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斩龙之途·破碎
“……”
窃窃私语声从相隔不远的法师学徒地队列中传了出来，显然他们在讨论适才遭受攻击的缘由，罗澜心中一动，他试图使用盗贼的盗听技巧，但是海水的浪涛和激流的风声影响了声音，到了耳边已经模糊不清，就在此时，清晰的话语传了耳中，他瞥了一眼站在后侧的阿多西末，给了一个赞赏的眼神。由于灵魂的彼此联系，后者显然发觉了主人的意图，他的盗贼技能显然比罗澜更加纯熟老辣，立刻将自己所搜听来的声音借用心灵的通道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一名慌不择路的贵族的脑袋瞬间就被两枚更加刺目的火球爆开，与他同一个结局的还有另外七名贵族，无头的身体仍然紧拽着缰绳，甚至连姿势也没有改变，马匹仿佛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主人已经失去了生命，继续往前冲撞，在看到那锋利烁目的兵刃时，自然而然地一收蹄，向队伍的两侧躲避。
此时，那名剑士才抹向自己的鬓角，摊开手掌一看，几缕发丝已经化作了焦炭。
这名平素话语不多的女骑士此刻展现出了惊人的强势，姣好的面容肃然冷厉，两眉中心充满了煞气，火焰状的铠甲在烈阳下绽放血色的流光。
暗暗点头后，他又将注意力转到了面前所发生的事情上来，刚才的那个火球是怎么回事呢？望着远处的石桥，他看不出任何端倪，不过，佛罗桑德斯又是怎么看出来的呢？他狐疑地在这个半精灵的脸上瞄去，后者现在脸上全然是幸灾乐祸的表情，一副笑抽筋的样子，这样的表现，让很多人愤然认定，这显然只是个巧合而已。
罗澜在这几名修士长的面上逐一扫过，看着他们镇定从容的脸庞，心里再度提高了几分警惕，看来他们的确个个都不是简单角色啊，接下来要更加小心应付了。
砍杀了几名无关痛痒的贵族，震慑了所有参与屠龙的人，提醒他们这将是一场惨烈的征战，在再最后说出不可违背的律令，一举将来自大陆各方的修士会成员统摄为一体，这份布置和手段，称得上的相当高明。
“烈火狗头人？”那奥拉瑟嘴角牵出一个不屑的冷笑，当他正想挥手命令法师们发动攻击，扫平障碍时，一个人影却带着一股惊人的气势冲了出去，劲锐的风压将他的法师袍刮得飘动不止。
如果说刚才那名法师的不沾血腥的攻击是杀人的艺术，那么这才是真真正正地杀戮，直接，快捷，毫不拖泥带水。
他们低低默诵着古怪枯涩的咒文，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短柄法杖，杖端上的魔晶石霎时发出了微弱的震动，随着他们的手越举越高，渐渐移至头顶，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也震动了起来，最离奇的是，对面的石桥上，光线和景物似乎发生了扭曲，荡漾出如水波似的纹理。
事实证明，这样的手段直接而有效。
连同身下坐骑，他们如雕像般一动不动，几乎密闭的金属头盔中只留出一丝隙缝，冰冷而绝情。
对于如此局面，只能采取狠辣和决绝的手段，一剑斩下那颗毒瘤。
只是退下来的并非只有那几名无头贵族，还有他们的大队侍从，眼见自己的主人被自己人所杀，惶恐中的他们顿觉脑子一乱，眼前的景象显然超出了他的理解，脚下机械式地向前跑去，双目一片茫然。
“没有元素波动，应该是天赋攻击。”
如同玻璃碎裂的响声，前方几百米范围内的景物顿时破开，被还原成了原有的实体。
原本闹哄哄的场面顿时为之一滞。
前排列阵的骑士们看着火球在面前的土地上砸出一个又一个深坑，甚至被掀起泥土和草根已经飞溅到了脚踝上，他们仍旧一动不动，冷静得令人发指。
“嘘……噤声，导师正在思考！”
“威力也不大，学徒级别，嗤，只要佩戴一件普通的抗魔配饰就能阻住了。”
“破魔术！锤！”
一名身着暗金红袍的中年法师在骇然的目光下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法杖，神情淡漠，不发一语。
“亵渎神明者，斩！”
