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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被掀翻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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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再回到雨中已经各怀心思,和陈一舟父母道别时只剩下老孟一人应付,岳严拖着神情恍惚的两人一直到医院门口。严益禀直接走向路边网吧,身后几个人跟着,只有老孟问了一句:“咱们不回去自习吗?”再没人回应。

    这四人到一楼包厢坐在沙发上对着眼前电脑,红沙发映着电脑上蓝光把人到照得恍惚,楼上时不时传出游戏的声音,孟响打开游戏一瞬间登录界面弹出打扰到一楼包厢内寂静,可其他三人面不改色盯着眼前窗框,只有冷白光闪过,旁边岳严望了他眼前页面又回过头。

    “怎么回事,上个网吧还有参差了?”老孟站起来到岳严身后,界面上ar立体显示码头附近风景,另一个界面打开自杀桥信息,两厢对比着在手机上记录线索。备忘录上死亡时间地点名称突发案件一一标注详细,对比旁边游戏,老孟说了句失敬,又踱步到赵珉然身后。

    电脑上古诗文琵琶行还带着解析,文本上把重难点标注了出来,还有一个文本竟然在默写。“有事?”赵珉然的话语刚好配合着楼上播报双杀的消息,孟响看着她打字默写弄湿的键盘也说了句失敬。

    再到最边上严益禀身后,这人疯了一样打开无数页面都是鱼鳞病的消息,图片上皮肤红肿斑驳带着白痕,有些泛黄起皮看着人心中难受,严益禀没半点觉得不适,连赵珉然也看了一眼只叹息着接着自己默写,余光中旁边人似有眼泪,赵珉然指尖刚好打完一句“江州司马青衫湿。”

    “已经吃了亏,无论如何也要扳回一城。”可能是感受到老孟趴在身后沙发椅上,也可能是感受到严益禀擦拭眼角的动作,赵珉然的话不知道是对谁说,可最后只有岳严看着手机信息嗯了一声。

    本就光线昏暗的包厢中愈发压抑,到老孟回到自己座位上看着旁边岳严电脑上死者从桥上一跃而下,倾斜角度看不到之后入水画面,视频中一直翻涌的江水没因死者有半点波澜。窗外又打过一道闪电,听声音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些。孟响摸了把头发上水珠关上游戏瞬间看见屏幕里狼狈的自己和身旁转过身看着门口发呆的岳严。

    “小心点。”岳严声音低沉伴随道闷雷惊扰到旁边两个人。严益禀站起身到门口做出对峙神色护在老孟身前。“警局里的女人。”赵珉然刚站起身,衣服上水滴喷溅到显示屏上,严益禀回头看赵珉然电脑上文字一排排被删光,一句小心还没说出口,电脑中伸出头发绑着赵珉然的头往显示屏上砸。

    “什么女人,妹子你中邪了?”孟响说着看岳严在他身后也中邪一样拽着什么东西,分明是平地可岳严一下被掀翻在地,老孟腿边椅子被踹翻,也被绊倒在地。

    只有赵珉然身边站着不知如何是好的严益禀,他脚边扔了把龙睚,弯腰捡起哆嗦着照着赵珉然头上砍吓得老孟在地上喊:“严益禀你疯了,自己人都杀!”想站起来却鬼压床一样怎么都站不起身,眼前寒光闪过岳严举着剑就往他脸上砍。“逆子,你个叛徒!”这话说完被喷一脸血。

    严益禀已经朝着自己胳膊上划了好几刀,岳严对着空气一个侧踢只听见门响。

    “靠,这是属壁虎的,谁有打火机!”孟响拿出打火机瞬间被推到墙上,贴着墙却被人从身后踹了一脚踹翻在地。

    “你头上,烧!”另一禀剑扔插到墙上,老孟身上一轻,往身后扔了打火机起身就跑,墙上被少出个半截身体,挺着大肚腩却没有上半身。看得老孟半晌没敢去拿打火机。

    “奇了,这上半身去哪了?”那边老孟走过去摸了墙上灰尘两下,另一边又传出打斗声。

    “在你爷爷我身上!”严益禀已经被勒得面红耳赤,双手拧在一起鸡爪一样绕过脖颈,被抓着向面前电脑撞,赵珉然已经被勒得喘不过气,整张脸贴着电脑已经开始不自然的翻白眼。岳严拽着她脑后东西,看孟响终于拿回打火机。

