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夜谈
在天黑之前吃完了晚饭，也是为了照顾冯文文，大家都从自己的碗里匀了一点给他，冯文文感觉自己在这间十几平的茅草屋内说了自己这辈子最多的谢谢。
其实说是饭，倒不如说是些冷的剩饭剩菜，是别的组从城里的酒楼收拾带回来的。据说这里的妖本来吃的也是茹毛饮血的，但是有个人界的厨师出现后，饮食也变得精致起来，虽然是些剩饭剩菜，但还是些人能吃的食物。
吃完饭之后，这里的天色完全黑暗下来，这种感觉就像是在乡村的夜晚。但不同的是，那里好歹有星光和蝉鸣，而这里，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冯文文睡在田一洲的旁边位置，也许是没这么早睡过，虽然周边已经是鼾声四起，但他却辗转反侧个不停。
“长这么大，没这么早睡过吧。”田一洲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是的，平常这个时间，应该在加班吧。”冯文文答道。
“这里倒是不用加班，因为照明需要燃料，而燃料需要花钱，那只老鼠觉得划不来。”田一洲说道。
“啊，就是因为钱的缘故吗，这里的妖好像都是有法力的，为什么不施法变一下呢？”冯文文问道。
“这个问题我也是在这呆了有一段时间才琢磨出来的，修炼是要花很多钱的。就像咱们古代的科举一样，家庭首先要能供得起他全脱产学习。而靠自己学不行，要么请老师到家里来，要么到老师家里去上课。真的去参加考试了，古代交通不便，又有高昂的路费，就算家庭出的起路费和其他杂费，考不考得上又是一说，所以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种地养儿子比科举靠谱多了，所以你在这看到的能用出法力的妖，我猜呀，家里最起码是小富级别的。所以你想啊，家里堆了这么多资源把它培养出来，肯定是希望它给家族带来更多资源的，谁会把能力用在不给自己带来利益的事情上呢。”田一洲答道。
“人和妖之间还真就是外貌、形象上的不同，那个葛老板明明就是只鸽子，还给自己配了付眼睛，我感觉它们明明瞧不起人，却又要模仿人的行为举止。”冯文文说道。
“小冯，你这就看的狭隘了，如果他们不想模仿我们，我们的这份工作根本就不会有。这些妖在他们的世界根本就是“野蛮人”，它们根本没有什么清洁、打扫的概念。它们遇到我们，生活品质提高了，会享受了，所以你我的岗位才会产生。甚至有一些在人界做服务业的，比如按摩什么的，在这的地位比一般的小妖还要高一些。”田一洲答道。
“我去，这简直太离谱了吧。那我之前做广告行业的，在这能找到什么工作吗？”冯文文问道。
“这里的行业根据区域划给不同的承包商，一旦决定承包给它了，那这个行业在这个区域里的生意就只能是它能做了，而且不允许跨区域经营，所以广告在这没有作用，因为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田一洲说道。
“好吧。”冯文文刚燃起的一点希望之火就又熄灭了。
“额，田哥，能冒昧的问你个问题吗？”冯文文问道。
“没事你尽管问，只要我答的上来。”田一洲说道。
“你当时说的什么梦想啊。”冯文文问道。
“其实到我这个年纪吧，无外乎就是身体健康，下一代过得更好吧。”田一洲回道。
“现在来看，也就是拿自己的命换了场美梦吧。”冯文文说完眼神不由的黯淡下来。
“其实吧，怎么说呢，每个人的看法都不一样。我之前遇到一个人，他说自己一点也不后悔，甚至感觉很值。因为他所换来的是自己努力一辈子都得不到的，所以他觉得很值。他告诉我，那几天真的很快乐、很满足，活了三十几年了第一次觉得自己活出了人样。”田一洲说道。
听到田一洲的话，冯文文一时间无言，这世上什么人都有，他尊重但并不会效仿。
“那他现在在哪里？”冯文文问道。
“回去了。”田一洲说道。
“他是那6？”冯文文有些惊讶道。
“那家伙怎么可能。你刚来的不知道，在这里通过特训和钱用光了的都会回去。通过特训回去的，还能再次为胡仙所用。钱用光回去的，结局是什么样的，就不用我多说了吧。”田一洲说道。
“那不就是。”冯文文刚脱口而出几个字，就被田一洲制止住道：“别说出来，自己心里知道就行。”
“原来是这样，但我感觉大家好像都还挺，怎么说呢，乐观。”冯文文说道。
“其实也就在这呆习惯了吧，而且这地方对于某些人而言，其实还不错，因为在人界的压力远远比在这的大。你就拿田奎来说，他过来之前每晚都靠喝酒让自己睡觉，现在呼噜打的比谁都响。”田一洲说道。
“那他们就不想着出去吗，毕竟人界还有他们的亲人啊。”冯文文道。
“小冯，谁没有亲人呢，但谁也无能为力不是吗？”田一洲说道。
