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没人非你不可
日子如同树梢上的叶子，一晃一晃就过去了不少，转眼间就到了元宵。
琅嬅还在殿里翻看账本，就有人通报一声，说是娴妃回宫了。
琅嬅没有什么感觉，挥了挥手，说了一句本宫知道了，就让人下去了。
惢心站在下面，神色有一些许的复杂，琅嬅瞧见了，温和问了一句：
“惢心，你想回去伺候吗？”
然而一向温和的惢心立刻摇头，众人都是一副了然的神色。
毕竟放到别人身上，都可以说一句背叛恩主，但如懿可不一样。
说难听点，有时候奴才是如懿的恩主。
“那就好，你就跟在本宫身边伺候吧，娴妃不是什么善主，若是你遇到什么，就和本宫说。”
琅嬅眉目柔和，看的惢心心里都是暖的，恭敬福了福应了一声。
长春宫这边倒是其乐融融一团火，然而刚出冷宫的如懿却没有等来少年郎。
在宫门口的只有李玉，还有两个脸生的小宫女。
除此之外，任何仪仗威仪一概没有，仿佛如懿只是去冷宫休息了一段时日，这会儿自己打算出来了。
李玉脸色有些许尴尬，到也很快抹去，他岔开了话题，没说为什么皇上没来。
甚至很快变了脸色，像是诚心诚意为娴妃高兴一样。
如懿穿着深色的披风，里头的衣服倒是一身嫩色的常服。
只是也许在冷宫待久了，嬷嬷给她梳的发型十分老气，配上嫩藕粉色的衣服，简直是灾难现场。
然而如懿却觉得十分得宜，一个人慢慢走出来，四处看了看，似乎没有看到想要的仪仗，嘴角都有些向下。
“娴主儿苦尽甘来了，奴才送您回延禧宫。”
然而如懿像是听到了什么疑惑的事情，看着李玉的时候，细细的眉毛都皱在了一起。
李玉看出她心思，稍稍咳嗽了一声，脸上都堆着笑。
“皇上在前朝还有要事，因此没能亲自来接您。”
如懿绽开一个淡淡的，了然的笑，声音似乎比之前哑了一些：
“本宫知道，你先回去吧，本宫想一个人走走。”
冷宫的大门再度关上，赵九霄站在凌云彻身后，啧啧感叹了几声。
无外乎说是，还没见过从冷宫里出去的人，还出去的这么快。
然而凌云彻却一脸严肃，仿佛经历了什么生离死别一样。
他瞪了赵九霄一眼，让他别胡说，赵九霄嘿嘿了两声，眼里有些探究。
”自从那位娴主一来，你小子怎么这么懂规矩了，吃错药啦？”
凌云彻没说话，转身就回了庑房。
赵九霄挠了挠头，感叹一声儿奇了怪了，也跟着进去了；不知道下次晋升是什么时候。
要是有机会，自己可要好好往上爬。
如懿不知道去了哪个城门楼子转悠了半天，也不管那个城门楼子早就被多少人踩过。
总之她一门心思认为那是自己的秘密基地，站了一会儿就下来了。
底下的小宫女正等着她，看着她下来，也便上去跟着，在她身后一起回宫。
宫道寂寂，旁边都是扫去的冰雪，这会儿已经化了不少。
空气都是冷冰冰的，呵出一口白雾似乎都能马上冻上。
紫禁城的冬日向来如此。
如懿和两个小宫女一路无话，走在路上，却在过了一个转角，看见了一身蓝白色宫装的海兰。
她是贵人装束，一身素净的蓝白上细看才能发现暗纹。
银色的暗纹让雪光一照，和身上的蓝色相映成趣，整个人看上去温柔端庄，心思相当奇巧。
如懿心里有些纳闷，这么些日子不见，海兰倒是会打扮了。
也不知在哪儿学的心思。
“姐姐。”
海兰大大方方走过来，这一声姐姐声音脆脆的，带着一股淡淡的疏离，和之前满心欢喜的期许的声音完全不一样。
那时候的海兰喊姐姐，可是连眼睛都是亮亮的，似乎在期待如懿能看自己一眼，和现在这种一肚子诡谲心思的眼神可不一样。
如懿叹气，等着海兰走过来，海兰故意没有行礼。
然而不消片刻，如懿就站的笔直，提点了一句：
“海贵人，你还未向本宫行礼。”
海兰眼底划过一丝情绪，似乎也是了然如懿这样的反应。
但也为曾经巴巴跟在她身边的自己感到惋惜；怎么以前就没发现她是这种人呢。
她款款下拜，做足了礼教规矩，让人挑不出一点错。
如懿静静注视着曾经的“妹妹”，等着她给自己行完礼。
“姐姐向来重视礼教规矩，我都知道。”
海兰慢慢站定，比如懿还高的个头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如懿只能抬头看着她。
被这种仰望的感觉弄得有些不自在，急切的想要找回场子，干脆说了一句：
“从前不敢忘的，现在也不敢忘。”
两个人“默契的”相视一笑，并肩走在宫道上，似乎还和从前一样。
