生意当真红火。
柳玉宁在对面找了个有阴凉的茶棚,伙计正要招呼,只见这个公子的丫鬟先从袖子中抽出一块帕子抹了抹凳子,待公子坐定,把帕子塞进随身携带的篮子,又掏出一块帕子擦了擦挨近公子的桌面,然后平铺在桌上。
转眼又从提篮里拿出一个小炉子放入一块银炭,上坐一个黑红的紫砂茶壶,一看就是把玩了好久的老物件。
随即一个满刻福寿禄的茶杯又“变”了出来,擦拭干净放在桌子的帕子上,待茶壶咕嘟咕嘟冒响,丫鬟又从提篮里拿出一个雕满竹枝的银茶盒,用竹夹捏出一小撮茶叶,放入茶杯,提了茶壶冲开,道一声:公子,外面不比家里,您将就些。
随后,垂目站在公子身后半步远的地方站定。
茶铺伙计瞪眼看着,忘记了招呼,这还是将就?贵人家喝个茶都如此费事么?
过了半晌他才回过神来,“这位公子,茶摊小本买卖,您自带茶水,又占了座位,这茶钱…”,还没等伙计说完,云舒就掏出几文钱放在桌上“给,分文不少的。”
柳玉宁左手揽住右手广袖,端起茶杯吹了吹,瞥了一眼云舒,云舒会意,拉着伙计远离了几步,聊了起来。
无执斋。
“那郭开是辰历505年的秀才,家中老人均已亡故,三十好几好不容易说了房媳妇,因还想着参加科举一直在家读书,家中全靠他婆娘朱氏一手打理。
据说这朱氏长得极是彪悍,性格又是泼辣的,郭秀才寡言少语,又没个赚钱的本事,倒还需要她拿了娘家的钱贴补他去读书,所以少不了挨骂。”云舒一边给柳玉宁磨墨,一边轻声说着从茶水铺打探来的消息。
“这不,他婆娘半年前把他从家里轰了出来,说是有这一手丹青的手艺为甚不去赚点银钱,别总窝在家里吃女人的嫁妆。”
“郭开的生意如何?”
“茶铺伙计说,画摊刚摆时,生意不怎么好,他又是个闷葫芦,不会招呼生意,往往是枯坐一天,乏人问津,之后三两天才摆一次,他婆娘骂他是个没用的,他权当没听见。
直到当今选秀,需要画像,大户人家均是画师上门的,那些小门户的女子只能找街上的店铺或者摆摊的画师。
这街上画像的不少,画的好的却不多,街东边林氏书肆的林老板就是个丹青妙手,但要价高些,再就是这个郭秀才了,画技不错收的不多,这才有了些许生意。”
“你明日让郭开画一幅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