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陈家别院
一兵士前来,“提点,王仵作让您过去一趟。”
侯勇和柳玉宁一起来至外堂的临时停尸间。
“提点,请看这里。”王平远扒开陈念的大腿,在极其靠近根部的地方有一个“十八”字样
“这是纹上去的!位置与宫起不同!原来…是数字,而非特殊记号!”侯勇仔细看了看。
“二人同出念慈堂,会不会有人故意针对?”柳玉宁忍住恶心,捂住口鼻,屏住呼吸上前看了看“十八”的样子,然后转身快步出了房间,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心里还给自己一个赞,比上次强多了!
“或许是巧合!”侯勇站起身思索片刻,“司中暂无大事,你和我在这个庄子住上一晚,探个究竟。”
“好,随你。”
随后侯勇派个兵士回司中汇报。
俩人回到偏房,正好管家和几个下人端了饭菜过来,遂告知他,多准备几间客房,皇城司众人要留宿。
管家应是,下去安排了。
门口的一个小厮和另一个小厮说,“瞧管家那个劲头,和以往大不同!”
“当然了,以往都是陈念少爷安排府内诸多事宜,管家只管铺子营生,如今陈念少爷没了,可不就看他了!”
“据说下次老爷回来,夫人让管家一起跟着去采买!”
“哟!那可不是好活,路上劳顿,当牛做马的哪里有府上清闲!”
“诶诶!你过来!”
两个人低声嘀咕,“你说会不会是管家…”一个小厮比划了下“杀”的动作。“你快闭嘴吧!小心祸从口出!”
柳玉宁耳尖眼尖,将这些统统记在心里。
他让侯勇派一兵士速去他府中调丙丁过来。
晌午,丙丁赶到。
柳玉宁让他先随众人吃饭,下午让他查几件事。
吃过饭,柳玉宁想在别院中走走,管家让一个小厮带着他进入院中,除了女眷所住内宅,其他地方任由差官查看。
侯勇则在房中听众兵士汇报上午询问情况。
陈念在府中地位颇高,他与大少爷同住东跨院,房间紧挨主屋,为了方便照顾。
陈念屋内陈设简单,除了家具,没有任何装饰物,只在窗台上有一只长颈玉净瓶,上插一支细柳,枝条上发了芽,为单调的屋内平添一抹生机。
他没有专门的人伺候,所有事亲力亲为,府中除了痴傻少爷和女眷,他完全可以在此呼风唤雨,耀武扬威。
但所有接触过他的下人都说,陈念多年来一直很低调,对自己的位置认识的很清楚,就是大少爷的伴当,从不逾矩,耐心照顾少爷起居,教他识字说话,吩咐下人做事也极其周到,从不刁难,下人们也愿意听他调遣。
至于内院,他为避嫌少妻幼女从未踏足,从表面来看,陈念几乎是一个完人,一个完美的人。
这样一个让别人挑不出错处、又人缘极好的人为何叫人杀了?
柳玉宁逛院子时,随行的小厮唏嘘不已。
管家如何?
小厮看了看左右,“原本管家独掌一方,和他亲近的人都有好处,看不上他的拿不到好差事,自然就不高兴。
不过,管家掌管别院及生意十几年,从未出过差错,只是今年,老爷在临出门之时,让他只管皇城生意,别院之内的俗物则交由陈念打理。
万一,……是吧!哎,差官,我可什么都没说!哎!您看,这有处假山,山上有座忘忧亭,您可想去瞧瞧?”
东西跨院与内院之间,有一个花园,地方不大,布置的很雅致,亭台楼馆、回廊、池塘、小桥一样不少。
柳玉宁随小厮登上假山,石亭内有围栏保护,中间四个石凳与一个石桌。
站在石亭之中,微风习习,久居深宅大院,来此登高远眺也是极好。
石亭外围种了高高低低不同的嵩草,站在石亭…竟能将内院看的清清楚楚!
柳玉宁挑眉,心道有意思!
“此亭,常有人来么?”
“不曾,哪个下人没事来这里凉快?”
“这个石亭看上去很新?”
