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章 追寻已久的自由(山下久)
阳光下，人群中熙熙攘攘。
天上的白鸽飞来飞去，很是自在。
“不要跑，不要跑，鸽子，等等我。”一个有着可爱脸蛋的孩子追逐着那一群鸽子，脸上出现了气恼的神色。
聪明机灵的鸽子总是在她即将扑过去的时候在下一秒就飞走了。
周来复始，仿佛永远不会改变的一条定律。
于是小女孩终于气恼了，她嘴巴紧紧绷着，眼睛里酝酿起了泪花。
“望，妈妈在这里。”一个很温柔的女声响了起来。
女孩转过身去看她，看到了头上顶着纱巾张开了怀抱的美丽女人，她仰着头，眉开眼笑地转变了表情，脚上踉踉跄跄，却很认真地朝那人走去。
“爸爸。”小女孩落到怀里时稚嫩的欢悦声音响起，女人抱着孩子无意识寻找似地回了头。
山下久很清楚自己的使命。
或者说，他很清楚他们这一批月族人从出生下来就背负在身上的重担。
他们就像是一块永远停不下来的钟表，只要没到电池耗尽的那一刻，他们根本没有停下来喘息的机会。
所以，妄图与人类站在一起，甚至想着自己活下来与正常人一样过着美好的生活之类的完全就是一个不着边际的设想。
只要月族有需要，他们可以成千上百地去牺牲，去为了自己的未来去奋斗，但是呢？
他们难道就不会有感情，不会有怕疼流泪的时候了吗？
山下久做的第一个疯狂的决定就是选择了跟一个人类女孩在一起。
他知道自己的人生短暂，甚至他们这些人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想要的自由，所以，他迫切地想感受一下另一种美好的存在。
超出了自己预想的，在路边偶遇的人类女孩居然同意了自己跟她的交往。
这简直是一个万万没想到的幸运砸在了自己的头上。
他很珍惜跟加藤百合在一起的时光，那是他觉得他在她身边独有的一种生活体验。
在这里，他如同一个真正的人类似的，跟在自己女朋友的身边，他们互相照顾，互相分享。
这是一段甜蜜的时光，也是一段痛苦的源泉。
越是习惯这样的日子，他心里就越产生了一种害怕。
什么时候，或许是说不准的哪一天，这样的日子就会轻易地，不堪一击地碎掉。
这样的代价，绝对是让自己无法承受的。
加藤百合被人捉走的那一次，算是验证了自己的这一份担心。
他被逼着做出了选择，到底是要自己的爱情，还是那份看不见摸不着的自由？
他一个有着虔诚信仰的人头一次有了严重的分歧，原因在于自己哪一个都想得到。
没错，他很贪心。
可是贪心不会有好结果。
尤其是对一个没有能力的人来说，越是想要得到什么往往就一个都不会得到。
山下久在自己的身上看不见希望，于是把目光集中到了那些可能的人身上。
他把自己的那一份执念放在了有可能会帮助他实现这个愿望的人身上。
但是他没有想过那人居然会是一个小屁孩，他懂什么，他会什么？
自己真的要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交到这样一个信不过的人手上吗？
这无疑是一个最疯狂且致命的赌注。
最令人失望的一点应该是自己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利。
他是被命运操控着的玩具吗？
他们月族明明有了这么多的可能来跟人类抗衡，但是最终还是抵不过命运的安排。
他几乎可以在那个少年里见到自己的未来。
三尺泾绝对不是能够帮助他们从这两方中的战役站出来的人物。
即便他是让博士选择的人，他依旧这样肯定。
在那个孩子的眼中，他们月族所占的份量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他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眼睛里。
他有时候也想要骂醒他。
你看清楚自己的处境好不好，你明明都是个月族人了，怎么还要执迷不悟地企图回到人类的阵营中去呢？
他们会接受你吗？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愿意承认自己月族人的身份？
山下久的心情越来越糟糕了，他看着自己无数的同族在面前死去，无比惨烈，回到加藤百合身边时她却毫无察觉的，在床榻上安眠。
他觉得自己差点变成一个神经病。
区别在于他还需要一个时机。
那位王已经消沉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似乎不明白，也不理解为什么事态会变成这个样子。
看上去有些可怜。
可是，这都是因为你啊，因为你实在太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畏畏缩缩，所以，你就注定什么都得不到。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既然这位王做不出来选择的话，那么，自己就帮着他做出这份选择。
他实在是无法忍受这人消沉的样子了。
或许让博士真的做错了，他错在以为这个人会带给他们未来，可是实际上，他什么都做不到。
樱很快阻止了自己的决定，他通知自己，自己自由了。
那一刻，自己真的忍不住激动得落泪了，可是结果呢？
结果究竟会变化成什么样子，自己已经无法得知了。
他在得到期盼已久的自由后，拥有了新的烦恼，他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我怀孕了。”
加藤百合告诉自己这个消息的时候，自己如同听到了晴天霹雳。
为什么会是在这个时候，难道真的要走上这条路吗？
那岂不是对加藤百合太不公平了？
不管自己怎么遮掩，加藤百合终于从自己脸上看出了他对这个孩子并不抱有任何喜悦。
为什么？加藤百合质问着，但是自己给不出一个明确的回答。
“孩子没有了，我们结束吧。”
这场突然降临的爱情在现实中悄然破碎了。
山下久没理由去挽回，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
等他死后，加藤百合也许会爱上新的人，找到一个真正爱她的男人，但是那都跟自己无关了，不是吗？
三年后，山下久漫步在街道上。
他看着眼前所见的一切，听着耳边的喧闹声。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过去其实早已经踏在了追寻自由的道路上，当初那份迫切想要的自由，不过是跟加藤百合在一起的美好。
可是，那样的日子好像已经被他亲手弄丢了。
“爸爸。”女孩的声音响起。
山下久控制不住地望过去，看见了一个穿着小裙子天使般可爱的乖女孩。
抱着她的女人很年轻，虽然只有半个侧脸落在阳光里，依旧是美丽动人的样子。
山下久的心颤抖了一下，强作镇定地走了过去。
“嗨，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