    “头在严益禀脑后。”

    一把火刚点着看见个长发阴沉女人脸贴着严益禀后脖颈,半截身体浮在他身上,打火机伸过去瞬间侧颜竟察觉出笑意,后脑竖直撕裂里面喷出乌黑长发和困住赵珉然严益禀的如出一辙,岳严松开赵珉然脖子上束缚,一股力量拽着她撞向眼前显示屏,顶到了桌子边。直扑孟响面门的长发被另一禀剑砍断,黏腻黑发扑到脸上遮住视线,孟响手中打火机胡乱扔到脑后裂缝,严益禀被疯了一样撞向显示屏,到女鬼身体也化为灰烬,致死脸也贴合这严益禀后脑,烧掉了发尾。

    室内总算回归寂静,墙上徒留半截人身,地上留着许多液体一样的波痕。屋外阴雨连绵,屋内原本为烘托气氛的吊灯竟然有几分暗淡了。赵珉然扫过刘海盖住半截脸,只露出下巴竟然和女鬼有些像,严益禀依然头靠着显示屏不愿意离开,暗下来的屏幕衬着旁边空白文本的光亮有些刺眼,被鬼轻松跨越的大门依然紧锁,看着倒是安全。

    “刚刚谁订的包厢。”一路上孟响走在最后,答案呼之欲出,虽然岳严明知故问可没点破,只是房间内唯一的哭声停了。

    之前对着电脑敲击键盘的三个人都沉默着,只有孟响的显示屏上还闪着白光,岳严看过去搜索的是一篇篇论述水油密度和燃烧原理的论文,最边上的咔哒声几乎要揉碎在寂静里揉进了心里,引得赵珉然也剥开刘海看过来,暗下来光亮的屏幕上老孟第一次笑得有点勉强,索性也关了电脑。地上打火机拧成不自然形状,塑料机身被自身烧成了黑,岳严赵珉然他们眼中看得到的黑发这里只有一个人看不到。孟响低头去碰只碰到一手水渍,无奈放手,看着已经拦过来的岳严的手问:“警局里这个鬼在哪?”闻言岳严反而放了手看着天花板再没接话打算。

    “在你身边。”本以为岳严不打算开口可听了赵珉然的回答微微点头。老孟脸色不好,勉强笑着,赵珉然还想解释:“其实我们分不出……”

    “走吧。”严益禀跨过众人走到门前,竟和当时医院中的赵珉然一般无论如何也打不开这扇门,岳严在身后看着他,看老孟赵珉然都跟上了他的步伐,看他说得信誓旦旦手还打颤。

    到门口再没遇到之前的人,大厅银台空着,严益禀随手扔下卡片走得倒是潇洒,到门口看着对面医院不知道想到什么回过头只见到岳严,绑着剑的手臂拦在肩膀上让严益禀背都挺直了些,不等问话只感到身后人拍了拍肩拦着他往前再不回头。

    “饼哥,咱回吗?”雨水中老孟伸手拇指指向路边车辆。赵珉然也等着他们做决定,虽没主意可嘴巴不饶人。“可别怂,大不了被老刘骂两句。”

    “说最皮的话,做最怂的事,不愧是你啊。”原本指着出租车的拇指又指向赵珉然,一时间让她想起台上时严益禀的拇指。那两人再没争吵等着严益禀做决定。

    剑身硬朗隔着衣服减少些隔阂只多了支撑,严益禀只感到再没回头路,眼前两个人都等着一声“回”可站在医院边这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看着严益禀的样子孟响已经拿手机要订车去码头,赵珉然一把按下手机对着严益禀教训:“你别惯着他。还有你,我们现在一没带武器二没有线索,你兄弟万一好了你再陪进去,你也想自己父母在外面哭?”

