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尸墙双声
“我们得快点离开。”老孟说着环顾四周,盯着顶上再移不开视线。岳严的照明顺着目光照过去,顶上黑压压浮动着个人脸,被光线照射着人脸不稳,几只黑虫逃窜飞扑过来。那张黑雾中的人脸扭曲后和电梯里脸上长手的怪物有些相似。逃窜时听身后有爆炸声,几只虫子飞下来,到黑水一米左右距离瞬间炸开,老孟外衣背后被炸毁,露出个防弹背心。身后爆炸声不断,眼看老孟要摔倒,最前方岳严一把拉住老孟背包,拉着到门边。“到这来。”岳严喊着拉开地下室半掩着的铁门,那边赵珉然跑步间跌到水里,严益禀又折返回来,拉拽起赵珉然,老孟跑到两人身后掩护,反弹背心后面炸开了花,头上尽是昆虫残骸和头顶掉下来灰尘。
岳严倚靠铁门等着三人进来,铁门迅速闭合,把飞虫当在门外,铁门外依然能听见此起彼伏飞虫撞到门上炸裂的声响。老孟靠着墙抖落头上灰烬,不由得又抱怨起来:“这墙靠着真跟沙发一样。”
半晌见没人接话,抬头看对面,岳严在中间一脸严肃,赵珉然严益禀一左一右一个握紧棒球棍一个亮出了电锯。
“怎么回事,可不带内斗的。”这话说完对面三人依然死死盯着他身后,老孟也转头去看直接腿软倒到三个人怀里。
背后一整面墙尽是死人尸体,都没有头和脚,整齐排列满墙,有男有女,皆身材匀称凹凸有致。最下面一排已经被腐蚀得飘出些肉碎丝絮,岳严走上前用龙睚割开个尸体,皮绽开里面都是泛黄的棉絮。转头看向老孟,还半瘫在身后两个也双眼呆愣满脸惊恐的人怀里,伸手拉他站好。岳严看着他们三个反而打趣一句:“你说得没错,的确是沙发。”
话音落下回声未完又传出来拍打水面的声音,这一次声音比之前真切。“别担心,老房子年久失修,排水系统发生问题也是很正常的。”严益禀解释着接着往前走,到前方墙上尸体传出些腐烂味,血水由最上方蜿蜒流下直延脚下污水,干涸的血渍在凹凸不平的人体墙上自然形成副泼墨艺术画作。干枯斑驳血水做墨汁,血痂在光下还带了些起伏反射出的光泽,身下人皮尸身颜色深浅不一凹凸起伏可在微光下都带着些月牙白,最下面一排尸体肉被腐蚀露出森森白骨,为画框做了最后的点缀,这画面不可谓不惊悚不可谓不可怖但不知道为什么又带了些诡异的美感。配合着外面还不时响起的爆炸声,更刺激神经,尸体如之前的沙发一般依然没有头颅和双脚。没有经过处理的尸体头脚处带着整齐伤口,接连了图画。
四个人都忽略了这里比之前浓烈的福尔马林味道,赵珉然鼻涕的抽噎声打扰到此刻氛围,停止啜泣后,感觉鼻涕流了下来,一抬手怼到旁边老孟才让几人回过神。“严哥,不懂就问啊,这也是沙发吗?”这场景让几人吓住,岳严没回答身后老孟的问题。站在最前方靠近尸墙,另一禀剑直入尸体之间缝隙,试探了几次才转身确认了。“后面没有密道,的确是面墙。”
赵珉然严益禀两人从惊悚找回些知觉,磨蹭脸上口罩搓下来些海绵碎屑。严益禀已经不耐烦拽了一下,他自己没注意到问题,反而岳严一手拽过去轻易拽断脸上口罩,赵珉然看了严益禀也赶紧摘下脸上东西,这两人口罩处印上些红印子。
赵珉然的脸上更诡异,口罩海绵碎屑贴服上面颊,红黑月牙白的颜色又不由得让人联想到身后场景。
