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九一章 别古夜来
书房内的诸多将领一阵默然,好半晌之后,列别德才站起身来,说道:“守云放心吧,我们知道该怎么做的。”
“嘟嘟嘟……”很快,书桌下第二格的抽屉上亮起了一排淡蓝色的灯光,同时呢,一种类似于心电图所发出的奇怪声音从桌脚处传过来。
将桌上的日记本合起来,重新放回到保险抽屉内,郭守云整整衣领,轻轻按下了桌子上的通话按钮:“进来。”
“呵呵,不用请了,我们已经进来了,”别列佐夫斯基矮矮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看着快步迎过来的郭守云,微笑道,“过去的老朋友,哦,也是过去的老对手,守云啊,好久不见,你真是风采依旧啊。”
千万不要小瞧郭守云书桌内的这个小抽屉,这是由远东共青城高科技设计院专门给他的设计制作的私人保险柜,其保密程序分为两道,一个是指纹核对另一个就是声音识别,而在加密防暴方面,这个小抽屉采取的是高温自毁程序,一旦有人采用强行手段撬脱抽屉的外防护,那么抽屉内层空间就会在十五秒内产生一千五百度的高温,将内里存放的全部文件如数销毁。
“当然,如果站在另一个角度去考虑,霍维两人现在所采取的做法,也并不值得我来非议,更准确的说,我也没有权力去非议他们,他们排挤我,渴望的是得到更多的权力,同时也是为了在更大程度上保障他们自身的安全,而我之所以必须同他们斗下去,同样也是为了得到更多的权力,在更大程度上保障的自己的安全。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其实都是一样的人,彼此间无所谓对错更无所谓善恶,而是遵从于一种人性的本能。”
“先生,”波拉尼诺夫推门走进来,他站在门边,恭声说道,“古辛斯基先生与别列佐夫斯基先生来了。”
就在这个端口上,书房里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紧接着,书桌一角的三寸显示器微微一闪,一道黑白的影像显示在屏幕上。
从专门用来会见宾客的大书房里出来,郭守云穿过狭长的走廊,从电梯上到别墅小楼的第三层,而后拐过两个铺就了红色细绒地毯的回廊,来到了专门属于他自己的小书房。
“那就这样吧,”郭守云摆摆手,再一次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他环顾一眼书房内的军方将领,随即叹口气说道,“各位将军,尽管这一场战争参杂了太多的政治因素,但是呢,它毕竟还是关乎着联邦国威彰显的一场具有重要意义的军事行动,因此,我希望在关键时刻,各位能够抛开政治的因素,将国家的利益放在首要位置……哎,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我也不会说,总而言之一句话,联邦再也经不起任何形式的打击了。”
“守云,太客气了……”
“权力是庸俗的,但是庸俗的东西才能让人倍加痴迷,”提着笔,郭守云思索片刻,在开头的地方空两格,写道,“我曾经以为,在钻营权力的道路上,一个人总是能够保有一两个共进退、可坦诚相待的朋友的,但是现如今,我的这一点认知似乎已经被证明是错误的了。从远东到乌拉尔山脉以西,从哈巴罗夫斯克到莫斯科,在这个新年初过、冬去春来的月份里,我的人生经历实现了一个从量到质的转变,而霍维两人的欲望,似乎同样经历了这样一个转变,他们已经忘记了当初我们在哈巴罗斯克所作出的约定,也忘记了我们所面临的最大威胁是什么,他们现在唯一考虑的东西,就是如何从我的手里抢走更多的权力,如何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我从莫斯科排挤出去。”
“好,万事摆脱诸位将军了,”郭守云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点点头,一边朝门口走,一边说道,“正事说完了,下面到了轻松时间了,我在宴客厅里为诸位将军准备了一些小礼物,呵呵,你们一会不妨过去休息一下,顺便也看看那些礼物合不合意。至于我嘛,还有一位重要客人的需要接待,一会就不陪着大家了。”
“唰!”