    那三人等着严益禀的决定,冷风吹进屋檐些雨丝,这几人一身狼狈,除了手机再没别的东西,严益禀看着远处医院中走出来个彩色风衣小女孩哭着扑向母亲怀里,最后收回视线,双手再没颤抖。“回。”决定做好孟响拦了辆车,可能是预感严益禀不愿离开岳严推着他竟又像往日一样在前带路,只是习惯了断后的人突然走到了前面。

    这一路却不顺当,到了学校已经中午。

    刘衍办公室桌子上热咖啡还冒着烟雾,身边烤着小太阳还顺带裹紧大衣,整个人缩进转椅上看起来温暖又舒适,转到桌边,原本干净桌子上被弄湿了边角,本能厌恶得推着椅子退后了些。桌边四人穿着校服浑身湿透,眼看孟响要打喷嚏,吓得刘衍一把护住咖啡杯,撒了些污渍到白西装上。

    “说说吧,逃课去客串水鬼了?”听了刘衍开口吓得老孟把张开的嘴又一口气憋回去,其余三人低着头看不清模样,只这幅低眉顺目的表情让坐着的老师很满意,放下咖啡杯瞬间孟响喷嚏打了出来,一时间五个人的目光都尴尬得看着杯子。

    眼看班主任已经表情僵硬,严益禀已经尴尬得手指扣了起来,其他几人头又低了几分。中午时间办公室能只有个别老师还在办公室,已经拿出躺椅假寐,听到这动静竟又揭开眼罩偷瞄了几眼。

    “我错了老师,生理本能,生理本能。”老孟道歉得还算诚恳,刘衍也没怪罪,拿着咖啡杯踱步到身后饮水机旁边倒了原来的咖啡,刚想冲洗听到了严益禀正面回答之前问题。“我们去医院了,放心不下去看了陈一舟。”话音随着咖啡杯掉落垃圾桶的声音,这四人看着刘衍被丢掉的杯子,那双习惯性抓刘海的双手都不自在的停顿下来拍打几下。

    窗外再没有好天气时的阳光,刘衍坐回位子上又离他们远了些,打开台灯光线难免扰人。红笔在默写纸大题上又画了个叉,头也没抬随口问着:“不是说了减少不必要出行,你们现在不要搞那些小团体,要以学业为重。”

    “可陈一舟病得很重,他……”严益禀还想接着说被岳严拽回来站好,刘衍找东西没看见严益禀手伸到口袋里摸出那块染血了的鱼鳞,岳严带着剑的手按着他的头又低了下去。盯着他把东西放回口袋才算完。

    面签被扔来叠文件,沾上边沿都染湿了些,第一张红笔写着陈一舟的名字,白纸红笔很刺目,清晰记录了和陈一舟父母的记录,只是字迹不清晰看不出什么。

    “用你们担心,过两天陈一舟就出院了,回去上课,把早上默写的内容抄三遍。”刘衍依旧没给严厉惩罚,其他老师也带上眼罩躺回躺椅上午休再没管这个人孩子。原本想立刻离开的四个人如今呆愣着再走不动半步。

    “老师,是不是搞错了,陈一舟这么快就出院?”孟响问得莽撞,旁边听热闹的老师都嘟囔着“这孩子。”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话中歧义。

    外面打响午自习铃声,刘衍抱着教材试卷出门绕开了他们几个人。打开门示意他们出去。严益禀手被岳严按着怕他拿出鱼鳞对质,僵持不下刘衍走出门不耐烦看着手表,不愿再看这几个人。

    “里面暖和呆上瘾了是吧,课不上了?”说完转身回班,只隔着条走廊,上面奔走的学生怀里掉出包薯片,捡起看见那浑身湿透的四人吓得跌坐在地,捡起东西就跑,来往人看着他们几个也都觉得奇怪,这几个用湿刘海遮盖住双眼,一排瞎子一样拉扯回班,进到班级引起一片嘲笑声。

    崔莉雅于鑫鑫于座位上都写纸条让人偷偷往最后一排传几包卫生纸巾,传递过程中字条被几个好奇心重的男生打开,于洋吹了个口哨,卷好便利贴跟着纸巾往后传,下面一个个看似心照不宣实则闹出动静被台上刘衍尽收眼底,只低咳一声没再深究。

