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证据
(邮件)
阁下敬启:
首先,我不得不承认,我低估了我的对手。
如果不是您变更了游戏规则,我已经获得了成功。
在如此伟大的成功面前,即便是我这样深谙人性的大师,也难免得意忘形,放松了警惕,才中了那卑鄙之人的陷阱。
对,这就是陷阱!是他处心积虑地算计!
可是,阁下放心,我不会就此被打败,更不会灰溜溜地退出这个游戏。
我仍然相信自己才是操控人心的大师,即使发生了这样的变故,我的奴隶也绝不会背叛我!
当然,这个游戏也因为那位卑鄙的对手,而越发的有趣,也越发的危险。
还是那句话,为防止再生变故,也为向您证明我的才华,我现在就将我的实验记录呈现给您。
您会看到,我奴役人心的过程是多么的巧妙和优雅,甚至带着一种诗意和美感,而效果也是远超过您的期待的。
我相信,看过我的实验记录后,您会迫不及待地想要和我见面,甚至雇佣我成为您管理组织成员的顾问!
啊,我期待与阁下的合作!
为了让阁下有更直观的感受,我将把实验的录像一并传送给您。
那么,就请您慢慢地欣赏,我如何把一个身心健康、阳光帅气的男孩,变成我的专属奴隶。
谨上
我的金主很聪明,此次的实验对象是在开放的大都市里随机获取的普通人,这就保证了实验对象绝对具备独立自主的人格特征。
不管谁会成为我的实验对象,要在如此文明和法制化的城市,将一个独立人格奴役化,即便是对于我这样一位人性大师,都是一件很有难度的事。
很难,但是,我做的到。
首先,我需要一个帮手:男性,体力好,有野心,敢于为了金钱而触犯法律;有病态的暴力倾向,在性的方面长期压抑。
当这个帮手得到了一个被完全束缚的人,就会将长期的性压抑和暴力的禀赋全部释放出来;
当然,如果这随机得到的实验对象是个女性,那么,这种长期的性压抑和暴力的禀赋,将会达到更理想的效果!
而还有一点很重要:这个帮手,一定不能与我有任何交集,这样才能确保我与他的关系不会被警察侦破,从而确保实验的顺利进行。
要找到这样的人,对于我的金主来说,根本不是难事,所以几天后,我就在此次实验的秘密联络站里,见到了“魔鬼”。
这只魔鬼满足我提出的所有要求,甚至还多了一个有利条件:他是喜欢性虐待的精神障碍症患者。
我对我的金主很是佩服,不愧是让国际刑警都毫无办法的犯罪高手!
即便是与魔鬼合作,做出这样侵犯人权的事,我都不必担心他会中途反水。长期被主流社会排挤,魔鬼早已形成了反社会、反权威的人格,没有所谓的道德伦理的包袱。
更何况,他是限制行为能力人,根本无需担心法律制裁。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到我们的实验对象。
这个人,可以说是不幸的,因为此人将要承受非人的待遇,最终脱离健全的人格;
这个人,也是如此幸运的,因为此人将会成为我这项伟大实验的参与者和见证者!
下面,就是我的showtime!
我将获取实验对象的时间定在除夕夜,这一点极为重要。
首先,除夕夜还外出的人,一定是有个值得此人如此付出的家庭,有这样的家庭,说明此人一定具备相对健康的人格,这就与我们的实验精神相契合了。
另外,除夕夜回家,心里都怀着对幸福的期待,并认为祥和安定是理所当然的。
而就在这样的夜晚,在这样的心态下,遭到了袭击和绑架,被迫与家人分离,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这是极难承受的打击。
这样的打击和困境,会让此人更容易对他人产生依赖和顺从。
至于选择一个老旧小区附近,同样也是为了确保此人的生活环境和人格基调是大众化的。
啊,这个人,将会是一张白纸,任我在其身上绘出一幅美妙的画卷!