当这种嘟嘟的声音消失之后,那个银亮色的抽屉突然自动打开,显现出保存在里面的一大堆文件。
“指纹核对状况吻合,请输入语音。”
“咚咚咚……”
“那是最好不过的了,”挈廖缅科当下便认同了郭守云的建议,他扭头在众位将领的脸上扫视一圈,同时点头笑道。
“哦,人呢?”郭守云用一种惊喜的强调说道,“带我去见他们。”
伸手翻开那些打着各式印封的文件,郭守云从抽屉的最底格里,抽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箱子,而后随手一翻,揭开箱盖,从里面取出一个崭新的、带着黑色硬皮夹的记录本,轻轻地放在桌面上。
那么在这个小抽屉里,郭守云究竟存放了一些什么东西呢?其实并没有过于重要的东西,那些形形色|色的文件,除了郭守云这段时间在莫斯科的开销账目之外,剩下的就是一些个政府官员的背景资料了,当然,如果说到最重要的,无疑就是他那本私人日记,这份东西现在要是流传出去,估计会在俄罗斯联邦内引起一场轩然大|波,另外呢,也会在近代史学界引发一场轰动,毫不客气的说,过去近十年间俄罗斯联邦所发生的一切政治秘闻,这本日记里都有详细的记载。
“先生请自便……”
“毫无疑问,霍维曾经是我最为信任的两个朋友,我甚至曾经一度认为,我们之间的友谊能够永久的保持下去,但是现在看来,这种想法过于的一厢情愿了,我不得不钦佩叶列娜的远见,她的智慧以及看待权力与人性的角度,绝对是我拍马也赶不上的,我曾经认为自己那种保持着一定纯真的政治信念才是正宗的理念,而叶列娜的理念过于的偏激,但是现如今来看,她的理念显然才是正统的,我的则是一种充满飘忽、毫不现实的空想——既然如此,那么就让我接过正统,抵制过去那种不切实际的乌托邦吧。”
“当初,在东京遇刺的时候,古辛斯基与别列佐夫斯基抵达远东,叶列娜建议我给与这两位对手足够的扶持,那时候我还没有想到今天这一步,我甚至不相信霍维两人会有与我产生分歧的那一天,但是现如今我意识到了,这个世界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是需要制衡的,只有存在敌人的时候,一个人的身边才会有出现朋友,这就像是美与丑、善与恶的对立一样,倘若没有了丑抑或是没有了恶,那任何人都无法体会到什么是美,什么是善,同样的道理,没有了敌人,朋友同样也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我是郭守云,”靠在座椅上,郭守云随口说了一句。
在平整精致的扉页上抚摸一把,郭守云拿出自己的钢笔,在那个“1999”的下面,标注了一个工整的名字“郭守云”,这才又掀过一页,打到了可以正式做记录的地方。
“来的倒是挺快,”郭守云瞅了一眼屏幕,那上面显示的书房门口的景象,波拉尼诺夫站在门前的位置,而一身便装的别列佐夫斯基与古辛斯基,正面带微笑地跟在他身后。
“门外?”郭守云站起身,讶然道,“为什么不请他们进来?快快快,都是老朋友了,怎么能如此怠慢。”
看着他退到门口的背影,书房里的众位将军客气道。
“他们就在门外,”波拉尼诺夫微笑道。
也许是习惯了远东生活的缘故,郭守云在雀山的这个私人书房,无论从装修格调还是从内部摆设上,都与哈巴罗夫斯克别墅内的那个私人书房完全一致,当然,这个书房并不是他自己的布置的,而是霍尔尼科娃专门为他准备的,不说比的,就为了淘换到那些摆放了十几个大书架的书籍,这女人就花了不少的心思。
顿时,书房里传来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
这个记录本的封皮看上去极有特色,它通体黝黑,在台灯的照射下,封皮的夹子闪着一种迷离的光彩,那种炫目的色泽,令人无法判断这个封皮究竟是金属制的还是皮质的。翻开封皮,内里是一个粉红色的扉页,扉页上用金色的中文行草书写着两排大小不一的字体——“郭氏集团:1999”。
书房的窗口正对着别墅区没有高层建筑的空旷地带,从窗子里望出去,可以远远看到雀山下莫斯科的半城夜景,郭守云曾经想过,如果等到夏天,天气渐暖之后,每天晚上开着书房的窗户,一边享受着徐徐的凉风,一边远眺城市迷离的灯景,那种轻松写意的生活,未尝不是充满乐趣的。
郭守云写到这儿,停下了笔,他伸手从书桌上取过一支烟卷,为自己点上,而后就在那种青烟缭绕的灯光下,孤零零的发了一会呆,这才提起笔,准备继续写点什么。
书房角落里的落地钟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响,郭守云走到自己的书桌后坐下,先是对着案头的台灯发了一会儿呆,这才幽幽的叹息一声,将拇指按向书桌电脑旁边的一个磨砂玻璃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