“差官真是好眼力,这是五年前陈念少爷命人修建,说是为了让大少爷无事时洗什么…接什么…小的说不上来,反正是为了大少爷好!老爷就答应了。”
陈念…你真是一个摒弃所有世俗的完人么?
柳玉宁让小厮先行退下,他要在亭中坐一坐。
小厮道,他就在小花园门外等候,以免差官走错路误入内院。
柳玉宁道了声谢,想的真周到。
柳玉宁找个向着内院的方向凭栏而坐。此处嵩草长的格外茂盛,有的些许挡住了点视线。
内院从主屋向外延伸至院中,搭了一个凉棚,如今未时刚过,日光正盛,内院两侧东西厢房的阴凉处,三三两两的小丫头们聚在一起,想是正在低声聊天。
不一会,有几个丫鬟从屋内抬了摇椅、桌凳以及孩童木马等放至凉棚下,陈夫人身穿一身青色夏日常服,发髻拢至一侧,松松挽了一个堕马髻,坐在摇椅之上,手执长柄罗扇,扇柄底部的流苏随着罗扇的摆动而摇曳生姿。
夫人时而拿起罗扇放在眼帘处看英娘戏耍,时而罗扇敷面,袖子退至肘部,露出藕一样白嫩的小臂,凉棚的缝隙处偶尔偷溜出来的几缕光线抚上小臂,闪出晃眼的莹润之光来。
摇椅轻轻晃动,美人摇扇小憩!
真是一幅美人春睡图啊!
柳玉宁院子的女子都是看了十几年的熟人,又兼久不出门,出了门也是甲乙丙丁跟着,办完差事又匆匆回府,哪里有碰到绝色外女的机会!
此刻,内院活色生香,柳玉宁竟看的呆了!
英娘一声猝不及防的啼哭,惊了柳玉宁,也惊了内院众女子,陈夫人急忙站起,上前查看英娘,半蹲安慰,就在站起之时,有意无意地望了一下忘忧亭的方向,随后拉起英娘进了屋。
柳玉宁又坐了会才下了假山,找到小厮,让他带着,回到外院临时住处。
屋内,侯勇吹了吹案牍的墨,见柳玉宁进来,便让他也看看。
柳玉宁坐下后看了看,“就是说,那时刻,只外院看门的小厮看他一人出去,其他人都没发现?”
“是,他本来少有人伺候,对院内又熟门熟路,不想多费口舌解释,想避开人也正常。
他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出门,但他既然让小厮开门,恐觉得,要见他之人对他无威胁,想着一会就回转,更可证明,凶手是他的熟人!”
“那个时刻,小厮只给他开了门,没人再出去过?岂不是,院内的人都没了嫌疑?”
“未必,早早出去等着也是可以!管家就出去了!”
“小厮说陈念出去不久,管家就回了来,还问他,看见陈少爷没,他说,不曾。”
屋外一阵树叶的瑟瑟之声。
柳玉宁将在假山上看到的,讲给侯勇。
说罢脸还红了!
侯勇好像发现了比案子还有趣的事,走到柳玉宁跟前,捏起他下巴,一边看一边啧啧啧,“你,不对劲啊!”
“放开!”柳玉宁猛的推开侯勇的手,站起来双手负在背后面向墙壁。
侯勇贼兮兮的靠上来,侧身又看了看他,“啧啧啧,脸越发红了!这是看见什么了?竟让眼高于顶,从来坐怀不乱的柳世子这般…这般上了脸?”
“起开!离我远些!”
“世子…。”
恰好此时,丙丁进了来,柳玉宁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丙丁,内个,咱们外面说!”
说罢,他拉着丙丁到了外院一处无人的地方,吩咐起来。
侯勇倚着门框,一边摇头一边不停啧啧啧,“美人误事,竟是真的!回去我要和表姨母聊聊,赶快给我弟弟找媳妇!啧啧啧!”
是夜,待所有屋子都黑了灯,一黑衣人在院内辗转腾挪,先绕着大公子的屋子转了一圈,又飞速窜进内院,转了一圈又窜了出去!
内院主屋,黑暗中一双晶莹的妙目看着黑衣人进进出出,嘴角向上一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