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重拾信心
“为什么？”
罗晋勇没有反对，张小刚就去把佟少伟叫了进来。
“你们牵过手，亲吻过，或者是做过……”
按照班主任安排，罗晋勇负责帮助江珊珊。
“真他妈的是个混蛋。”
“上次，恰巧被老楚撞上，被他盘问了一番，交代出了老底。”张小刚叹了口气，把自己的身世简单说了一遍。
“现在不想，不过你那还有的话，等下送几瓶过来。”罗晋勇站了起来，“到时候，不管是庆祝胜利、还是最后疯狂，都用得着。”
“没了？”
张小刚笑着摇了摇头，离开了罗晋勇的办公室。
“放屁，在去日本泡温泉之前，我还不想死呢。”
“她很漂亮？”
“这些年，你没有跟家里联系过？”
“早就想明白了，只是开始无法接受。”
“那我去找几个娘们来陪你喝。”
“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楚天疆问了一句。
因为没有别的事情，又不想参加争吵不休的总参谋长会议，所以张小刚留了下来，等待罗晋勇完成工作。
“老楚，别骂娘了。”张小刚点上香烟，说道，“开始，我把我的身世告诉了教授，你们都知道我的过去了。现在，你们也得坦诚一点。”
几个月下来，罗晋勇对这个比他大了五岁的女同学产生了好感，江珊珊也对聪慧过人的罗晋勇很有好感。
张小刚叹了口气，把罗晋勇抱起来，放到沙发上。罗晋勇的酒量并不小，平时能喝差不多一斤二锅头。
“你开始的样子，还没喝醉？”
“你老爸老妈没给你打过电话？”
被水一激，罗晋勇尖叫着爬了起来。“老张，我又没喝醉，你干嘛用水泼我？”
“这件事之后，我再没为江珊珊辅导功课，她的成绩也就一落千丈。”
“原本计划让你们留在迪戈加西亚，但是确认小行星有可能解体，而不是减速后，迪戈加西亚处于撞击区域内。为了你们的安全，杨总在总参谋长会议上提出，由固定部署改为机动部署。”
起因，与一个女同学有关。
“那就算提前疯狂吧。”张小刚笑了笑，说道，“想开点，至少我们比其他人提前开始享受生命的最后时光。”
在高三下学期，罗晋勇是全班最轻松的一个。
“当时觉得很漂亮，大概是她从北京带回来的那些衣服很特别吧，而且大城市的女孩子更懂得打扮。”罗晋勇笑了笑，说道，“现在想起来，也就很一般，不但脸上有很多雀斑，还有点胖。”
“每个月打一次电话，有的时候忘了，也就算了。”罗晋勇叹了口气，说道，“这两年太忙，也就没有给家里打过电话。”
正是如此，屏幕上的楚天疆看上去像是计算机生成的三维虚拟人物。
张小刚呵呵一笑，说道：“放心，日本最不缺的就是温泉，而温泉旅馆里最不缺的就是年轻漂亮的老板娘。只要你高兴，我们去包下一家温泉旅馆，舒舒服服的住上一个月。我知道你小子喜新厌旧，到时候我来安排，每天至少让三个娘们侍候你，而且一个月下来，绝对不重样。”
这个安排合情合理，因为罗晋勇已经在上学期期末的全国数学与物理奥林匹克竞赛中获得一等奖，意味着他不但不需要参加全国统一高考，还会被清华、北大等全国最好的大学破格录取。
“没问题，我马上把你需要的东西送过来。”张小刚没多罗嗦，准备回自己的办公室把罗晋勇需要的东西带过来。虽然干预后羿项目可以通过远程遥控实现，但是启动专用的保密通信线路，需要硬件解密设备。
张小刚很是感慨。他当然知道罗晋勇的身世，所以不能直接询问，只能让楚天疆来提起这个话题。
罗晋勇离线后，张小刚见十位总参谋长为防治次生灾害与灾害救援争得面红耳赤，瞅准机会退出了视频会议。
“你想灌死我？”
从此，罗晋勇的人生走上一条快车道。
“这可是你说的。”
等佟少伟离开，张小刚进了罗晋勇的办公室。
“还能有谁？”
“得了吧，我那时候纯洁得很，连女同学的手都没碰过。”楚天疆笑了起来，说道，“然后呢？”
“好个屁，谁想出的这个馊主意？等我回去，肯定要好好……”
张小刚笑了笑，说道：“这么说，你要没有参军，还有可能成为科学家？”
“快到美军基地了。”
罗晋勇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没有牵手，她亲过我，但是没有做那些事。”罗晋勇很是老实，说道，“老楚，你在刚刚长毛的年龄，做过那种事？”
