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侠字当头惹是非,可怜名门成灭门
北宋末年,朝廷不力,各路势力豪起,纷争不断。
今说颍州一带,西湖之处。
一晚,雷雨交加,只听马蹄声急,一队押镖人马从此地路过。
这些人途中饥饿,在西湖处一饭铺停歇。众人几碗筛酒下肚,其中有一性燥者起身,东倒西歪,不慎踹烂饭铺的酒罐子。
店内小二见了,上去理论:
“各位爷,这罐子烂了,要赔银子的。”
话没说完,只见那汉子一拳打来,小二捂着嘴,蹲在地上,看起来极度痛苦。
店家老板见状,知道这些人是惹事的,便偷偷跑去水仙庄求助。
“水仙庄”在当地人多势众,庄主乃张世豪,其门下有三大弟子,分别为李泊,刘越,钱得孙。此三人,从小跟着张世豪习武,好行侠仗义,深受百姓尊重。
那日,只有李泊在庄内。
见是饭铺老板,他忙开门请入。饭铺老板把情况告知李泊。李泊听得消息,二话没说,当即赶去。
大雨倾盆,路上不见人影。二人只一会,便到了地方。
进了饭铺,李泊见七八个彪形大汉吵闹不停,吓的其他客人纷纷溜走。
那众大汉中,为首一人,身高八尺,穿的是绿绦丝褂,踩的是黑棉锦面靴,面如虎凶,背如熊扩,两条胳膊,如树枝粗壮,摆动起来,如抡两个巨锤。
此人闹的最凶,见李泊进来,便招呼弟兄们停下,围了上来。
李泊见对手也都是练家子的样子,想着以和为先,便说:
“天色不早,诸位还不休息,若是明日赶路,岂不耽搁?”
众汉中,有脾气暴躁的直接抄起长木凳子,朝着李泊猛砸。
李泊身子一歪,躲了去,那人直接落了空,差点栽倒,恼羞成怒,待要继续打,被那为首大汉喝住。
“滚,还不嫌丢人?”
那大汉看李泊也不是个寻常人,不知对方功夫深浅,先自报家门,探探底,便双手抱拳道:
“这位兄弟,我叫徐光,湖南青州派弟子,江湖人称徐大牙,今日奉掌门人之命,押送一批货物到徐州,路过宝地,多有打扰。”
青州派乃名门大派,在湖南多有名气,其掌门人叫程山远,一身轻功了得,是不能惹的主。他门下弟子众多,其中名叫令山仙的,是其首席大弟子,从师一十二年,据传曾得仙人指点,身得奇功,造化不低。
李泊也是早有耳闻,想着既然惹不起,对方也给了台阶,便顺着台阶下吧。
“原来是名门大派,多有耳闻,我叫李泊,乃此地水仙庄大弟子之一。今日稍晚,明日兄弟且留步,咱们痛喝一场,何不乐哉?”
徐光听得是当地门派,强龙不压地头蛇,便说道:
“明日事急,改日再聚,我们弟兄这就休息,你们早回罢。”
此事便息了,店家老板向李泊连连道谢,并送了一袋碎银作为回报。李泊也不推辞,收了银子便回去山庄。
张世豪见李泊,便问遇到什么事,李泊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来。张世豪听完,说道:
“近几年,那青州派势力日渐壮大,程山远三个字在江湖赫赫有名,其大弟子令山仙更是得仙人指点,会一身奇功,但总归是道听途说,不知虚实,还是小心为好,这几日,你那另外两位师兄外出有事,少惹事罢。”
“谨遵师傅教诲。”
半夜,水仙庄众人睡的正香,只听啪啪敲门声,敲门之人非常用力,声音撕破宁静,吵醒李泊。
李泊预感不妙,大步走到门前,问来者何人。
“是我,大人,是我。”
听声音,好像还是那位饭铺老板。
“你怎么又来了?”
“李大人,不好了,你走之后,可还记得那个砸你的人,他趁众人熟睡,杀了我的一家老小,只剩我一人逃命出来!李大人,救救小人!主持公道啊!”
此话一出,把李泊气得浑身颤抖,怒血上涌,他顾不得背后张世豪的问话,大步冲出门外,到了饭铺,一脚踹开门,只见徐光用绳子捆着一大汉。被捆之人,正是之前砸李泊之人。
原来,徐光见这人闯下大错,怕招惹是非,打算捆绑起来交给李泊处置。
见李泊亲自赶来,徐光刚想上前解释,哪想到李泊竟一脚踢飞徐光,紧接着五根指头死死卡住他的脖子,只听咔嚓一声,徐光脖子断掉,一命呜呼。
青州派名门弟子竟在两招之内败给李泊,不过如此。
其余人见徐光惨死,争相逃跑,只剩被捆之人躺在地上,苦苦挣扎。
李泊更不废话,五指抓住此人头颅,狠劲一出,此人瞬间七窍流血。
五指之力,竟如此之强,吓的李泊身后之人大气不敢出。
“派个人,让刘越和钱得孙赶紧回来。”
凌晨三点,水仙庄,里间房内,灯光微弱,四人对坐,气氛凝重。
张庄主叹气说道:“既然已经发生了,就想想该如何应对吧。那青州派定不会善罢甘休,倘若程山远派令山仙大弟子来报仇,事情就麻烦了。”
钱得孙说道:“那倒不怕,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到了咱们地盘,咱们人多势众,还怕他不成?依我看,什么仙人指点,竟是胡扯,吓唬人的。咱水仙庄也不是吃素的。”
刘越说道:“非也,咱们水仙庄只是在颍州一带有名,出了颍州,谁还知道?人家青州派那是全天下都有名气,属名门正派,怎是咱们能比得了的?”
