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怪声
念慈堂。
前堂是个小铺子,里面摆放了一些手做物品,画字的折扇、画画的团扇、编织的扇坠子、刺绣的荷包等等,这些都是念慈堂收养的孩童所作,至于价钱,全看善人们的心意,类似在庙中随喜的意思。
待客用的中堂,与前堂也就五六步的距离,用回廊相连,东西两侧各有一间厢房,据说是领养人相看孩子的地方。
后堂,有三四间屋子,分作功能房用。有的用于认字、画画,有的用于刺绣编织,表面看来,还真是个不错的善堂。
后堂之后就是内院,是孩子们住宿的地方。
内院的西北侧有一棵粗壮高大的槐树,葱葱郁郁。
云舒在中堂的东厢房等着杏娘。
不一会,杏娘被小翠带了来。
云舒让小翠出去候着,小翠望了一眼云舒,道了声,是,便站在了房门之外。
“杏娘,这两日可还住的惯?”
“云舒姐姐…”杏娘说着,就要哭。
“怎么!有人欺负你!有王府和侯府撑腰,还有人欺负你!我这就去找他们理论!”云舒的火气顿时来了,声音陡然升高。
屋外的小翠偏头看了看,装作没听见,依旧站在门口望着前堂的回廊。
“没有没有!云舒姐姐你莫要着急!”杏娘忙拉住云舒。
“我…我只是想…想我娘了~,一个人在这里有些怕!”
“莫怕莫怕!起初谎称你父母双亡也是没法子,只要你父回转,就跟了他去。”云舒忙低声安慰。
“…父亲已然不要母亲,又常年不归,恐怕家中发生之事他都未必知晓……祖母和叔叔都被抓了去,我以为自己就要去当个乞儿…”杏娘依偎在云舒身旁,“幸好世子和郡主伸以援手,我才有今天。”
一个六岁的孩子,一日家破成了孤女,眨眼之间就“长大”了。
云舒抚摸着杏娘的头,轻声道:“这里住的吃的可还行?”
“有王府和侯府当靠山,吃住都是不错的。请郡主世子放心。”
由于有王府的月例,杏娘的饭菜都是从掌事的灶上拿,一个小孩能吃多少,拨出一点就够了。就这样,杏娘也比其他的孩子吃得好多了,且杏娘独自一屋,虽说房间走个几步就到头,但也比十几个孩子的大通铺强百倍。
故其他的孩子都排挤她,欺负他,冷言冷语,杏娘也乐得忍受,而这些没必要提及,这里已是最好的归宿,自己一介孤女还能去哪里?
“那就好!此次前来,还有些事要你留意。”
“姐姐请讲。”
“宫掌事被杀,你可知晓?”
“晓得。堂中都传开了。”
“你可随时留意堂中动向,和可疑的人或事,无需记录,也无需专门查访,只将你所看所听记在脑子里即可。”
“晓得了,姐姐放心。”杏娘知道自己以后依靠谁,但首先自己要有用。
“记得勿要自作主张!切记勿要自行查访!”
“晓得晓得,我的小命要紧!”
云舒爱怜地摸了摸杏娘的头。
杏娘将云舒送到大门口,直到看不到云舒的身影才和小翠回了后堂,今儿个是刺绣课,请的可是白仙居的绣娘。
宫起身死,堂中事务暂由副掌事孙茂代掌。
孙茂问小翠,云舒和杏娘说了什么,小翠回道,只问了日常起居并无其他。
孙茂二指捻着额下的胡须,盯了小翠半晌,随后道让小翠多看着杏娘,便让她退了。
待念慈堂临街的门落了锁,孙茂看着孩子们吃饭、晚课,休息之后,换上一身黑色长袍从念慈堂的后门离开。
他快步走向朱雀街,在一个小门处敲了三长两短,小门敞开一条缝,他左右望了望无人跟踪,闪进院内。
他在一个小厮的带领下穿过重重回廊,来至一间大屋前,小厮敲了门,里面并未有人回应。
孙茂不耐地出声,“家主,今日伯襄侯府的下人去看杏娘,不知是否与宫起有关。”
许久,屋内传来一闷闷的声音。“你为何擅自前来?”