张小刚竟然是孤儿，曾经身患绝症？罗晋勇很是惊讶。
“被谁知道了？”
“那可不行，我是纯正的大爷们。”楚天疆首先笑了起来。
罗晋勇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张小刚说的那个人是楚天疆。
“张小刚一言九鼎，哪次许诺没有兑现？”
罗晋勇记得的第一件事情是在不到两岁时，父亲为他买了一双直排轮旱冰鞋，然后每天带他去少年宫的轮滑兴趣班，跟那些比他大几岁的儿童一起学习轮滑，还要求他必须学得最好。为了成为最好，为了得到父亲的赞赏，罗晋勇非常刻苦、非常卖命，摔着磕着后从不哭闹。只是，父亲没有给予肯定，更没有半点赞赏。直到一年之后，罗晋勇在市少年宫举行的轮滑比赛中获得幼儿组的第一名，父亲才稍加赞赏，奖品是一支冰棍。这也是罗晋勇第一次尝到冰棍的滋味。
“听说嫁给了一个暴发户，家里挺有钱的，日子过得也不错。”
生存，还是毁灭？
“我说，你俩为什么不在鼻孔上穿一根骨头、在脑袋上插几根羽毛、身上涂满颜料、然后穿上稻草裙，跳一支肚皮舞？”
高考那年，罗晋勇产生了怀疑。
在班上，罗晋勇绝对是个异类，有同学却没有朋友，有同桌却没有哥们，没有哪个同学愿意跟他交往，他也很少跟同学交往。虽然他是学习委员，但是很少参加班里的活动，也很少帮助其他同学。
张小刚拍了拍罗晋勇的肩膀。“行，现在准备做什么？”
“什么？”楚天疆立即把没有说出来的话咽了下去。
五岁那年，罗晋勇进入全市头号重点小学。虽然很久之后他才知道，父母为此找了很多关系，还缴了十万赞助费，但是他没有因此感谢父母，因为从这一天开始，他得跟那些比他大的同学竞争。
末日战士系统有视频通信功能，只是实现方式较为独特，不是通过摄像头来获取通信者的视频信息，而是利用末日战士系统捕捉到的肢体与面部活动信息，然后由控制单元合成三维虚拟图像。
“你又不叫张小刚。”
“老楚，我清楚，不等于教授也知道，对吧？”
“普通人，最平凡的人。”罗晋勇叹了口气，把自己的身世讲了出来。
“这就是你的初恋？”
罗晋勇笑了笑，说道：“其实，我根本不想成为科学家。”
“教授，我们是啥关系？只要能让你开心，别说跳肚皮舞，让我到纽约时代广场或者莫斯科红场上跳脱衣舞，都没问题。”
“什么事？”
罗晋勇并不指望张小刚说出真实姓名，当张小刚说出来，他反而有点惊讶。
拦截区域距离地球一百二十万到一百万公里之间。核弹头与碎片的相对速度高达每秒七百公里，拦截的时间窗口只有二百八十五秒。在这短短的四分四十五秒过去之后，人类的命运可能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
“教授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不让我进去。他……他喝了一整瓶二锅头，好像……好像有点失控。”
别忘了，罗晋勇才十三岁，刚刚进入青春期。
江珊珊的情况很特殊，虽然她一直跟随父母住在北京，在北京上学，但是户口没有迁入北京，所以按照政策，她必须在高考前回到户口所在地。她成了插班生，也成了罗晋勇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
“先来一杯，一小杯就够了。”
在罗晋勇的帮助下，江珊珊的学习成绩进步神速。
“不是饿，是累，身心疲惫。”罗晋勇叹了口气，说道，“两年来我们做的所有努力、付出的所有代价，马上就能见到结果了。”
“我是你老妈！”张小刚拿起水杯，朝饮水机走了过去。
张小刚在佟少伟耳边低语一阵，佟少伟才稍感轻松。开始，他以为张小刚又要让他去拿二锅头呢。
四年之后，罗晋勇被全市头号重点初中破格录取。这次，父母没有缴赞助费，因为罗晋勇在市里举行的升学考试中名列第二，还有小学奥数竞赛一等奖、钢琴十级、围棋专业八段等等奖状与证书。
“大概……大概七年前吧。”
“不是我想说出来，而是已经被人知道了，瞒不了太久。”
“怎么，不相信？”张小刚笑了笑，说道，“这样吧，我俩在这里吹牛也没劲，老楚在飞机上也肯定很无聊。给他打电话，我们一起吹。你要是不相信我开始说的话，等下问老楚得了。”
罗晋勇何等聪明，当然知道张小刚与楚天疆在逗他开心。