钱得孙说道:“照你这意思,咱们就等死了?怎么这个时候你还助长他人威风?”
李泊说道:“此事是我不对,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青州派杀人吧,若我不出手,岂不灭了咱们威风?以后咱们还怎么在颍州混?此事还需师傅定夺,要惩要罚,弟子谨听师傅教诲。”
张庄主深思一会,说道:“李泊,这几日你先帮那饭铺老板办丧事。”
片刻停顿后,他继续说道:“你说得对,此事的确青州派不对,咱们也无需后悔,若是咱们不出手,定让人笑话。明日起,全庄提高警惕,加强武练。”
“对了,”张世豪继续说道:“那饭铺里,可有个叫李长生的?”
李泊说道:“有。”
“可还活着?”
“他躲在后厨,还活着。”
“把他带过来,你收他为徒。”
“是!”
稍后,张庄主对李泊又说道:“本月底,举办拜师仪式,收他为你的徒弟,这也是我第一个徒孙了。记住,拜师仪式准备的喜庆一些,近来怪事太多,我心里忐忑,想借此事冲冲喜。”
“是!”
说也奇怪,这一个月,竟平安无事,青州派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
师徒讨论此事,皆认为徐光乃是青州门下小人物,死不足惜,更何况是他有错在先,便不再追究。
于是便在本月底,趁着大好晴天,水仙庄上上下下举办李长生拜师仪式,人人脸上挂满喜容,好不热闹。
本是个普通仪式,只是水仙庄在当地名声太大,拜望者众多,竟挤满庄内庄外,都想目睹水仙庄收的是什么徒弟。
拜师开始,众人只见李长生身材瘦弱矮小,头发油塌,双目无神,哪像个学武之人?说他是个小叫花子都不过分。
一拜天地鬼神,二拜师门祖师,三拜以师为父。
流程走完,拜师结束,水仙庄安排十几大桌宴菜招待来宾,当日现场热闹。就连那颍州知府,也于百忙之中赶来,亲自道贺。
然而,令人不解的是,张世豪却一直未露面,负责全程接待的是李泊。
到晚,众客离去,李泊安排庄园门口三名子弟把守,便匆匆赶到张世豪房间。
三声敲门,只听一声“进”,李泊推门而入,见张世豪静坐桌前,表情严重,氛围凝重。
“师傅,今日喜庆,为何不见您来?”
“李泊,我年近六十,土都埋到脖子上了,不知还有多少时间了。”
“师傅怎说如此不吉利之话?师傅面容红光,精神气足,活到百岁对您来说岂不容易!”
“今日那颍州知府可也来了?”
“师傅果然知事如神。”
“你可知他为何来?”
“徒弟愚笨,实在不知!”
张世豪抿了一口茶,犹豫一会,刚要张口,门外传来尖叫,李泊跃门而出,见几人神色慌张,忙问何事。
“死死了,守门的三名弟子,都死了!”
事情蹊跷,李泊实在不信,跑到山庄门外,果然那三名守门弟子皆躺在地上,脸色发黑,七窍流血,死状极惨。
三名守门弟子,武功不浅,竟能在无声之中逐个被解决掉,可见此人内力与轻功极其了得,颍州一带,不曾有如此高人,难道是青州派的高手来报仇了?
李泊仔细观察尸体,发现三人脖子皆被戳了一个洞,洞口有一根食指大小,可想而知,此人是用食指逐个戳破三名弟子的脖子,再借用内力,震碎脑浆,倘若真是青州派的人,想必此人不是程山远,就是令山仙了。此二人,无论是内力还是轻功,在江湖之中,那都是佼佼者。
这时,刘越和钱得孙也赶来,看到三名弟子惨状,也惊了住。
刘越说道:“看样子,应该是青州派的人来复仇了,而且此人是一等一的高手。”
张世豪也来到,看了看伤口,说道:“不是程山远,这招式,是江湖失传已久的落阳指,指墙穿墙,指石穿石,果然江湖传闻没错,那令山仙定是得了仙人指点,学会了落阳指,受程山远之命前来报仇。”
李泊说道:“师傅,该怎么办?”