“田哥，你说也是，毕竟这里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冯文文说道。
“小冯啊，你要记住，这里不管是文质彬彬的，还是凶神恶煞的，都一个目的，就是掏光你身上所有的钱，所以在这别相信任何物种，包括人。”田一洲说道。
“我觉得你不会的，田哥。”冯文文说道。
黑暗中田一洲的脸上做出来一个表情，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田哥你参加过特训吗？”冯文文问道。
“参加过一次。”田一洲说道。
“啊，你到这时间也不短吧，怎么才一次。”冯文文问道。
只听田一洲苦笑声道：“这里处处是陷阱，你参加过一次就知道了，这个所谓的特训其实也只是他们搞钱的手段罢了。”
“通过特训搞钱？就是卖通关攻略，请教练培训什么的吗？”冯文文问道。
“你说的这些都是明面上的，背地里的其实是体能关的第三关，名字叫勇力大冲关，这个乍一听像是某档综艺节目名字的关卡，却让参与者无一幸免的受伤。其中轻伤都极少，很多都是身体的各个部位骨折、断裂。设计关卡的人是故意这么做的，首先人一旦受伤，就会需要救治。老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身体不便，就要雇人照顾，只要把你留在这的时间越长，那么你要不停地进行消费，等你没快没钱了，就会有“梦求”的人找上你，这帮家伙都经过专业的培训，有一套专门的话术，很少有人能够拒绝的了他们。”田一洲回道。
““梦求”又是什么组织。”冯文文问道。
“来这的人都会遇到同一个问题，就是钱根本不够用。所以由此就产生了一种新的需求，人需要有更多的钱。你也许会想到借贷，但在这里借贷是不可能的，因为你本身就是根据寿数的多少换取的钱，你的寿数没法增加，你又怎么还得了这个借贷呢。”说道此处，田一洲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
“然后为了解决这个需求，一个新的机构产生了，这个机构就是“梦求”，它的办公地点就是城里唯一的那栋三层的房子，它的作用是给那些在人间与你相熟的人托梦，这种梦会有多种形式呈现出来，但内容都是一样的，就是让被入梦的人把他的阳寿换成钱来给你使用。当然了，如果你所求的人愿意付出的话，那么该机构就会从你所获得的总额中抽取20作为手续费。”
“我的天哪，害了我们还不够，还要再去祸害我们身边的人，更讨厌的是，我们竟然没有一点对付他们的手段。”冯文文愤怒道。
“其实我们对人的定义和他们是不一样的，所以别奇怪他们会做出任何事情。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们明明可以直接抢，却还要搞出这么一套东西来的目的是什么。但我们也只能被它牵着鼻子走了，因为在所谓的“点点希望”、“还有的救”面前，几乎没有人能做出反人性的选择。更何况“梦求”的那帮妖都经过培训，有着一套专门说服人的话术，除非是真的无欲的人，不然最后都会被它们牵着鼻子走。”田一洲说道。
“是的，而且这种选择还往往是以自愿的名义，真是又当又立。”冯文文说道。
“所以我就参加了一次，很幸运的是只受一点轻伤，看到同批进入的那帮人受伤的惨状，我就清醒过来了，宁愿不出去，也不敢轻易去闯关了。”田一洲说道。
“唉！”冯文文长叹口气道：“可是我们也没办法在这一直呆下去，毕竟我们的自身的寿命就已经不多了啊，田哥你在这时间长，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小冯，怎么样出去，答案就在在明处。通往出口的路，是一条用钱堆积、铺就的道路。攒不到足够的钱，就是等死。”田一洲说道。
“哎，田哥，你们分得那些钱，说不是工资，又是怎么来的，是在这做什么生意吗？”话说到最后，冯文文的声音压得很低。
“这个等时机成熟了，你自然就会知道的。但也有个前提，就是你要足够听话才行，因为我们做的事情是这里禁止我们做的，有严重的后果。”田一洲说道。
“我懂，我懂。田哥，您就是我亲哥，您想怎么用我就怎么用我，千万不要跟我客气，往后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冯文文说道。
“小冯，不要把人界的这套东西用到这里来，我们之间要的是互相帮助，共渡难关。这里看起来是人，但实际上跟畜生一样的也不少，希望你不要跟他们一样。”田一洲说道。
“是，我明白了。”冯文文说道。
“好了，睡吧，明天早上你先跟着我们去干活，等休息的时间我和他们商量一下，看看你脖子的问题怎么给你解决了。”田一洲说道。
“谢谢了。”冯文文没有再多言，闭上眼睛，心中变得很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