修士会的前锋除了骑士联盟的骑士，多是一些大贵族领主，近距离地看到了眼前的血腥场景，有几名贵族面色惨白，下意识地往后挪动脚步，他们的扈从和守卫自然也跟着一起却移动，顿时导致了原本紧紧靠在一起的队列互相推搡挤靠，引发了一场规模不小的骚乱。
他们的喉骨，气管和血脉都被一剑斩断，所有人的伤口整齐划一，都停留在同一个位置上，从最柔软的地方切入，再从最适合的地方收尾，就连喷出血液的时间都不差分毫。
“唔，应该是上古符文法阵之类的东西吧，依靠一些魔晶石就能站在隐蔽的角落里发出攻击了……”
先前早已踏足桥面的贵族惊慌失措地从桥面上退下来，逃命似地往回飞奔，拉着马缰的指节被勒得毫无血色，喉咙还发出不知是惊惧还是愤怒的嘶吼，眼看他们即将冲入队列，一场波及整个屠龙大军的混乱即将蔓延开来，从法师的阵列出飞出了十几枚通红的火球，烘热的气浪擦过了一名剑士的耳际，发出了几声滋滋的声响。
“切斯特骑士！？”
“砰！”
“这么远的距离，师兄，他们是怎么做到得啊？”
令罗澜讶异的是，最终走出队列的竟然是摩戈华兹所带来的五名白袍祭祀。
从一进入南风群屿腹地后，由于没有遇到过于强大敌人的抵挡，修士会的声势又极为浩大，骄纵和懈怠的情绪便慢慢滋生了出来，这就如毒虫在噬咬根茎，表面上风光无限，暗里却随时可能衰败，此时再刮过狂风骤雨的话，便可能一朝崩溃。
处在最前方的梅薇思美眸中乍然闪过一丝寒光，她轻轻挥了下手，火红的臂甲如骤然吞吐的炎芒，一阵金属切入骨肉的闷响灌入耳膜，再是一片咕咚的跌倒声，所有的侍从仰天躺在了阵列的前方，用鲜血涂抹出了一溜死线。
整齐列在前方的重甲骑士都保持着双手斩剑笔直竖起，位于眉心的姿势，只是雪亮的剑刃上稍稍沾染了点点殷红，显得刺眼扎肤。
于是，这幅恐怖且诡异的场景象巡演的画幅一样拉了开来。
“抛却信条者，斩！”
寂然的场面中，罗澜的目光稍稍扫视了一圈，从他的角度望去，左右两翼和前方都是普通贵族和雇佣兵组成的队列，而真正的精锐却处在了阵中，再结合刚刚那名法师与骑士队看似无关，却隐有默契的配合，当即心头恍然，撇嘴一笑。
这五名祭祀的年龄都在六十上下，发须灰白，表情肃穆森严，目光炯然有神，看得出每一个都是持戒严律的神职者，在精神神术方面有着非凡的造诣。
这时，几名正在思索的法师似乎有了结果，远远可以看见，那奥拉瑟与摩戈华兹相互交流了几句，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
五名祭祀同时发出一声大喝，手中法杖一齐向前一指！
“乒！”
在这个过程中只出现了“斩”和“收”这两个动作，简洁明了地告诉诸人，原来通向死亡之门的路途是如此的简单。
一击毙命。
罗澜点了点头，这名“师兄”虽然装模作样，有些倚老卖老，但是在视线宽阔的桥面上，似乎这样的说辞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了，只是现在敌人躲在哪里，又有多少数量，是否还有其他手段，己方却对此一无所知，如果拿不出有效的手段，他几乎可以断定，那接下来就只有强突硬冲这一方法了。
这十几枚火球不论是从速度，角度还是操控的技巧上来说，都已经臻至高阶法师的水平，特别是两枚互相撞击的火球恰到好处地抵消了彼此的力量，使得尸首没有摔落，稳稳地停在马背上，至于之前那个突然来袭的火球，两者间只要稍加比较就能看出，前者就如粗鄙的屠夫在挥舞菜刀，而后者则像刻画一件做工精到的艺术品。
“违抗谕令者，斩！”
不过，这也是最无奈最憋屈的做法，万一遇上挫折和困阻，必然会对士气造成或多或少地打击。
铿锵冰冷的字符从梅薇思的嘴里蹦出来，如锤子般一下一下敲打在诸人胸口，砸出激烈的震荡。一时间，多数人的目光中透出惊怖，个个噤若寒蝉，凛凛自畏。
几名修士长这样安排原来是别有用意，是为了震慑这些乌合之众。
石桥通道上竖立着八座互相之间隔开一定距离的简陋粗石塔楼，离得稍近一点的人，可以看见上面正蹲着一只只个头不大的深渊生物，暗紫色的鳞甲上涂满了阻挡阳光的苔藓和灰泥，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修士会的队伍，被打碎了幻镜后，它们发出了难听之极的叫声，并从嘴里吐出了一只只泛着红芒的火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