    前座扔下两包纸巾和字条到岳严桌子上,紫色纸条上只问了句去哪了,被扔到一边。转过头老孟正讨好的看着一直盯着他一脸苦大仇深的于鑫鑫,有些为难提笔在纸条上写了东西。

    岳严按动自动笔在字条上画了个问号,想想加上括号响,另一包纸巾上水笔写了括号饼,一并传过去。孟响拿着两样东西,纸巾包朝着严益禀侧脸砸过去,没管他小声骂骂咧咧的,扭头对岳严比了个中指。却也拿出橡皮擦干净,认命在纸条上写下两个字。“网吧。”

    午自习结束崔莉雅起身要往后排走,岳严先一步跑到门口,张开想叫人看到严益禀打着电话,老孟已经走到窗边去给于鑫鑫解释。门边人也没出门,崔莉雅又坐回原位像之前一切没发生,低头整理笔记,严益禀已经拿着手机到第一排赵珉然身边。

    “怪了,奇怪了,陈一舟接电话了。”门口岳严靠在门口值日表旁边看着这一幕,赵珉然接过手机看着只有7秒钟的通话记录,窗边老孟还无知无觉背对着他们和于鑫鑫闲聊。岳严转身踏到讲台上拿起粉笔写下“平间”两个字,指尖沾染许多粉尘,靠着多媒体讲台看着这两个字若有所思。

    第一排传来消息提示音,听赵珉然惊讶喊出“立桥平间,他突然给你发了个地点。”随着话语岳严手上仅剩粉笔头在最前面加上“太”字,把最后一点粉末扔到垃圾桶,涂掉黑板上字迹还依稀留着印痕。

    云层翻涌阴雨冰雹不断的天气连绵一周没见太阳,到周六班里陈一舟又坐回原位。于洋李龙王泽涛都围着他身边,打听他身体情况,被围着的人笑容温和态度温柔没了之前沉稳气质,折好卷子刚好看到门外严益禀背着书包进来,门口人看着墙边位置愣了几秒,听到句熟悉的:“饼哥,早。”说着抬起手那人手上皮肤完好无损,脖颈脸上都再没任何伤痕斑驳。

    “就说咱舟舟福大命大,对吧饼哥。”于洋搭着话,把严益禀一把揽了过去到他们身边,看着和之前早上一样几个人围在一起说笑,可严益禀还难以置信看着中间的人。

    “怎么了哥,还挺惊讶的。”陈一舟手指指指自己面孔却看向严益禀的脸色,对面人反而脸色苍白,更像个病人。“不开玩笑了,瞧给你吓的,我来办手续,之后要移民海外啦,大家都是兄弟,常联系。”话虽这样说,手上卷子习题册已经清干净,书桌里拿出许多篮球杂志,里面夹着几张科比海报足有三本书厚,挑了些放到旁边没再塞进包里,严益禀紧盯着陈一舟,没放过他看着海报时的一丝嫌弃,伸手掀开座位上人的衣服,身上皮肤完好无损,没有空洞也没有流血伤痕。

    “怎么了哥?”座位上人问得委屈,和陈一舟有些成熟的面孔格格不入。

    “你在学校里不是这样叫我,你根本不是我兄弟。”陈一舟被拽起来,一拳揍到脸上,口水飞溅出去,周围人拉扯着,也止不住严益禀一脚把刚出院的病人踹到地上。赵珉然进班看到这一幕想过去被老孟拉着,面对她却回答了之前问题。“你看,出国也没用。”

    “他不是陈一舟,你们被骗了!”那几人护着刚出院的病人,都挡在严益禀面前把被揍的人保护的很好。“饼哥,冷静,冷静啊,肯定有误会。”王泽涛在最前面护着那几人,于洋李龙扶着陈一舟让他站稳了些。严益禀举起的拳头又放下。“真正的陈一舟去了外面再也没回来。”刚说完书包被人拽着向后,岳严也挡在严益禀身前,剑鞘抵着王泽涛脖子压到墙上,看着陈一舟质问:“他在哪?”