“啊,管事也在!我我,我怕侯府…”
“你擅自前来,可想过后果?”
“小的小的…一时情急,请管事管事饶了我这回!”孙茂急忙跪下磕头。
“侯府与宫起并无关联,你莫要自作主张,听命行事即可!不传你勿要前来!退下吧!”
“是是是!这就走!”
孙茂匆忙站起,随着领他前来的小厮快步离去。
此时屋内响起另一个声音。“可惜宫起…,这个孙茂实在…鲁莽,别让他惹出别的事来。”
“是。”
“宫起的案子如何了?”
“眼线说,皇城司也毫无头绪。”
…屋内一阵沉默。
“让你手下之人也去查查,有了线索就……送于皇城司…。此事不管是否与大事有关,都需提防,近日那件事也放一放。”
“是。”
次日晚间,气温骤降,下起了小雨,屋内更是潮湿阴冷,堂中两个值班的伙计撺掇孙茂吃个涮肉暖和暖和。
孙茂不愿出去,一个伙计自告奋勇去买了肉,,另个伙计支了炉火和锅子,三人吃的不亦乐乎。
转天,孙茂未来堂中应卯,伙计便去他在后堂的房中去找。
“掌掌掌事!快来人啊!”
只见屋内三人,均呈卧姿,一个伙计趴在门口,想是要奋力开门,却功亏一篑。
皇城司来人查验。
靠炉火最近的孙茂和一个伙计身亡,另一个门边的伙计因门底有缝,尚存一息!
待他醒转,说昨晚三人点了炉火涮肉吃,由于屋外寒冷,屋内的门窗关的严实,不一会,几人就感觉头疼头晕,随即不支倒地,他勉强挣扎到门边,昏了过去。
仵作验,三人身上无伤,口唇青紫,食物无毒,应是屋内气息不畅,炭火之气未能排出,其中两人窒息而亡,并无外人侵害。
仵作写好尸格,报皇城司备案。
念慈堂先后死了两个掌事,人人自危。
堂中共有五名副掌事,各掌一门活计。
如今,三掌事郭力暂代堂中事务。
郭力掌堂中法纪,脸方嘴阔眼大,就差将公平和正义写在脸上了。
他来到那个还活着的伙计的屋中,拉过凳子坐在旁边,“堂中不让生炭火,你可知?”
那个伙计虚弱地点点头。
“你犯了堂中法纪,将逐出堂去,你可服?”
那个伙计又点点头。
郭力俯身贴近他耳边,“你怎的连自己都搭进去?”
伙计缓缓睁开眼,轻声道,“若我不在……他怎肯信……”
郭力暗暗握了握他的手,然后站起身,唤来屋外的两个伙计,“待他清醒,能自行下地吃饭,便抬出堂去,今后生死与否与堂中再无关系。”
两个伙计,应是。
待郭力走出屋门,两个伙计感慨,郭掌事真是执纪分明,连常年跟在自己身边的伴当都可以说罚就罚,自己可千万别惹到他才好!
宫起死亡已有五日,侯勇查了那个随身伙计所述的与宫起有怨怼的店铺老板,均有不在场证明,由于事发较晚,也无路人可证,面具等也无突破,案子一时陷入僵局。
那个凶手仿佛人间蒸发一般,再无踪迹。
柳玉宁这几日也思考此案,还看了若干轶事典籍,也无有什么发现。
正在头疼之际,云舒从念慈堂回来,带来了消息!
杏娘说,自己的房中总是能听到怪声,有时是隐约的呜咽声,有时是哗啦啦一群人的脚步声,自己受其他孩童欺负,白日里担惊受怕,夜里不能久睡,总是惊醒,随后就会听到声音,不一会,声音就消失不察,杏娘有点怀疑自己是否产生了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