“那是当然，以我的聪明才智，真要成了科学家，恐怕现在就没有教授的事了。”佟少伟给楚天疆打了招呼，所以楚天疆知道罗晋勇的情绪有点低落，所以在说话的时候有意扯上了罗晋勇。
罗晋勇蹲在角落里，一副醉醺醺的样子，手边的酒瓶里只剩下了一小半。
“我不是你老妈，难道是你老爸？”张小刚把杯子里接满水，泼到罗晋勇脸上。
“差不多了，幸好在设计神箭火箭时留有安全冗量，而且小行星只是解体，碎片的速度没有提高。”罗晋勇抽了几口烟，又说道，“只要不出故障，拦截概率能提高一倍，只是仍然没有绝对把握。”
“我们只有一次拦截集会，绝对不能失手。如果能够通过优化控制程序来提高超级核弹头的投掷精度，拦截成功的概率将大大提高。”罗晋勇长出口气，说道，“时间不多了，我得赶紧开工。”
佟少伟正万般焦急，看到张小刚赶来，像是见到了救星。
“如果是最后疯狂，醉死总比受活罪好，对吧？”
因为是负责安全工作的特派员，所以张小刚的门卡能打开所有中方人员的办公室，罗晋勇的办公室也不例外。
此时，已是北京时间九月一日下午五点二十五分，2014x1小行星解体后生成的碎片离地球只有三百万公里了。再过十五分钟，勇气行动就将开始，上千枚超级核弹头将同时从近地轨道的空间站上发射。
“老张，你又跟我开玩笑，你怎么会是我老妈呢？”
罗晋勇说做就做，一点都不马虎。
江珊珊并不笨，还非常聪明，只是跟罗晋勇所在的县级市相比，北京的中学都不大在乎学生的成绩。
“妈的，又忽悠我。七年前风韵犹存的老板娘，现在恐怕过了更年期了吧？七年前水灵的黄花闺女，现在也是少妇了。”
“她的高考成绩很一般，听说进了一所专科学校，毕业后到北京漂了两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加上父母工作调动，也就离开了北京。几年前听高中同学说，她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了。”
“老楚，你是调查户口的，还是审查政治背景的？”张小刚看了出来，罗晋勇的情绪已经有所好转。“开始，我跟教授说了。等行星防御理事会的事情了结，我们就|去|日本，包下一家温泉旅馆，什么事都不做，让几十个日本娘们服侍我们，轻轻松松的住上一个月，你觉得怎么样？”
十多分钟后，他就带着只有钥匙扣大小的硬件解密设备与一条香烟赶了回来。
罗晋勇也笑了笑，与张小刚干杯之后，举杯一饮而尽。
“你又不是娘们，陪我喝有个屁用。”
接下来的四年，罗晋勇过着相同的生活，只是学习变得更加繁重。
“真的？”
“老张，到底是怎么回事，开始小佟说，教授他……”
“高考前一个月的某个晚上，我老爸带我去江珊珊家里，跟江珊珊的父亲吵了一架，要江珊珊不要再缠着我。”
“怎么样？”张小刚走了过去，替罗晋勇点上烟。这两个小时里，罗晋勇一直在计算机前忙碌着，连抽烟的空闲都没有。
“我的身世，你难道不清楚？”
通信结束，屏幕自动关闭。
“得了吧，就算你发奋读书，也最多是个中才，能成为教授的助手就不错了。”
“我嘛，就是犟牛一头，本来考上了全国一流重点大学，就算进不了清华北大，复旦南开这些也是随便选。只是我不想继续念书，只想当兵，成为一名顶天立地的军人，也就投笔从戎。”
“妈的！”楚天疆咒骂了一句。显然，呆在运输机上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在罗晋勇的记忆中，十三岁之前几乎是一片空白，或者说那是与他自身意愿没有太大关联的十三年。
他开始吩咐佟少伟去做的事情，就是与楚天疆取得联系，让楚天疆用末日战士系统进行视频通话。
“那你得变成娘们。”
“心醉，人没醉。”罗晋勇拿起了放在茶几上的香烟。
这件事情之后，罗晋勇对父母的怀疑变成了叛逆。不久之后，他收到了清华大学少年班的录取通知书。离开生活了十三年的小县城，来到繁华的大都市，罗晋勇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必然有人倒霉，我希望不是我们。”罗晋勇揉了揉额头，说道，“我需要后羿项目的一些资料，与直接干预权。”
“当然。”
“没问题，我让人送一箱过来。”
