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德帝的愤怒
谢风雨:“要明确一点,我的敌人是谁。谢行云,秦家,周家,临国皇族……”
陈舍不敢说话,但凡谢风雨不提谢行云三个字,他绝对敢搭腔。可谢风雨说当今陛下是敌人,陈舍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谢大人啊,隔墙有耳。
您不怕满门抄斩,夷三族。他陈舍还怕呢。
他还没娶媳妇儿呢。
朱砂清点随行人员,还真找到几个刺头,忙着处理。
周家人分散在军营各处,怀揣着一个谋朝篡位的梦想,根本睡不着。
远在京城的谢行云也睡不着。
“成何体统!来人,把秦钰丢入大牢!”
“陛下三思,陛下三思。如今城中沸沸扬扬,堵不如疏,杀了秦钰又如何?流言四起,当务之急是挽回陛下清誉啊。”
大太监都快哭了。
那秦家子干什么不好,非要着书立传编排陛下。哪怕是写陛下杀兄夺位也好啊,偏偏写陛下床帏里的那点子事,还写陛下是下面那个。
可真是抄家灭族的罪过啊。
“来人,宣秘书省校书郎,朕何时喜欢过男子,写一篇文章澄清……”谢行云猛地顿住,这些东西虽然已经在市井流传,但市井流传是一回事儿,他急着解释又是另一回事儿。
“气死朕了!”
有些事越描越黑,可这口气他咽不下。
“传忠义侯!”
忠义侯不但不忠义,就连忠义侯的儿子都和他作对。
谢行云登基以来,因为得位不正,不知道被多少人明里暗里骂过。那些骂声他不怕,就算恶名昭着又如何?他不在乎。
那些士大夫骂人,骂一会儿,能自己把自己气厥过去。说来说去,不过是扯出天地祖宗后世清名罢了。
谢行云耳朵都起茧子了。
能让他对骂的,只有谢风雨一人。骂不过的时候,他还能上手揍,谢风雨一个弱鸡,他一只手就能把人按在地上摩擦。
可怜德帝恶名昭着,什么骂没听过,得位不正,罔顾伦理,杀兄上位,暴政……他都接着。可唯独没人骂他养娈童。
偏偏秦钰编排的话本子里,他不止养娈童,而且还是下面那个。
谢行云就都没受过这种委屈,在大殿里踱步,好几次都已经握住天子剑。
“欺人太甚,竖子欺人太甚!”
见过泼脏水的,没见过这么泼脏水的。谢行云这辈子都没被骂破防,秦钰是第一个。
忠义侯秦正浩刚搂着第十八房小妾进被窝,天子传召,只能从温暖的被窝出来,一路夹风带雪。
进了大殿,地龙的热气一熏,秦正浩眼前有些模糊。
旋即被揪住领子,身体失衡,直挺挺摔在厚重的大理石地砖上。石头厚重,被地龙熏得热气腾腾,落地的那一瞬,秦正浩先感觉到暖,后感觉到疼。
还没反应过来,头顶就传来天子含怒的声音。
“忠义侯殿前失仪,罚俸三年,禁足一月。”
摔得头破血流的秦正浩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御前大太监请了出去。回到家,只觉得连第十八房小妾的被窝都不香了。
“侯爷,我爹升官的事情……”小妾含羞带怯,搂着秦正浩的脖子吹耳旁风。
秦正浩刚吃了挂落,心中不爽,正没由头发泄,直接将人扯出被窝,一路拉到院子里,丢了出去。
那小妾不过双九年华,赤条条站在冰雪里,只有一抹肚兜鲜艳,赤着脚踩在地上,脸都冻青了,面上满是惊惶。
“侯爷,您这是怎么了?谁惹您不快了?”
秦正浩满腔怒火,翻来覆去都不明白,自己什么地方出错。明明行事隐秘,而且陛下喜怒不形于色,怎么就突然把他叫过去训斥?
秦正浩越想越没底,心虚得厉害。
转而想到战事,仔细一琢磨,发觉自己竟有七日没有得到战报,也不知前线如何了。
陛下发现他暗中与王乾联系了?
不应该啊。
他做的隐秘,陛下不可能发现。
小妾没得到回应,吓得不敢动。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人都要冻僵了。小厮立在廊下,举着灯笼,偏头盯着窗户,不敢看院子里景物。
“爷乏了,都去了吧。”
秦正浩心中不快,帝心难测,他越来越猜不透了。他径直出了院子,刚踏出月洞门,就有一个黑衣人跳入院子,挥刀刺入那小妾胸膛。
“你……”小妾死不瞑目。
“侯爷说去了,就是去了。”
那小厮早已两股战战,最后也一同下了黄泉,手里提着的红灯笼在雪地里滚了几圈便灭了。
秦正浩径直去了秦崇风的院子,书房灯火通明,秦崇风正在挑灯夜战。
见秦正浩过来,秦崇风立刻起身相迎。看到秦正浩头上的纱布,愣怔了一下,终究是没敢问缘由。
“父亲。”
“春闱可有把握?”秦正浩拿起秦崇风刚写的文章,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叹道,“你终究不如你大哥,差得太多。这是十年,终究耽误了。崇风啊,为父很失望。”
秦崇风低头不语,脖颈青筋鼓起,袖中拳头早已紧握。
“春闱在即,各方已打点好,最后不过是名次问题。可你这文章,拿出去是要贻笑大方的。你能力不济,就要多动心思,投其所好。”
秦正浩说了一番话,扬长而去,仍旧觉得憋闷,转而去了秦钰的院子。
秦钰的院子在忠义侯府的最角落,临近荷花池,甫一走近,就感觉一阵湿冷,满池残荷只剩杆子,孤零零胡乱立着,一派萧瑟。
守门的小厮见了秦正浩,连忙取出钥匙开门。
“侯爷,三公子最近安静,不闹腾了。”
秦正浩径直入内,院子里杂草丛生,屋内没有点灯。
小厮殷勤提着灯笼照明引路,七绕八绕,总算到了秦钰的房间。这房间位置偏僻,如同凭空多出来的一样。
推开门,屋内摆设简单,桌案上胡乱卷着纸张,上面压着金算盘。
秦正浩料定这个儿子不学无术,桌案上的东西不过是商贾算计,上不得台面,连看的心思都没有。
几步走到床边,掀开帘子,灯笼一照,只见秦钰裹着厚重的白狐裘,睡得香甜。
人还是那副形销骨立模样,眼底一片青黑。可不知为何,秦正浩竟觉得这小子精气神极好,就连睡觉嘴角都是勾着的。
是有什么高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