魔鬼站在巷口,袭击第十个经过巷子的人,再对着巷口的监控录像做出暴力行为,以此引起警察的愤怒和恐慌,也为警察能顺利确定魔鬼的身份而给足了提示。
说实话,当我看到我们的实验对象,我是有一点失望的。因为他是男性,那么,魔鬼在性的方面的长期压抑暴力倾向,就得不到更好的利用。
我们的实验场所,选择在魔鬼曾经居住过的一家精神疗养院,地处偏僻的县城,疗养院里有一间很隐蔽的地牢,简直就是为了我们这个实验而存在的地方!
警察当然会根据魔鬼的身份和经历而顺藤摸瓜,可是他们都会深陷进思维定势里。
他们会查到这儿,但是潜意识里会认为,如此大胆地绑架,绝不会把囚禁的地点选择在警察能够轻易查到的地方;他们还会坚信,魔鬼绝不会回到他曾经待过的、警察一定会来排查的精神病院。
当然,人的心理是最难确定的,所以此事不能说得这么绝对。但是,即便警察发现了我们的实验地点,那也不会影响实验进程,具体原因,我会在实验展开的过程中再做说明。
地牢的审讯室里,乙醚的药性还在,魔鬼把男孩的衣服脱得只剩下背心和内裤,然后将他的双手绑在身后,把医用棉布塞满了男孩的嘴,再用封口胶布将男孩的嘴唇贴住。
这些束缚人的玩意儿,在这间精神疗养院里唾手可得。
我正在刑讯室正中的大铁床旁边安装录像机,听到魔鬼发出粗重的喘息。
抬头一看,他正像发情的野兽一样压在不省人事的男孩身上,一只手伸进了男孩的衣服里。
我大喜过望,原来魔鬼也喜欢男孩啊!而且,显然他的欲望还很迫切!
既然是这样,那么这个实验对象就太完美了!
…………
顾思辰被认定为陈凯谋杀案的唯一嫌疑人,现已被关押进看守所,只待开庭公审。
警方向李文谦表达了感谢,并通告他无需再留守国内备查。
也就是说,侦查结束,可以定案了。
清晨,李文谦神采奕奕地来到慈宁医院,走进已解除封锁的办公室,将风衣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向前走了几步,倏地就怔住了。
只见办公室最里面的沙发上,欧亦铭正半仰在上面,翘着二郎腿,悠哉地抽烟。
李文谦的面色霎时阴沉,义愤填膺地走过去,呵斥道:“谁让你进来的?”
欧亦铭仰起头,冲李文谦吐出个烟圈,慵懒地说道:“李大博士这么不友好,是不是这办公室里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李文谦的目光闪烁了片刻,旋即又恢复了厉色:“你是怎么进来的?”
欧亦铭哼笑了一声,抬眼瞟向斜上方的天花板,李文谦的目光也随之望去,登时惊得一阵颤栗,那块天花板是个通风口,挡口的钢丝网已经被撬开了。
欧亦铭见李文谦煞白的脸色,又嗤笑了一声,说道:“我从那里面过来的时候,沿路还捡到了这个。”
举起左手,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是一小块白色布料。
李文谦大惊,他知道这个塑料袋是警察用来盛放证物的专用袋,而里面的东西更是戳中了他的痛点。
可是李文谦心理素质极好,惊惶只是片刻,又恢复了良好市民维护隐私权的愤慨状态,低吼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欧亦铭懒洋洋地收起证物,吊儿郎当地说:“我的意思是,即使经检测,这块布料确实是这家医院的白大褂,也不足以证明,这就是你李大博士的白大褂。”
“你……”李文谦不觉攥起了拳头,却又很快镇定下来,笑道,“欧警官,你在说什么啊?”
“听不懂?好啊,那咱们就说点简单的。”欧亦铭把翘着的腿放下,上身前倾过来,眯起眼睛,阴觑觑道,“李博士,你和陈凯对话时,那个监控器,其实没有关上。”
“啊……”李文谦不禁轻声叫了出来,目光惊慌地游移,可转瞬间,他就识破了什么,悠然吁出口气,笑道,“欧警官,您已经二十好几了吧?说话可要负责任,如果您刚才所说是事实,那么,我可是要向你们警方提出诉讼了。”
欧亦铭提起一边嘴角,自信地笑笑。好啊,李文谦开始对他用上心理战术了。
李文谦见欧亦铭仍是一副老神在在,心里开始打鼓,可表面上仍装着维权者的强势:“好吧,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既然你们没有关掉监控,那么请问,我和陈凯说了些什么?”