    被看着的人无视岳严,于洋把他扶着的兄弟交给李龙,打掉岳严的手,扶起王泽涛。没给岳严半个眼神,轰瘟疫一般驱赶他们,又让陈一舟坐回原位。“饼哥,今儿是舟舟最后一天来学校,你有再大意见也应该忍着点,我当你一时冲动,大家还是兄弟。”说完连严益禀都再没理会,只看着陈一舟像之前无事发生一样询问着。“哎呦我的军师大人,你之前是去哪了,回来就走,可不仗义。”

    座位上的人脸上带着淤青,肚子上还有个淤泥脚印,看着岳严回答得从善如流。“去了立桥平间。”曾经成熟沉稳的声音如今竟然刻意拖着长音,故意挑衅一般。

    上课铃声响起,严益禀转身看到身后老孟和赵珉然,老孟手扶上严益禀肩膀,想带他离开却看他还回头看向原本围在一起的人。于洋李龙回了旁边座位离得不远注视他们这边。陈一舟假装扶着脸上伤口,暗暗抬头,与阴影下抬眼对几人做了个鬼脸。岳严转身绕开严益禀抓着赵珉然向外走刘衍已经进班。

    “怎么回事?一早上开欢送会啊,这是学校,不是给你们开聚会用的,回到座位上。”早自习时间刘衍没照常留给学生朗读课文,打开课本在黑板上写下“太平天国运动”。

    “别抄作业了,拿课本我们来复习一下。”台上刘衍有意无意走向最后一排,到中间看了岳严,刚好打断他在桌下发消息的动作,手机收到袖口间撞到龙睚垂到袖管里坠落瞬间打在铁皮书箱侧面,这动静引得刘衍浅笑,又假装不在意转身离去。

    第一节课上到一半陈一舟收拾好了东西,他父母也准备好在门外等他,那一双人已然笑容满面,再没之前哀愁模样,招呼着陈一舟过去谢过老师栽培看见了儿子脸上伤痕。

    班里原本被刘衍压下去的浮躁一时间又充斥到空气里,是羡慕是不在意的以此为话题说着自己的故事。

    “刘老师,这是严益禀早上打的。”座位中排想按下去的手势被忽略,沙哑沉稳得声音不顾兄弟反对说着撒娇的话让前排女生的脸都皱了起来。“老师,打人了应该道歉对吧?”夹着嗓子也说不出脆生生的话,可对这一刻的陈一舟伸着手指侧头看刘衍的动作话语一气呵成。

    班级里视线集中到最后一排侧角,于众人目光下严益禀膝盖再抬不起,远处岳严轻咳几声,刻意掩饰的关心驱散开沉重,声音中的不自然中和去空气中的尴尬,严益禀起身得利落,低头得熟悉,僵硬幅度一瞬间和办公室间被带着剑鞘的手按下去的动作重合,生硬死板又干脆利落。“对不起。”班里的声音是心疼还是看热闹,总归各有各的情绪,到场面控制不住也没人接话。

    “吵什么,没见过世面。”于洋拍着桌子喊,不看身后严益禀也不抬头看眼前陈一舟,抓了把头发埋着头翻不知道翻到了哪一页的历史课本,已经到了没有笔记的一页才停了翻动。

    最后一排岳严看着还没抬起头的严益禀始终注视讲台上的动静,陈一舟的父母接过书包,看着他拉好外套拉链,和老师念叨着一年多来费心了的客套话,至于后排如何早懒得去理会。空气中的时间流逝消磨掉许多可以想到的美好词汇,也许是尊严也许是正义也可能有耐心和冷静,校服边缘金属色映衬了为数不多的光线,双剑在磋磨中已然出鞘了一半,老孟再忍不住站起来按着严益禀肩膀又坐下,这道歉来得不明不明结束得莫名其妙。

    “那我们先走了,老师再见。”讲台前灯光下温和话语配合温暖大红羽绒服把陈一舟脸色衬得红润健康,再没有转身把手聚过头顶挥舞的潇洒动作,只乖巧和同学们挥手告别,离开班里。

