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撑阳伞的女人
第二天就是回学校上补习课的周六,严益禀难得没看错题在网上搜索关于精灵的信息。严益禀看着网上的信息,抄录下来关于精灵的特征,尖耳、高大与人类相似,看着这些特征又搜索了关于见到精灵的案例,却发现许多都有人说是虚假视频。严益禀看看又在打瞌睡的龙猫,给它剪了两个纸壳尖耳粘在赵珉然买来的龙猫编织帽上,不顾白板推搡戴上了帽子,捏捏这个圆肚皮有些无奈。“怎么一样形状的耳朵有些生物带上是精灵,有些生物带上成了小恶魔。”看着白板用爪子直捋脖子上的帽子还是给它摘了下来。
翌日早上岳严难得心情不错去上学,虽然面上没有表情,眼神里的期待做不得假,连带着我的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一路上哼着虫媚者夜夜哼唱的助眠曲,跟着岳严又回到熟悉的班里。
赵珉然到第三节课下课就开始收拾东西,岳严看着她扒头看老师不在背上书包就跑,她怕是早有准备,今日特意背了个小包,里面没几本书的样子,走的时候把包塞到宽大校服里面,这孩子第一次做这事像当特工要执行任务一样动作浮夸又慌乱。
“这我要是老师不怀疑她逃课也得怕这孩子中邪了。”我对这波演技做出了合理评价,厉夫人还是好脾气的说着孩子真可爱。校园围栏边站着穿白色里衣卡奇色风衣外套的许诺,肩膀上还有个黄鼬。
“怎么白鼬还能穿黄衣服。”看着他们乱穿衣服生气这两个人不按套路出牌。视线里厉夫人嘲笑着:“你当在监狱呢,都得穿着自己的狱服。”想想初见时他们两个人的确穿着更加鲜艳颜色的衣服。
“不对啊,他脸上没有泪痣,肩膀上的黄鼬难道是许誓?”厉夫人的视线凑近了黄鼠狼姐弟,也没发现什么线索,只说着“别问我,我就没搞清楚过。”
赵珉然攀爬上围栏的动作极其缓慢,幸好在周六教师不多,许诺也耐心,看她爬到了顶上伸手拉着她跳下来。这时身后从传来老师追来的声音。许诺拉着赵珉然一路跑,过了街角拦下来辆出租车,两个人上车只让司机师傅先开再说。
“司机师傅,我们去郊外的穗芳园。”许诺说完看赵珉然一脸茫然。“那是什么地方?”许诺说着你到了就知道了,闭上眼睛在车里休息,赵珉然看着外面熟悉的街道,分明起得早却半点也不觉得疲惫反而有些兴奋。
司机把车开到个极其偏僻的地方,路过了池塘芦苇荡还有几间破败的砖瓦房,到了郊外一个外边看用木栅栏围起来的植物园。门口的木头拱门很有童话风格,车在门口停下,许诺付了账看司机师傅趴在方向盘上,隐隐约约有打鼾的声响。“想必是上班太早太辛苦了吧。”许诺没管这么多拉着赵珉然往里走,穿过一片粉红色的绒毛花海到了一处满是稻田的地方。已经到了中午因为阴天的缘故并没有觉得阳光刺眼,反而因为周围的草穗飘忽视线有些模糊不清,远处稻田中依稀有个白衣红伞的女人,风吹动她的衣摆极美,将要回头时一阵风吹过迷了赵珉然的眼睛,再睁开时眼前视线被许诺挡住。“怎么了,迷眼了吗,要不要我帮你吹一下。”赵珉然说着不用了,走过许诺向前张望只有个红伞再没白裙子的女人。
“刚刚那里有个红伞白裙子的女人,很美,如今去哪了?”赵珉然问得奇怪,许诺拉着她往前,再到稻田中间是个空地铺满木板,上面还架着几个摇椅,木板旁边种满白色鲜花,再边上只有个高大稻草人,怀里拿着把红伞。
“你刚刚看到的是不是这个?”赵珉然依然有些迷茫,看许诺拿下红伞拉着她走到个摇椅上,听着麦浪的声音,撑伞享受春日里的时光。毁约从许诺口袋里跳出来到了赵珉然怀里,原本对黄大仙有些敬畏的赵珉然看着这只黄鼬歪头看着她,忍不住伸手指摸了摸它的额头,又捏了下脸颊,看它都没什么反应,大着胆子捏了一下蓬松的尾巴。
“怎么样,我说的吧,黄鼠狼是最好的,你看多有灵性。”那只黄鼬很给面子的在赵珉然怀里盘起身休息,赵珉然头脑昏昏沉沉又昏倒在许诺肩膀上。
岳严在班级里又一次享受老师的称赞,赵珉然在稻田中的芦苇荡睡得安然,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又到了黄昏时分,太阳将倾欲垂,天边云朵层层叠叠一眼望过去像天空中有场不为人知的烈火也似血雾蹭蹭叠叠,赵珉然醒来的时候眼前就是这样一片腥红,红色阳伞再一次遮挡在她眼前和上次在许诺身上醒来时有几分相似,拿起来看到旁边也昏睡过去的许诺。