在前头的门下，却有几个侧封官路过，如懿下意识问了一句是谁。
身边的海兰笑眯眯的，“不经意”说了一句：
“是皇上新封的舒贵人，皇上很是喜欢，今天册封舒嫔呢。”
如懿果然如海兰所料，哦了一声之后，嘴角都垮了下去，海兰看的只想发笑。
然而过了一个拐角，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突然翩然而至。
两个人愣了一下，如懿嘴角迅速上扬，差点稳不住淡淡的表情，赶紧下拜。
海兰倒是十分稳重，拢了双手屈膝，温柔娴静问安。
弘历点点头，目光却首先注视到了海兰身上；海兰长相并不娇艳，而是和琅嬅相似的，温柔端庄的长相。
但也或许是门户的关系，海兰更多是小家碧玉。
皇帝的目光在温柔端庄的海兰身上扫了一圈，带着笑让两个人起来。
然而如懿一身深色的披风，嫩藕粉色的衣裙，皇帝还是移开了目光。
还是海兰好啊。
“这个时候你们两个倒是遇到了一起，果然是好姐妹。”
弘历爱开玩笑，正好两个人和他稍稍拉开距离，跟在他身后。
海兰听了抿嘴笑了一下，眉目温柔，看的皇帝很是舒心。
“姐姐大喜，嫔妾特意来接姐姐，见了姐姐，才知道皇上用情至深，嫔妾，也是有些羡慕的。”
海兰说这话时，眉目里都是小女儿家的柔情和羞赧。
她看向如懿的眼神也目光清浅，似乎带着欣慰的薄泪，倒是给皇帝看的柔肠百转。
他宽大的手牵住了海兰的手，把让海兰和自己并肩而行，语气都温柔了许多。
“朕知道你温柔敦厚，一片真心，你放心，朕也疼你，今天晚上，朕就去看看你。”
海兰听了，高兴的表情配合地十分得体，甚至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妃子。
她居然拿自己毫无办法，只能像个配角一样跟在自己身后。
不过海兰不介意再添一把火，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如懿突然生出这许多愤愤的心思。
好像如懿曾经做过许多对不起她的事一样。
“可是，娴妃姐姐今天才出来，虽说还有许多要调养的地方”
“嫔妾也听说，皇上给姐姐准备了许多去晦气的花草药，不如皇上今晚还是去姐姐那里吧。”
不知为何，这话听到弘历耳朵里，突然就不想去延禧宫了。
也是，才从冷宫出来，多少有点晦气，九五之尊，还是先别去了。
于是皇帝脸上仍然是温柔地笑，他揽着海兰的肩膀，回头看了一眼如懿，停下脚步道：
“如懿啊，你回去后，一定要好好调养，朕给你备下了调养的药，你可要按时用啊。”
如懿脸上淡淡的，但海兰知道，她这会儿心里已经嫉妒得发疯了，却也只能下拜，应了一声臣妾知道。
她就是这样的人，只会无能狂怒。
“海贵人，你和朕走走吧，娴妃，你先回去。”
如懿点点头，停下脚步看着皇上和海蓝渐行渐远，垂下头叹气一声。
身后的小宫女见状，倒是没有体贴的上前问问怎么回事。
反倒是两个人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的眼里看见了嘲笑，然后才上前，浅浅的扶着如懿。
“娘娘，您怎么了。”
如懿淡淡一笑，摇了摇头道：
“没想到，海兰终究也是变了；人人都是花团锦簇的热闹，可本宫要时刻记住，要做让人，让自己清醒的冰雪。”
两个小宫女又对视一眼，互相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无语。
以后跟这种主子，怕不是要遭老罪了，可得提前想好出路。
一行人慢慢往延禧宫的路上走；而海兰跟在皇帝身边，一身蓝白的衣服上，暗纹如同水波，惹得皇帝不停看着她的衣服。
“你这身衣服，不像是出自绣坊的手艺；难不成是你自己绣的。”
弘历带着笑，停了脚步，摸了摸海兰的袖子；海兰笑的温和：
“皇上好眼力，这身衣服，是臣妾闲来无事做的，一针一线，都是臣妾的心意。”
“就像人的一生，一针一线，都要认真对待，更要好好对待自己。”
弘历的目光定定看着海兰，半晌，他伸手捏了捏海兰的脸。
一身少年意气风发的帝王笑的也情真意切，握着海兰的手。
“你能这样想，就很好了，以后凡事都有朕和皇后为你做主，不要再谨小慎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