    门合上也关闭了刘衍客套的一面,再站回讲台也没急着讲课,趴在桌子上的动作明显针对了一个人,第一排学生大多害怕得后仰向后看,原本低着头翻书的人默默站起来。

    “挺自觉啊。”刘衍说完周围人大气不敢出,几个补笔记的也停下笔乖乖坐正,站着的人却没什么自觉。“还行吧。”点点头接了一句预感大事不对,和抬眼看见刘衍眯着眼睛看过来又低下头,旁边李龙小声接了句:“怂。”激得于洋抬头和老师对视。

    “我是班任你是班任啊,学校给你发工资了?”注意力都转移到这一处争吵看着严益禀的目光少了许多,于洋也没怂,看着刘衍吊儿郎当回着:“义务劳动。”

    “后排墙边站着去。”拿着书刚离开座位下课铃响起,中间这位傻笑着又回了位置,班内目光都聚拢到中间再没人理会角落里聚起来的四个人。

    赵珉然推开众人到三人面前的时候头发都挤得散乱,蝎子辫变成了稻草头,脸上不知道是冻得还是气得通红一片,平时挺好看一个人也变得像个村姑。墙边靠着的人剑已经出鞘拿到手里。

    “你疯了?”赵珉然寻求赞同的看看其他两位,面对面坐着不出声,尽管背后隔开了一切热闹喧嚣再冲不开这一处低迷。利刃紧握没管赵珉然故意挡住的身影反而警惕得看向她,转而视线跃过看向前排空着的座位问:“叶彤呢?”

    拍案起身间孟响也惊扰到赵珉然,他身量大些,起身向前让赵珉然又后退一步,离得严益禀和岳严更远,分明靠墙的人已经转头向别处却好像老孟接收到目光了然于心。

    “不怪咱严哥多心啊,主要许家也是三个人,那天在医院里情景你也看见了。”好声好气解释着孟响眼前贴着赵珉然手机屏幕,动作带了些火气,视频里只有床头柜上带着黑色残渣的空碗和床上许诺,床上人脸色苍白冒着虚汗,配字发来句“大郎又喝药了。”

    “说了叶彤在忙着照顾弟弟,天气不好许诺得了支气管炎,一直高烧不退。”手机被老孟拿过去,岳严凑过来也看到里面一日三次聊天嘱咐赵珉然不要担心,却始终只有这两人的信息。岳严拿着手机发了一句“许言呢?”

    手机内疯狂传来震动音,赵珉然抢过手机才看到这一句,下面叶彤发了句“大郎!”许诺许言二人一个发了一排感叹号一个发了一排问号。

    “能不能别再添乱了,他们两个就是普通会武术的男生,就只许你每天带着剑就不能让别人也会点防身的了?”原本作为证据的手机又被塞回口袋里,老孟看着窗外连续几日连绵不断毫无变化阴雨天气想再开口可看着赵珉然最终没辩驳半句。早上灯光一时间也和傍晚别无二致,不知是谁从外界买了瓶尖叫饮料,在班里喷射到顶灯,摇曳灯光带着些饮料水滴落到几人身上没人再开口半句,连前来道歉的人也悻悻离去。

    一直没开口的人翘着椅子角后仰靠在墙上,侧目看向岳严,四目相对时开口:“去立桥平间。”

    “得嘞,请好吧,哥们儿就等这句话了。”老孟拍着大腿痛快答应,旁边岳严也点头应允。

    唯有赵珉然看向他们像看几个不成熟的小学生。“兄弟们冷静点吧,从今天早上陈一舟进门就在挑衅,到临走时候的道歉和刘衍助纣为虐,一步步都在逼着我们做这个决定,你们看,今天周六,为什么陈一舟赶在这个时候来,都不用逃课了。”赵珉然说得头头是道,环着胸还有些沾沾自喜居高临下,旁边三人却用看傻子的眼光看着她。那三人对视一眼,最后把目光集中到老孟身上。

    “得,人家都踩脸上了,你还在这叭叭得挺开心的,我问你,你为什么站在这儿?”最后一句话堵得赵珉然再说不出半点反驳声音,顶灯停止最后一丝晃动,赵珉然也深呼吸平复下心情。看向期待得望着她的严益禀,再没有理智和坚持反而放纵了自己。“去立桥平间,砸了他们窝棚。”