可能是起身的动作惊醒了身边的人,可能他本来就在假寐,雨伞透出的红光照在许诺身上反而格外相称,赵珉然呆愣的看着忘记了把伞收起来。
“醒来了,这可是你第三次在我旁边睡过去了,其实有时候信任感和安全感来的很奇怪对吧。”许诺说着用长腿晃荡起坐着的摇椅,赵珉然在旁边没回答,把手里的伞收起来,伞页一片片折好,想了会儿本以为她不会再回答,却接了一句:“的确是。”
我现在曾经没办法了解是怎么样的安全感能让人不理智到放弃自己的防备,但如今我看着那个站在车站等车的岳严似乎也有些了解,要说夕阳在许诺身上是相得益彰更添了些神秘感,在岳严身上却有些显得搞笑。
“这种人为制造的信任感也能夺取人的信任吗……”看着赵珉然不自然的把她的形象还原成了曾经的叶彤,看着她的经历推测着当年也在我像岳严一样在班里听课的时候那个人在另一处经历的事。
“人们的感觉来得很奇怪,像吊桥效应里不自觉走近的两个人,像黄鼠狼姐弟这种迫使人放松心情减少防备的本领,一旦信任和安全来自一个生物,是很容易上瘾的,他们这三姐弟能走到今天的确有些手段。”眼前的场景让人沉醉,我们几个也慢悠悠的聊天,就好像只是看着他们生活的观众。
赵珉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又走到了稻草人旁边,看看眼前的一切有了些抱怨。“还以为逃课是多有趣的事,也不过如此。”许诺在背后捏了她的脸让赵珉然打了过去。
“停手停手,谁告诉你逃课一定要做不好的事,我只是想证明一下你其实可以去做你自己,你只是一直在扮演,从来也没有成为。”许诺拉着赵珉然离开,天色已晚,再晚回去会被家中发现了。赵珉然跟着他又走过稻田走过粉色绒花,看见来时候那辆出租车竟然还在原地,车上的司机正吃着面包,也没注意到身后的来人。
“下次考试进前十的话我再带你去个更好玩的,你没去过也想不到的地方。”身边人的话赵珉然不等回应就被一股恶心的味道打断注意力,车边上溢出些水渍,不知道这司机是不是泼洒了些什么。“什么味道好难闻。”赵珉然说完赶紧上车关上窗户,身边也坐过来许诺,随口说了句乡下嘛可能是水沟的味道。
许诺报了赵珉然小区地址,司机放下面包往回开。等又看到周围熟悉的建筑赵珉然从想起来刚刚许诺的话。“我们下次去哪?”
我等着这个回答,看他一步步要把赵珉然引导向哪里。
“下次……去属于我的世界吧。”车上两个人再没多话。厉夫人跟随在侧随意看着车上后排各怀心事的两个人。“哪可能去到我们的世界,不过是黄鼠狼给赵珉然打造的故事,让她活在梦里罢了。”厉夫人的视线又回到了头顶上空中视角,离这两个人也渐行渐远。
赵珉然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会看到鬼的世界,真正看到过世界一角的只有一个人而已。
这一次的逃课刘衍给赵珉然母亲打了电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突出进步这孩子保证下次一定班级前十名,头也不回的回屋复习,可能因为这种保证每天都和许诺实时视频,开摄像头对桌学作业,遇到不会的问题也即使询问,偶尔许言许誓经过也帮忙看看题目,一来二去竟然和黄鼠狼一家人都熟悉了起来。
许诺的房间不是叶彤的屋子,大概是我没去过的主卧,只不过这里改成了兄弟双人间,有些大学宿舍的既视感,学累了许言温和笑笑还拿来吉他弹奏,不过总是谈错音。
“真抱歉,我们家地方小,我弹的又不好,打扰到你们了。”许言看着礼貌,生疏感更强些,赵珉然想到了自己的一手烂钢琴。“没事的,已经很好了,我的钢琴弹得五个音三个不在调子上。”旁边的许诺听了忙吵着要听她弹钢琴,被缠得时间长了,赵珉然真的磕磕绊绊弹奏了一首致爱丽丝。
“以后除了能一起学习还能一起练琴,大家都是初学者谁也别笑话谁啊。”许诺打圆场,许言点头称好,旁边的厉夫人耻笑着:“这两个老家伙还初学者?”可惜这话赵珉然听不见,以为找到了知音,欣喜的应了下来,联系人列表里严益禀的头像已经从屏幕中没有了踪影。