张世豪说道:“青山派的人暂时还不想取咱们的性命,不然此时早该动手了,有可能是杀几名弟子给咱们一个警告,如果这件事就这么结束,我倒能接受,只怕不早了,你们都回吧,今晚提高警惕。”
众人走后,张世豪叫住李泊,来到自己的房间。
“坐下,你可知道,那青州派的徐光押镖,是去往哪里?”
“师傅,徐光说过,他们押镖,是从湖南出发,去往徐州。”
“混账!你怎么就这么糊涂!从湖南押镖到徐州,怎么可能就经过颍州!你怎么就不动脑袋想想?”
“师傅,徒儿不懂,不经过颍州,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停歇?”
“今晚这件事,压根就不是冲着复仇来的,徐光的死,是设计好的。”
“师傅,徒儿实在不懂!”
“糊涂,真糊涂!我也老了,也糊涂了!李泊,你记住,但凡我出了事,你立马带着李长生,一直往北走百里,到应天府,那里有一个王老村,在那个村里找一个叫王董大的人,找到他,你就明白了。但是你千万记住,见到王董大,不要说我出了任何事!”
李泊虽然感到奇怪,但师傅既然这么安排了,定然有其道理,便诺了一声,不敢多问,回屋休息。
带着李长生?奇怪,为什么师傅这个时候还能想起李长生。
第二日,天微亮,又是一声尖叫划破清晨的寂静,李泊心感不妙,立马赶过去,令众人不敢相信的是,此时躺在地上的竟是刘越。
死法一样,刘越的脖子也是被戳了一个食指大小的洞,脑浆流了一地。
这一幕,吓坏了在场的所有人。众弟子看到水仙庄三大弟子之一的刘越竟也惨遭毒手,各个惊慌失措,一大半都收拾行李,逃离水仙庄。就连水仙庄周围的百姓,也都纷纷搬离,不敢久留。江湖上开始流传水仙庄要被灭门的消息。
钱得孙带领几名弟子,将刘越的尸体埋于后院。事毕,张世豪说道:“今晚诸位在劫难逃,有想走的,现在赶紧走吧。”
此话一出,又有大半弟子溜走。此时,往日热闹的水仙庄,也仅有数十人。
钱得孙痛骂道:“都是白眼狼!”
张世豪说道:“今晚都提起精神,练了几十年的功夫,老夫也得伸展伸展了,免了被他人小瞧。钱得孙,你我就在院里迎接青山派,再安排几个师傅,做一桌好菜,会会客人!李泊,你且带着李长生在我屋里,记住我说的话。”
这一幕,都被李长生看在眼里。令李泊欣慰的是,李长生未被眼前的景象吓的逃跑,相反,他竟如此淡定,仿佛置身事外一样。
咚咚咚,三声门响,众人提高警惕,钱得孙小心开门,却发现来者竟是周大斧。
周大斧是颍州黑斧帮帮主,门下徒弟数十人,帮派虽小,但和水仙庄关系甚好,平日里也听水仙庄调遣,今日听闻水仙庄有难,周大斧特意带领众小弟赶来帮助。
当晚,众人院内拾火,虽有美酒佳肴,各个脸色却异常凝重,仿佛就是最后的晚宴一般,等待着某人到来,终结一切。
随着火焰焰苗跳动几下,张世豪已然感觉到,那人已到。
他刚要站起来,在黑夜中,一人悄无声息的倒地,待众人发觉,早已没了呼吸。
同样的,此人脖子也是被戳了一个洞,脑浆被内力震碎,流了一地。
“是周大斧,周大斧死了!”钱得孙惊慌道。
见此场景,众弟子皆吓跑,仅剩二人,张世豪和钱得孙。
张世豪让钱得孙退后,他内力压至丹田,白发上飘,此时,黑夜之中,钱得孙看见一道黑影略过,紧接着,他感觉一股内力袭来,是张世豪和那人内力对击产生的冲力,震的钱得孙连连后退。
那人想用落阳指击穿张世豪的脖子,张世豪攒足内力,聚集于右手去阻挡,那人的落阳指竟轻松穿过张世豪的右手,鲜血四溅,好在张世豪五指虎力迸发,死死卡住那人的手臂,才算躲过一劫。
此时,钱得孙看得清楚,眼前那人,瘦如麻杆,脸色黢黑,厚唇细眼,不人不鬼,却有几分道骨仙味。
应该就是令山仙了。
那人开口说道,声音飘飘渺渺,似远似近:
“张庄主,果然有两下子。能挡得住我落阳指的,除了你,也没别人了。”
那人如鬼魅一般起身,再次用落阳指直插张世豪。
此时张世豪再次内力聚集左手,再一次阻挡落阳指,可同样的,他的左手也被击穿。现在,张世豪的左右手都已废掉。
钱得孙想上前助力,张世豪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人竟已飘到钱得孙的身后,一记落阳指,直插钱得孙的脖子,连带着张世豪的脖子,一起插穿。
可怜一代武师,就此陨落。
李泊看后,顾不得惊吓和悲愤,赶忙带着李长生从后门逃出,往王董大那里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