    这几个孩子说得义愤填膺,像自己是什么热血动漫主角,可一个铃声就让这几人慌忙回了座位,拿着书本又掉落些默写条和试卷,与身边人再无半点不同。我与同僚还是习惯待在窗户边上,这处一排吊灯都已经暗淡,窗外乌云更添了些惨淡,很适合我们几个孤魂野鬼。身后靠走廊的地方因冷白墙面反射些不自然的顶灯,光明温暖可多了些不自然的晃眼。外面不知什么时候雨停了,只有厉夫人倒酒的声音,她如今难得的素净,竟有些认不出。

    远处邱老师飘来也脱帽接过个酒杯,在教室中也难得的惬意。

    台上新人化学老师不知说了什么引得邱老师发笑,可能是讲差了也可能是想到了生前的事。厉夫人小小玻璃酒壶中最后一滴酒倒到我手里酒杯,瓶子想扔下去看看还是装回背包。

    窗边我们三人难得衣着搭调,惨白浅灰和黑几乎要融进背后的云层,就算到积满水渍的马路上也没半点突兀,即使我们早就不应该存在。就像那些妥协了的冲动和放纵过的理智最后还是融入平淡再无人问津。

    我们旁边一排上,严益禀在光下看着桌上塑料袋中染血鱼鳞,用指腹按压几下最后小心拿书页盖上,看着书上文字可还摩擦着塑料袋边沿。最近的岳严看着那处明光下也若有所思从包里拿出瓶中手骨,晃荡着也没什么声音。可当初那个嫌弃这东西是生化武器的精细孩子如今半点也寻不见。

    “她总是做得很好。”可能是我还想着以前的事,被历夫人的话语又拉回现实,她只注视着赵珉然看她听不懂老师的课把辫子又抓松了些。对于传统意义上来说赵珉然并不算每一次都做得尽善尽美。旁边邱老师听了这话呛了口酒,这嘲笑的声音没能惊扰到厉夫人分毫,她依然坚持自己的态度外界评价没能打扰到她的美丽与优雅半分。

    可能是这样执拗的态度和过分的美丽于这一刻显得像惺惺作态,难得听到邱老师反驳了她的观点:“作为一名老师我不认为逃课抄作业的学生做得很好。”对于我来说这样的话题过于沉重了,这是来自一位家长和教室的探讨,这个时候我甚至像拿起酒杯挡住面孔,索性也转过头看着窗外的行人,看着雨中张开的伞都比我们这处艳丽。额头抵在窗子上冰冷触感不多只有几分足够抵挡厉夫人的言辞,我没注视她,可总觉得她的话似有所指。

    “我不认为学校里的规则可以定义好与不好。”略带停顿后,酒杯轻碰我身边玻璃窗,声音不大足够震耳欲聋。“这个牢笼不过是为了困住这些小怪物,给他们足够多的理论知识,养得自信满满还心比天高,到了外面再一一按下他们的头颅。这几个孩子只是出去得太早了。”

    不知道这几个人提前闯出去是不是有我的缘故,我也说不上这究竟有益无益,只知道我不得不这么做,岳严也从没有得选。或许早该发现厉夫人悄无声息给赵珉然建议的时候总会给出两个再温柔的等待她的抉择,而岳严只有一条路向前。我们的出发点从一开始就不同。

    “按下了头之后呢,就结束了吗?”我的话不知道是不是过于幼稚,害得厉夫人没有了优雅也笑出来,却收获个鼓励眼神,我不明白这一句问得好在何处坏在哪里,只看旁边厉夫人打趣得看着邱老师。“我们老师不给学生解惑?”

    问题被抛给另一个人,好像他们都明白答案,只有我不懂。不知道什么时候旁边岳严又看着窗外发呆,透过鬼的身体看着外面要是被他有朝一日知道了可能会后怕。看着那个目光无神的人听到邱老师的解答,声音有些别扭说得也含蓄。“他们总会长大。”总觉得我好像是听懂了,可有一瞬间不太想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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