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一中噩梦
时光荏苒，开学至今已数月有余，夏天与东东早已适应五中住校生活。而远在上海交通大学求学的文苏，因课业繁忙加之校园活动众多，鲜少致电家中，但每月仍会定时写信回家，详述校内趣闻逸事。
晓萌每日赴课，满心期待着文苏的来信。然而，大都市与大学生活充满新奇，文苏有时应接不暇，难以逐一回信。晓萌每周坚持寄出一封长篇书信予他，却常未能得到及时回应。
每逢见班长前往教师办公室取信归来时，晓萌便心生期盼，若其中有文苏的信件，她定会欢欣数日。
这一天清晨，顾书幕拎着满满一篮子新鲜蔬菜，兴高采烈地从菜市场走回家。当他走到自家店铺门口时，看到妻子孝月正与他一同将货物卸下。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宁静。
孝月听到声音后，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儿，飞奔进店里接听电话。原来，打电话来的是一中晓萌的班主任老师，要求她尽快前往学校处理一些紧急事务。孝月心急如焚，挂断电话后便急忙跑到店外，将情况告诉了顾书幕。
顾书幕二话不说，迅速做出决定：关闭店铺大门，并骑上摩托车载着孝月赶往一中。一路上风驰电掣，他们心中都充满了对孩子的担忧。
终于抵达一中，两人马不停蹄地寻找着晓萌班主任老师的办公室。当他们来到办公室门前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老师见到他们这般模样，连忙示意他们先坐下来稍作歇息。
“你们最近有关心过你们的孩子晓萌吗？她现在的学习状态真的非常糟糕！”班主任老师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们说道。
接着，班主任老师毫不客气地继续说道：“今天早上她居然在早自习时抄袭同学的作业，结果被数学老师当场抓住。更过分的是，当老师批评她时，她竟然还敢和老师顶嘴，说什么老师上课讲得她听不懂，所以才做不出来作业。不仅如此，她上课还经常偷看言情小说，完全不听课。已经有好几位老师向我反映，说她的成绩在班级里一直处于倒数几名的位置。”
听到这里，孝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惊讶地对班主任老师说：“上个学期晓萌的期末考试成绩我都看过了啊，每一科可都是六七十分呢，怎么会一下子变成倒数了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脸上充满了疑惑和担忧。
“她上学期考试总成绩在班上可是稳稳当当的倒数第二啊！这除了语文刚刚好及格外，其他科目可都是不及格呢！难道你们搞错了不成？”看着眼前的两位家长，班主任老师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难道真像传闻中的那样，晓萌的父母只顾着忙生意赚钱，根本没心思管孩子的学习吗？
此时此刻，孝月和顾书幕早已面面相觑、哑口无言了。其实他俩心里跟明镜似的——一定是晓萌在回家之前偷偷篡改了成绩单！毕竟那天晓萌领完成绩回来时，他俩正忙于打理店里的生意，粗略扫一眼成绩觉得还凑合，便也没多问什么。说到底，还是当家长的失职啊！如果他们平时能够多关注一下晓萌的学习情况，或许今天也就不会闹这么一出笑话了。
从班主任的办公室走出来后，晓萌一个人静静地站在楼下等着爸妈。当看到顾书幕和孝月下楼朝自己走来时，她的脸上露出一丝愧疚之色。她知道，因为自己学习上的事情耽搁了家里的生意，让爸爸妈妈操心了……
孝月看着晓萌心中憋着一股闷气，但由于身处校园环境无法发泄出来。于是她迈步走向低头不语的晓萌身旁，嘴唇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然而话到嘴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眼眶渐渐湿润泛起泪光。
一旁的顾书幕眼见这般情形继续僵持并非良策，便轻拍晓萌的肩膀安慰道：“马上就要上课了呢，还是先进教室吧，晓萌。有什么事儿等放学回家后咱们再慢慢谈。”话音刚落，他赶紧向晓萌使眼色示意其尽快返回教室准备上课事宜。待晓萌离去之后，顾书幕骑上摩托车朝着店里驶去。一路上风势强劲呼啸而过，坐在车后的孝月始终沉默不语，此刻阵阵凉意袭来令她不禁感到丝丝寒意，遂将身体紧贴于顾书幕背部任凭泪水如决堤般肆意流淌。
孝月暗自思忖：近期家中琐事繁多应接不暇，本以为晓萌顺利升入一中后便可高枕无忧，未曾料到事实并非如此。归根结底皆因自己疏于对晓萌学业的关注，才导致今日局面产生。
回到店里后，顾书幕本想找个机会跟孝月谈谈心，但孝月却似乎有意回避这个话题，只顾着埋头忙碌自己手头上的事情。看着孝月那伤心难过的模样，顾书幕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才好。
无奈之下，顾书幕只能选择默默地多承担一些活，希望这样能让孝月稍微轻松一点儿。于是，他轻声催促道：“孝月啊，你还是先去歇息一会儿吧，别把身体累坏了。”
然而，孝月却并不领情，反而有些气恼地回答说：“休息？哪里有时间休息呀！这么多活儿摆在这儿，不用人干怎么行呢？”说完，她又继续低头做起事来，仿佛完全没有把顾书幕的关心放在心上。
就这样，一整天下来，整个店里的氛围都异常紧张压抑。顾书幕暗自思忖着，或许只有等到晓萌放学回来之后，才能从她那里了解到更多情况，并共同商讨出一个可行的解决方案了。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时间已经超过了下午六点。孝月站在店内忙碌地招待着客人，然而她的目光却始终无法从门外移开。此刻，她心中正盘算着如何与晓萌好好交谈。
自从上次发生那件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紧张。孝月她不断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克制，不能让情绪失控。随着天色渐暗，店里还有两桌客人正在等待用餐，这使得孝月内心愈发焦急不安。
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热锅之上的蚂蚁，备受煎熬。但尽管如此，她仍然努力保持着微笑，热情地对待每一位顾客，不敢有丝毫懈怠。毕竟对于生意人来说，客户就是上帝，服务质量关乎生意的兴衰存亡。