“这水有问题,换个口罩。”岳严包里拿出个已经泡了水的塑料袋,外层腐蚀掉些颜色里面的包装还有充气,按压两下确认没进入污水递给几个人。
“这鬼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咱都省着点,我就不用了。”老孟推拒了岳严递过来的物件,看他自己也没换个新的,把口罩又放到包里。
几人身后接连出现两声拍打水面声音,格外真切,声音来源就在身后,间隔不同的几扇紧缩的铁门里背后两扇格外显眼,门上带着相同两把锁,与门不同,这两把锁异常崭新,照射到反射出金属映亮光泽,金锁银柄是市场上最常见的款式。
光线照过去,又听一声水下拍打声,两声声音相同脆弱又轻飘的“救命。”重叠在一起,吓得几人后退一步,差点又撞到身后尸墙。
“严益禀。”赵珉然一只手紧握球棒,另一只手拽上了严益禀已经碎成片的衣摆,第一次目光带来些祈求。“这也有科学解释对吗?”此刻严益禀也已经吓傻,手里电锯声音不断,张口想说什么,又闭嘴咽了下口水,撞着胆子向前一步,不知几时岳严这个狠人从后排移步到了最前方,龙睚和电锯在微弱灯光下辉映出荧光,老孟点起打火机也准备就绪。
“救救我。”两道门内又同时响起女人声音,交叠在一起于空气里回荡,虽声音好听可带着哀求和绝望,在这里只觉得让人毛骨悚然。四个人排好阵型保持着敌不动,我不动,僵持不下严益禀微弱的问了句“你……”未想好接下来的话,听门内叫声凄厉,大喊着:“求求你了,救救我。”两道声音重叠,可两扇门内都传来水声,声音错落,不似话语交织在一起让人怀疑这是一个人。
几个人都再没敢出声,岳严不疾不徐问了句:“你是谁?”灯光照到两扇门上,上面原本斑驳错落的锈迹仔细看都几乎对称。
“我是人类,原先是这里住户。”这两个人声音又重合在一起,只叫人头皮发麻。
赵珉然也向前一步,表情不信任。“哪有人的声音是重合的?”
赵珉然语气不好,说话也直白,同样是女声这中气十足又带了些厌烦的话语和之前的女声对比强烈,不知是不是吓到了求救的人,水中波动声频繁,不知是因为惊恐还是厌烦,这水声里夹杂着回答,语气却诚恳。“我们两个是姐妹。”
“谁是姐姐谁是妹妹?”老孟问得随意,见问答间那人也没冲出门,收了打火机。
这一次门内许久没有声音,也无流水声,岳严手中灯光晃动一下惊到对面两人,再回答是声音竟然错落开,再没合在一处,可答案却一致。“我是姐姐。”两道声音慌乱,语气,音调连语句咬字习惯都一致,一前一后答出回荡在空气中,比合在一起对比更甚。这之后门内又回归平静,声音重合一起又答了句:“我忘了。”
几人没有举措,下意识看向严益禀,见他拿着电锯往门口走了几步依然没有决定,身后几人也默不作声。右侧门里人喊了一句:“我知道哪里安全。”
旁边那扇门里也跟着喊出:“我也知道。”
“救人吧。”严益禀做出决定,这话还有几分不确定,走向两道门之间,身后几人看着都有些不赞同。赵珉然跑到他身前拦着差点一头撞到电锯上,挡在门前直冲他问:“你是不是傻,她说是人你就信,我说我是鬼你信不信?我们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现在应该找出口,哪有上赶着找危险的?”