和赵珉然这边知音相伴考场得意相比,严益禀那边的状况显得凄惨不少,刘衍一眼认出严益禀卷子上的字迹和之前差别很大,反而像他写作业时候常用的连笔字,给家长打电话询问后反应了这个事牵扯到道德问题,严益禀父亲在电话里保证严肃处理。
这天严益禀母亲下班也早,知道了这件事正和他谈心,知道事情败露的严益禀本以为会被责打,没想到首先面对的是母亲的询问。
家里的肥猫还在打哈欠,趁着父亲没回来也关进了自己卧室,拿着卷子忘记了还有只龙猫在里面转身回了客厅。
“你这样做我们是有责任的,可能是我们处理问题的方式太极端,但是你还小,遇到问题下次努力就好了,你这样做让老师和我们做父母的都很失望。”严益禀坐在沙发上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只闷声说了句下次不敢了。不等起身严益禀父亲进屋来,看见他就骂:“你小子还有脸坐着呢,你知道老师打电话过来问我的时候我多尴尬吗,考不好自己不争气让爸妈跟着丢脸。”严益禀母亲把他劝上楼和父亲争吵教育问题,眼看从他的事又吵到了工作,甚至开始翻旧账,严益禀跑下去喊着你们别吵了,被父亲一把推开。“你和谁大呼小叫呢,这没你说话的份儿,给我滚。”
看他们两个人总是没完没了的争吵严益禀喊了一句“你们离婚算了。”说完跑回房间,身后父亲扔来拖鞋砸到了背上,听见父亲追过来的脚步声赶忙跑回卧室关了门。
屋子里倒是一片祥和,幺鸡爬在窗台上晒夕阳,白板还是一副睡不醒的瞌睡样不知道是不是站着睡着了。
“一个懒,一个佛,我服了,你们两个要不打一架动一动吧,肚子都大得像怀孕了。”严益禀觉得搞笑,走过去提着白板的脖颈到幺鸡面前,看夕阳下两个炸开毛的毛球都眯着眼睛看对方。
“幺鸡,你看,这个是鼠类,你应该哺食的,来这样跟我做。”严益禀拉出来加菲猫揣着的手拍拍龙猫的肚子,听到一声猫叫,面前的圆脸加菲迈着罗圈短腿走得离他远远的。严益禀不死心又提着白板后脖颈到幺鸡身后,把白板放到幺鸡肥硕的后背上。“白板你看,这是猫,就爱吃你这种肉多的。”龙猫歪着头还是一脸睡不醒的表情,身下的幺鸡站起来抖抖毛又换了个位置躺着。
把这两坨肉放到一处,龙猫靠着加菲猫的肚皮上,两个动物就这样在夕阳下睡了起来。“懒吧,长肉吧,以后你俩就只能团成球走了。”两个动物没听懂他的话,还是各睡各的,龙猫在梦里用爪子扒拉着耳朵,肥猫转过头把脸埋起来,两个都嫌他吵闹。
外面的吵闹声未停,屋子里却难得的平静。严益禀整理好心情拿出作业顶好闹钟开始日常学习。窗边的加菲猫时不时传来了打鼾声,过去关了窗台的灯光拉上窗帘给幺鸡和白板盖上了各自的被子。“我是你们的佣人吗,没心没肺的家伙。”虽然这样说还是拿出手机拍了视频和照片发到了群组,发现原先在里面的赵珉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出了聊天群。
眼前的岳严没有哪几个孩子的生活,他的画里多了张骷髅人的图片,在脖颈处用笔画了十叉。作业胡乱写了些什么反而拿着飞镖对着靶子练习了一会儿,听外面人收拾好了餐具出去洗了脸回来又抽过卷子接着写他的作业。
晚间监督的人也逐渐有些疲惫,精灵如约而至,虫媚者的歌声把我们这些几乎无法入睡的怨鬼也带入梦里,正当这一切正常进行时一声尖利的猫叫吵醒了每个人,包括半梦半醒中的严益禀,他就这样和面前的精灵见面了,一切发生得猝不及防,连迷失精灵都没有反应过来这一切,严益禀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确定自己没有做梦,见精灵飞到窗边,美丽得不可方物,严益禀拿出手机拍下了一张照片,再抬头的时候已经不见人影。
“你别担心,我不是坏人,也不是胆小鬼。”这个傻子打开窗户对外喊,差点踩到加菲猫的尾巴又差点一脚踢掉了龙猫。外面传来父母敲门的声音,严益禀转身开门解释自己做噩梦了,看父母二人没说什么又转身离开。再回到窗边依然不见精灵的踪影。严益禀看着手机里拍到的照片中邪了一样看了一晚上。
“夜读的书生盼女鬼,狸猫姐姐诚不欺我。”看着严益禀这个没出息的样子,我只想到了历史课上“刘衍”的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