“没有。”罗晋勇笑了笑，说道，“但是没有信心，不等于什么都不做。只要我们没有放弃，那就有希望，哪怕极为渺茫。如果我们什么多不做，那就是坐以待毙，连最渺茫的希望都没有。”
罗晋勇愣了一下，说道：“放屁，如果不是你们提到，我根本不会想起以前的事。”
“你天天都在说假话。”
“尽人事，听天命。”
“然后呢？”楚天疆追问了一句。
“还想江珊珊吗？”张小刚倒上两杯酒。
“怎么回事？”
“我是什么人？再说了，日本服务业那么发达，不管你在哪，只要肯花钱，打个电话就会有人上门服务。”
“什么时候去的？”
此时的罗晋勇并不怨恨父母，因为他觉得所有孩子都跟他一样。
“什么？”
“我进去跟他喝，你去帮我办件事情。”
直到一名叫江珊珊的女同学来到他们班上，成了罗晋勇的同桌。
“恋个屁，你会跟比你大五岁的初恋吗？”
“你能办到？”
“行，就聊到这吧，有事情再联系。”
“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此时，末日部队乘坐的运输机已经在夏威夷群岛附近进行了第一次空中加油，正在太平洋上空向东飞行，离美国本土还有一千多公里。按照安排，运输机将在两个小时后抵达爱德华空军基地。末日部队将在这里换乘另外一架c-17a，然后飞往美国东部地区，再调转向西飞行。
“看来，你已经想明白了。”
张小刚笑了笑，罗晋勇两年来一直在纠缠这个问题。“对，我不叫张小刚，我的真实姓名是侯秦川。”
“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放屁，你看到美景了、还是看到美女了？还他娘的‘心醉’，我看你是失心疯。”张小刚走过去，放下水杯，说道，“你他娘的想发疯，也要等到十个小时之后。到时候，如果我们还活着，我陪你喝。”
“好，等事情了结了，我们到日本碰头。”
即便用最严格的标准衡量，罗晋勇都是名副其实的天才。前面提到过，他在十三岁时凭借在全国数学与物理学奥林匹克竞赛中获得国家级一等奖，被清华大学少年班录取，在二十一岁时已是三学科博士，二十三岁时成为双料博士后，被清华大学留用，二十五岁就成为副教授。在他二十八岁那年，评定为教授后不到三个月就被选为中国首席科学顾问，开始为行星防御理事会工作。
张小刚笑了笑，说道：“别忘了，我还要请你跟老楚去日本呢。富士山那边有一家温泉旅馆，不但老板娘风韵犹存、老板娘的女儿更是水灵，温泉还有滋阴壮阳的奇效，保证让你精神奕奕。”
“放屁。”
“现在有信心了？”
张小刚笑了笑，对罗晋勇说道：“教授，这家伙不服气。”
“如果结果恰好相反呢？”
“老张，现在怎么办？”佟少伟有点手足无措。
亲戚朋友都说罗晋勇是天才，但是他自己并不这么认为。
罗晋勇苦笑了起来，说道：“虽然我当时隐约有那么点感觉，但是我跟江珊珊的关系无非是在课余的时候给她讲解一些比较深奥的题目，帮她温习老师上课时讲的内容，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杨总。”
“得了，跟你开个玩笑，让你振奋起来。”张小刚把一只酒杯递到罗晋勇手上，“就算是提前庆功。”
“什么？”
在这些成绩的背后，是四年如一日，以各种各样的学习为主旋律的枯燥生活。小学的四年里，只有四天属于罗晋勇，即每年除夕夜到大年初一下午。其余时间，罗晋勇都被严格的作息制度禁锢着，什么时候做什么事、做每件事花多少时间，甚至连吃饭、盥洗、解手等等日常生活都有严格安排。
“饿了？”
“好着呢，不过多灌了几口马尿。”张小刚笑了笑，说道，“老楚，感觉还好吧，飞机上有特殊服务吗？”
“你……你是谁？”
“你去过？”
张小刚拿来一瓶二锅头，说道：“现在喝，还是等下再喝？”
很快，墙上的大屏幕上出现了楚天疆的半身像，只是看上去有点虚假。
“还想喝酒吗？”张小刚拿起烟盒，才发现已经空了。
“行啊，这个可以有。”
“三个孩子的妈！？”
“带几包烟回来。”
“也只能这样了。”
两个小时后，在张小刚抽完半包烟时，罗晋勇终于长舒了口气。
只是，这并非罗晋勇自己选择的人生道路。
“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