欧亦铭笑出了声,心道:哈,果然是沉不住气,开始试探我了。
欧亦铭在鼻梁上挠了挠,慢悠悠说道:“我们的人向你发出关掉监控和监听设备的信号后,你先是装作身体突发异样……”
李文谦的表情骤然一僵,欧亦铭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猜对了!
“来试探我们是否真的关掉了设备,过了一会儿,你见没有人冲进来,就停止了伪装,接着……”
李文谦开始不自在地扭动起身体,欧亦铭得意地哼笑了几声。
“接着,你就把你那猪一样的对手给教训了一顿。”
说到这里已经足够了,因为李文谦的脸色已经惨白得像个死人。
而事实是,警察不可能知法犯法,国际上确实有对于心理治疗方面的专利维护,且为了保证个人隐私,心理医生与病人的谈话内容,无论在何种场景下都可以申请保密。李文谦要求关掉监控,警察当然会照办。
所以,欧亦铭实际上一直在“诈和”。
他推测,李文谦一定不会轻信警察的话,于是在监控设备都被关闭之后,他要做一番验证。
怎么验证?
假设警察没有关掉监控,继续偷窥李文谦与陈凯的心理对抗。警察们连日来见过多个心理医生,使用无数种千奇百怪的方法,因此,李文谦此时如果做出一些异常行为,警察们都会以为那是心理诱导所需。
等闲的试探,例如,暴打一顿陈凯,或是李文谦自残,甚至是李文谦突然跳起艳舞,这些主观的行为,都不会使警察冲进屋子。
所以,李文谦一定会假装自己身体突然发生不可控的异常,比如,做出心绞痛、呕吐、头晕等假象。这样一来,如果警察就在监控器那头看着,一定会冲进来救助。
而李文谦的这一试探没有引来警察,他就可以放心与陈凯交谈。
当然,他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将陈凯教训一顿,指明他跟着自己喝水的举动有多么高的风险。
至于到底怎么教训的,欧亦铭当然是猜不准的,但是既然是“诈和”,只要笼统地总结出李文谦的行为就足够了。
这些都是欧亦铭推测出来的,为的就是让李文谦相信,警察看到了李文谦与陈凯的私密对话,如果李文谦确实与陈凯共谋着什么,那么李文谦就会惊恐不安。
李文谦颓然坐在沙发上,扯开衣领和领带结,不知所措地干咳了几声,欧亦铭眯起眼睛静观其变。
突然,李文谦像狐狸一样狞笑起来,看向欧亦铭,阴损地说道:“欧警官,您是不是就想看到我像刚才那样心神不宁?”
欧亦铭恭敬地笑笑,点头致意,潜台词是:李博士果然厉害,我的这场“诈和”被您识破了。
李文谦怎么会想不到?如果警察没有关掉监控,听到了他与陈凯的私人对话,那么,李文谦和陈凯共谋的证据确凿,他们一定会当场冲进来,将二人抓捕。
怎么还会等到欧亦铭坐在这里和他对质?
李文谦笑意盈盈:“欧警官,我可是大好公民,刚才我们说的话,我就当你年轻不懂事,可是我很忙,不能再容你胡闹,所以……”
欧亦铭:“顾思辰都说了。”
李文谦:“什么?!”
欧亦铭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竟让李文谦顷刻惊惶起来。
欧亦铭将烟头按进烟灰缸,边站起身往门口走,边慢条斯理地说道:“那孩子的一面之词,还有我目前所掌握的证据,都不能直接证明你就是凶手。”
李文谦暴叫:“我本来就不是凶手!”
欧亦铭回过头来,嘲讽地一笑:“你对一个无辜的孩子做出这种惨无人道的事,竟然还能心安理得,真是,呵呵,畜生都不如。”
李文谦:“你……”
欧亦铭旋即凶狠地咬牙切齿:“李文谦,我承认你做得很是巧妙,不过,你给我等着!我欧亦铭,一定会将你绳之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