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是药,就该这么苦
谢风雨发愁,看到陆清江就生气。
近五十年,前一半时间穷兵黩武,后面被人按着脑袋打,能领兵的将士,都要断代了。早年那些老将,要么入土了,要么半截入土。
新一代的,挑挑拣拣,去掉叛国的。
矮子里拔将军,也就陈舍、杜安红(桂娘)、前忠武将军,如今的清河县尉宁全安可堪一用。杜安红原先掌的是太上皇手下的禁军,不归谢行云管辖。宁全安也是太上皇的拥趸。
一来二去,谢行云能用顺手的,就一个陈舍。偏偏陈舍还是前些年被撸下去,夺权都要用点手段。
这事情,想起来就让人牙疼。
“捉襟见肘啊,家里出个废物,闹点饥荒,真是十年八年都补不回来。谢春晖怎么不早点死呢?早知道,应该他出生就丢马桶里溺死的。”
谢大人愁啊,愁得整宿整宿直挠头。
陆清江偷偷溜进院子里,他才不听谢风雨絮絮叨叨说话,听到了也当没听到。
“小蛮小蛮别睡了,和我一起去大牢吧?路上睡,到了城门口还能吃烤包子呢。”
杜微澜睁眼,伸了个懒腰,从被子里探出脚踹他。
“不去。”
“那不行,万一你以后怀疑我和王宣玉有一腿怎么办?这都是不必要的误会,误会是什么?误会就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我和她没关系,真有关系,那也是俘虏与被俘虏的关系。”
陆清江极有危机意识,思路清晰到令人发指。
杜微澜就纳闷了,这人一天到晚,脑子里到底想的什么乱七八糟东西。
偏偏他说得很认真,一副煞有介事模样。
陆清江把人拉起来,直接裹着被子抱到衣柜旁,踢了个凳子过来,让人坐下,开始翻找衣柜里的衣裳。
“这个紫色好看,衬得小蛮肤色很白。”
陆清江自话自说,给心上人套衣服。曾经不敢多看一眼的小衣,现在都有底气挑挑拣拣,按着心意选花样了。
理直气壮,格外膨胀。
“今天外面冷,穿厚一点。这裙子到底怎么绑带子的?”陆清江举着三根衣带的裙子,一脸茫然。
不一会儿,杜微澜就被他裹得里三层,外三层。
杜微澜脑袋昏昏沉沉。
见陆清江一副生龙活虎模样,怀疑自己被这人传染了。明明昨晚受冻发热的是他,结果这人好了,她得了风寒。
早饭无论是桂花糕还是包子,都吃不出滋味。
“阿嚏。”
陆清江摸摸她脑袋,立刻跑去找大夫。
两个大夫正在给秦钰熬药,听说杜微澜病了,赶紧往外冲,挤在门口愣是一个都冲不出去。
陆清江一手一个,这才一前一后把人拉出来。
秦钰见状乐了。
“换人,这两个大夫脑子一看就不好使。”
朱砂忙着誊抄账本,闻言抬头瞥了眼,第一次觉得自家大公子没见识。
“你知道那两个是谁吗?”
“谁?”
“上次老太爷病了,延医请药多日不见好转。有个掌柜走门路,三催四请寻了个小大夫,不出三日,人便痊愈了。”
“所以呢?”
“这两位,是那小大夫师叔。师承太医局院正,领的是正三品的俸禄,前年朝廷编撰太医局普世方,小儿科与外伤科便是由这两位捉笔。”
唐家只是没权,不是没钱。
旁人给自家外孙安排了大夫,自然要将人查个底掉。查皇权贵胄,唐家没本事,但查几个大夫,还是可以的。
就连唐家自己,也有医药上的生意,来往贩卖道地药材,门路自然是有。两个大夫,早就被查得裤子是什么颜色都一清二楚。
“既然是有本事,为什么给我的药这么苦?”秦钰盯着面前的炉子,抬脚想一不小心踹翻。
朱砂见了,拿起账本直接朝他拍去。
“别动!家主说了,大公子要老老实实喝药,不然就绑柱子上灌。”
“喝就喝,一碗药罢了,我还能怕了?”
秦钰哼了一声,掏出一张巴掌大的地图,扯了一张纸,抢了朱砂手里的笔,开始勾画。
景朝十三道,各地又有州府,这都是前些年遗留的问题。各道和各州区分得极为暧昧,朝廷按州府划分,民间百姓,特别是商贾还是习惯按照各道区分。
秦钰捏着笔,分析这十三道的人员分配和银两问题。
“唐家商队这些年不行了,要想法子拉起来一个商队。不然走到哪,被抢到哪,走到半路,盐一粒都不剩。”
他认真了,连朱砂往他嘴里塞小花卷都囫囵嚼碎咽下,完全没留意自己吃了什么,或者说都没发现自己吃了东西。
秦钰许久没有正经动脑子,写艳情话本,一味瞎编乱造即可,一头热的事情,真费不了多少脑子。经商的事,以唐家的体量牵扯太多,不是瞎编乱造能定下章程的,需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上到打点,中到运货路线,下到盐袋子,都要考虑在内。
半成利润本就不多,需细细斟酌,压缩成本,用最少的钱,办最好的事。
秦钰决心将事情做好,本该让下面掌柜拿章程的事情,可他怕那些掌柜出错。
一国的盐茶买卖,这不是开玩笑的,若是能吃下,唐家以后就不惧各地州府盘剥,躺着等朝廷抽成就行。
这已经不是进贡皇商的范畴,这是官商。
兹事体大,秦钰不敢怠慢半分。
无论杜微澜是不是开玩笑,他都不敢把这事情当玩笑。事情若成,唐家何惧秦家?
但凡事情能成,唐家就是景朝皇室养的猎犬,指哪打哪,不说二话。
不多时,秦钰就眼前阵阵发的黑,他晃晃脑袋,丢下笔瘫坐在地上。
“饿了,那两个不靠谱的大夫说,头晕就是饿了。”
朱砂都快哭了,立刻冲出去,不多时就抱着个大食盒进来。
“吃!可劲吃!”
另一头,杜微澜喝了风寒的汤药,苦得险些吐舌头。
她怀疑这两个大夫是故意的,可两人一副认真模样,说话也是有理有据。一番话说下来,仿佛这药就该这么苦。
不苦不治病。
陆清江险些被忽悠,端起碗往嘴里倒,碗底还有几滴药汁,落入口中,他脸色顿时变了。
两个大夫出门,陆清江小声嘀咕:“小蛮,这两个是庸医吧?我就没喝过这么苦的药。苦得我天灵盖都要飞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