在这种矛盾的心情中，孝月艰难地维持着表面的镇定。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晓萌依旧没有出现，孝月的焦虑也越来越深……
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九点钟，孝月心中的耐性终于被消磨殆尽。此时此刻，店里还有一桌客人正在喝酒，但她已经无暇顾及这些，只想女儿快点回家来。于是她快步走出店门，四处张望着，试图寻找那个让自己忧心忡忡的身影。
当目光落在店门口旁那棵梧桐树上时，孝月的心猛地一紧——只见晓萌蜷缩着身体，靠在树下睡得正酣。看到这一幕，孝月既气恼又心疼。气的是晓萌不好好读书，却在这里偷懒睡觉；心疼的则是这个从小就乖巧懂事的孩子，近来不知为何总是情绪低落，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肯说出口，只是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一切。
孝月缓缓走到晓萌身边蹲下身来，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眼中满是忧虑和无奈。她知道，作为母亲，自己应该多关心一下女儿的内心世界，可平日里繁忙的生活让她忽略了这一点。此刻，看着熟睡中的晓萌，孝月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多花些时间陪在女儿身边，了解她的想法和感受，帮助她度过情绪不稳定的青春期。
孝月小心翼翼地晃动着怀中熟睡的晓萌，轻声呼唤道：“晓萌呀，你怎么在这儿睡着啦？外面天气这么寒冷，很容易着凉生病的哟。”晓萌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视线逐渐清晰后，看到眼前一脸关切的孝月，她下意识地想要起身站立，但由于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睡觉，双腿早已麻木不堪，尝试几次都未能成功站起。
孝月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并没有多言，而是伸出双手将晓萌缓缓扶起，然后带着她回到店里。进入店内后，孝月径直走向后方的厨房，系上围裙准备做饭。她精心烹制了晓萌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和酸汤鱼，因为在她心里，就算孩子再调皮捣蛋，也绝不能让其饿着肚子。
不一会儿功夫，美味佳肴摆满一桌。看着晓萌大快朵颐、狼吞虎咽的模样，孝月忍不住笑出声来。回想起小时候的晓萌十分乖巧听话，只要能填饱小肚子，就会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而一旦感到饥饿，便会哇哇大哭，小脸也瞬间变得阴沉下来。
晓萌吃完饭后，店里已经没有其他客人了。孝月和顾书幕对视一眼后，决定坐在一起跟晓萌好好谈一谈。
顾书幕起身走向厨房，准备给晓萌切点水果，让她先跟妈妈聊聊天。孝月看着晓萌，轻声说道：“女儿呀，妈妈知道你心里有很多话想说。我们今天就好好沟通一下，好吗？”
晓萌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对孝月说：“妈妈，我已经跟您说过很多次了，我真的不想在一中读书了。可您总是不理解我！”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声音也有些哽咽。
孝月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应道：“可是当初想读一中也是你在上初三时自己定下的目标啊！你通过努力考上了，现在又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呢？妈妈实在不明白，你要我如何理解你呢？”
就在这时，顾书幕端着一盘新鲜的水果走了出来。他将果盘放在桌上，然后拍了拍孝月的肩膀，安慰道：“孝月，你先别着急。咱们还是得听一听女儿内心真实的想法，毕竟她一直都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如果不是在学校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她不会这么坚持的。”
“你们根本无法理解那种感觉！那所学校远非你们想象中的美好模样，它仅仅是为像文苏那般出类拔萃、成绩优异之人量身定制的天堂罢了。而对于我这个刚过一中分数线的普通学生而言，那里简直就是噩梦的深渊。在那个充斥着竞争与压力的环境里，老师们对我不屑一顾，同学们更是视我如敝履，百般厌弃。他们毫不掩饰地嘲笑我愚笨痴傻，仿佛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之人。难以置信吧？我已经在那里度过了将近三个学期，却连一个知心朋友都未曾拥有。这便是残酷的现实，无人与我交谈，在一中的校园里，我宛如一个透明的存在，无人理睬。他们眼中只有分数和排名，似乎这两项指标成为衡量一切的标准。如今，连文苏也离开了一中，上海上大学。现在，我连最后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也没有。或许，在他人眼中，我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学渣罢了。”晓萌泣不成声，心中的苦楚如潮水般汹涌澎湃。长久以来，她始终得不到旁人的理解，甚至被指责身在福中不知福。然而，如果所谓的幸福需要以如此痛苦作为代价，那么这种福气不要也罢。
孝月还是头一回看到晓萌如此痛哭流涕，她不禁再次问道：“你真打算转学吗？”
此时的晓萌早已泣不成声，只是一个劲儿地边哭边点头道：“没错！这所如同炼狱般的学校，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我只想尽快转学离开这里，否则继续留在一中读书，我怕是会发疯的！”
一旁的顾书幕见此情形，连忙递给晓萌一条毛巾，并好言宽慰道：“既然不想在一中念书，那就别念了。可不许再说那些胡话吓唬人啊，身体和心理的健康才是最要紧的。”
孝月眼看着晓萌哭得精疲力竭，实在心疼不已，便也不再追问下去，只让她赶紧去梳洗一番后上床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