老孟站在严益禀身侧没接话,一手搭在肩膀上,虽未说明可也算表了态。严益禀背对着光源,岳严未上前打光,只听着他们做决定。
门内没人说话也再没有水声,安静又懂事,反而让严益禀不安。转身间光照到严益禀双眼,照得他有睁不开眼,凄惨白光背后尸墙都带了些暖色。
“可你们也看见了,要是不救人说不定那上面又要多具尸体。”严益禀虽这样说,语气里依然不确定,那就像个绝望中站在悬崖边的人。肩膀上老孟挪开了拦着的手,反而又拿起打火机。“成,也省得出去了再留下心病。”火光亮起配合身后走进的惨白灯光,几个人算是做了决定。赵珉然没说话,拿着棒球棍离开严益禀面前,可表情还是不赞同。
岳严手中灯光左右照了一下,门内都传出求救声,严益禀手中电锯本能割到离出口更近的右手边门锁,锁柄比想象中脆弱,只需一用力就断裂。
门边上已经生锈,门如何也拉不开,电锯隔断红锈艰难。岳严把手电给了身边老孟,上前用龙睚划开铁锈,锈迹隔断掉下许多残渣,几人再顾不得许多,三人退后一步,看岳严借力拉开铁门,门内阶梯上通向个巨大粗糙水泥围成的池子,左右墙上钉着铁链铐上池子里一个白衣黑发女人,她身边围着污水,稍有动作水溢出池子,发出些声响。
水池里的女人很美,在污水池中婷婷而立,清冷又楚楚可怜,眉眼温和,可瞳孔银白,双耳纤长带着尖角弧度。
“这是人类?”赵珉然的声音打破几个人的呆愣,岳严刀已经架到她脖子上,划开个细口,刀锋上流出的血迹的确是赤红色。“血液颜色正常。”岳严这样说,依然蹲在池边盯着奇怪女人,一手剑架到脖子上,另一只手也横握剑柄以防不测。
那女人脖子上划开了细口皱眉向后仰想躲开眼前人,双手被禁锢挣扎间铁链声发出清脆声音,禁锢这她,避无可避。
身后几人等着她解释,神色不一,池中人看着眼前蹲着的握刀人又抬头看向他身后三人,老孟不在意的拍了下尘土,赵珉然举着球棒一脸敌意,倒是严益禀温和些,她看着严益禀吐露了心声。
“我原本是这里的居民,被怪物绑起来做实验变成了这样,可我真的是人类,我只想出去过正常人的生活,你们能不能救救我。”池子里女人说着神色激动,又加深了颈上伤口。
“这不严谨啊,只能说你以前是人类,现在是什么谁知道?”赵珉然说完想求得周围人同意,身边严益禀已经走到墙上铁链旁边,还和其他人解释:“我知道,我家精灵也是这样,她们被人抓起来做实验其实很无奈。”
龙睚染血不愿回鞘,也可能是执剑人执拗,刀锋锐利看得其他两个男生面上带着怜惜,赵珉然在水池下望着这两人叹息,撑着球棒无所事事。
其他人都等着龙睚回袖或者执剑人起身离去,可那人未动,盯着池中再不似人类的怪物问:“你说你知道哪里安全?”
“是,监视者的故居是我,我听说用来朝圣的地方。”池中人颈项间血液未停,利刃已然离开喉管,最后一个人也表了态:“救。”
墙上锈迹斑斑的链子一左一右被严益禀和老孟割断,这两侧每断裂一端都听到两声铁链断裂声。
池中人带着链条从水池中缓慢走近,看着羸弱,双腿上岸时打颤,手也撑不住池子边沿,几次上岸颤颤巍巍,被严益禀扶着才勉强爬上来。其他几人看这场景放松警惕。严益禀此刻胆子倒大,上前用电锯仔细割开女人手腕上的手铐。
池子里出来的人在这种天气里浑身污水只穿了件吊带裙,严益禀看向赵珉然,见她躲得远远的,没好意思开口。
行到门外,旁边屋子里水声阵阵,比之前激烈,想来是里面人等急了,一行人眼看往出口反方向,多出来的女孩跑到众人身前拦着,这举动和之前的赵珉然竟然有些像。“不能开门。”眼前人神色慌乱,湿发摔出水珠溅到周围人身上。
这四个人看着她觉得奇怪。
电锯声冰冷刺耳,目标明确没被她说话阻拦,反而觉得她奇怪。“你们不是姐妹吗,要救人当然一起救。”
女孩再没说话走到几人后面。这举动奇怪,引得岳严一把刀握于身侧。电锯锯断门锁,拿下瞬间门被炸开,老孟赵珉然正在门边上被飞出去的门打到尸墙最上方,顺着人体摔下来掉进池中生死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