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卫思慕刚从观音那儿做完体检回来。
其实他自两百多年前可以出门行走后，身体一直还算正常。
可观音还是不太放心，让他每个月必须去观音殿报道一次。
观音大士最近沉迷上看凡人修驴蹄的小视频，
每看到一条驴蹄子上的陈泥被修理干净时，她都会感到心满意足又神清气爽。
听见卫思慕来了，观音只能依依不舍地把眼睛从手机上移开，将他叫到了跟前。
卫思慕走近，熟练地背过身去，
观音用灵力在他的脖颈处探查了一下，确定没有任何异样，
就让龙女去给他拿这个月的甘露水了。
“哦对了，财神家的小丫头前几日出世了，诞礼我本想叫龙女去打麻将的时候带去，既然你今天来了就顺便帮我送过去吧。”
“财神殿你应该知道在哪儿吧？”
观音说完也不等卫思慕回答，又继续拿起手机按下了继续播放。
“嗯，我知道的。”
卫思慕冲观音礼貌地点头应下。
那边龙女一手捧了一个跟她头差不多大的大茶缸，
一手用两指捏着一个约莫二指长宽的白色小瓶走了出来。
“这茶杯好看不？我买的。”
龙女捧起茶缸得意洋洋地问卫思慕。
大士跟她说要给元宝送甘露水做诞礼，让她去找个瓶子。
她连忙就在人间的网购平台上挑了个又大又喜庆的容器。
这能叫茶杯吗，这明明是茶缸，尤其是跟要拿给卫思慕的那个小白瓶比起来。
卫思慕在心里反驳了一下，面上还是微笑着。
他先将那个小白瓶小心地放进乾坤袋中，然后两手拿起茶缸告辞了。
没想到招财现在会因为这个茶缸对故渊宫的气质起了些误会。
现在这个局面，没有一条驴蹄子是无辜的。
卫思慕整理好表情，将茶缸举起，微微弯腰对元宝行了一礼：
“在下故渊宫卫思慕，这位一定就是元宝小殿下了，这是观音大士托在下送给小殿下的诞礼。”
元宝一出门就看到了卫思慕的背影，他单薄而又挺拔地站在门外，发尾在微风中微微摆动，整个人就像是一颗遗世独立的孤松。
她还以为这忍定是个出尘绝世的仙君，跟她家里的几个哥哥都不一样。
结果卫思慕一转身，元宝的注意力就被那个大茶缸子夺走了，她承认她错了，她不该这么肤浅。
听见卫思慕跟她说话，元宝不得不将眼睛从那茶缸上挪开。
她顺着声音仰头朝卫思慕的脸上看去，目光落在卫思慕脸上时，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面前这人，生了一双好清澈的柳叶眼，鼻梁细直，好看的薄唇上虽然只有淡淡的血色，但他清瘦的脸上却始终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明明是一副君子如玉，温润如水的模样。
元宝却只感觉他好像立春前的那最后一缕冬风，笑着笑着人就没了。
她想起自己在小洞天里偷看的，她娘藏在书柜最高层的人间话本。
里面写的病美人好像就是她面前的卫思慕这个样子。
娘亲教导过她要做个乐于助人，保护弱小的好神仙。
好神仙是不可以让生病的神仙拿重物的。
想到这里，元宝没有作声，她径直地走到卫思慕面前。
她踮起脚尖一把将那大茶缸从卫思慕的手上拿了过来。
“小心！”卫思慕被元宝的举动吓了一跳。
这大茶缸比元宝的头还大了一圈，卫思慕生怕元宝拿不稳将茶缸打翻，忙伸手要去接。
这可是卫思慕一个月只得一小瓶的甘露水啊。
这要是洒了，他还得去找观音重新要一缸，到时候少不了要被龙女一通数落。
卫思慕要去扶茶缸，却没料到那茶缸根本没有掉下，甚至连一滴水也没洒出来。
元宝稳稳地端着茶缸，咧着小嘴冲卫思慕憨笑道：
“故渊宫的卫思慕你好，我是财神殿的元宝。谢谢你送我的诞礼，你身体不好，这茶缸还是我先拿着吧。”
卫思慕这才得空仔细看元宝。
元宝今天穿着一身云锦金丝绣花红裙，
裙子上还歪歪扭扭的绣着几个金线缝制的金元宝图案。
她白里透红的小肉脸蛋旁边，生着一对让人无法忽视的菩萨耳，
此间风头完全盖过了她手中白底红花的搪瓷茶杯。
看着元宝单纯无邪的笑脸，纵使卫思慕再心如铁石，也不免在心中感叹，
好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卫思慕并没有因为元宝说他身体不好而不悦，回道：
“不是，这茶缸是观音大士托在下送过来的。这茶缸不轻，小殿下不如交给旁人拿吧。”
“你都能拿得动，我们小主子怎么可能拿不动？”
招财忍不住嘲讽了一下卫思慕。
招财说完便伸出手去拿元宝手上的茶缸，没想到重量超出了他的预估，茶缸向右一歪差点洒了。
招财连忙龇牙咧嘴地两手扶稳茶缸，
然后面上又恢复了平静，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利市也是吓了一跳，缓过神来想到福女现在肯定有空搭理他了。
利市向元宝和卫思慕分别行了个礼，就从招财那儿把茶缸端走，步履如飞地去找福女了。
卫思慕看利市带着茶缸安稳地进殿了，他总算是不付观音所托，一颗心也放回了肚子里。
他不愿多做停留，便理了理衣摆向元宝和招财告辞。
“既然诞礼已送到，在下就先告辞了。小殿下，招财使者，还请留步。”
“所以你们故渊宫并没有东西要送是吗？”
招财有些无语，敢情是他们自作多情了。
闹了半天这故渊宫来人就是个跑腿的。
招财这一问，可就问到点子上了。
卫思慕刚抬起脚就顿住了。
他突然想到他好像确实没打算给元宝送诞礼，故渊宫的人在天界一向独来独往。
虽说元宝出世，因为故渊宫就在财神殿头顶，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但是他也没打算凑这个热闹。
卫思慕不愿撒谎，又不打算和财神殿起龃龉。
他只好对招财说道：
“在下是从观音殿直接过来的，招财使者切莫见怪，明日我定将诞礼送到。”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故渊宫就在咱们财神殿头顶，我都没有去拜会过，这样不好不好。”
“这样吧，不如我跟你回去拿，免得你明天再跑一趟。看卫老弟这身子骨虚弱的样子，还是得多待在家里休养休养。”
招财自以为好心地说道。
本来财神殿和故渊宫一上一下就比其他仙府要住得近。
两家既是邻居，家主又同是武神，本该比其他仙府亲近一些。
招财看不上那些成天爱找他溜须马屁，想从他这儿占点便宜的仙君。
他觉得卫思慕这人不错，气质脱尘，说话做事也不卑不亢，能交个朋友。
卫思慕虽然不愿交浅言深，但是总被人说身子不好也开心不起来。
他活了几百年，天上人间，
都未曾见过像招财这样自来熟的人。
卫思慕隐约有听窦一几人说过，
财神殿的招财使者，是天界第一利嘴。
说话从不爱给人留情面，怼遍天界无敌手。
只有他不想怼的，没有他不敢怼的。
只不过他们故渊宫的人不领财神殿月俸，也不跟跟众仙来往，
这才有幸避开了招财。
今日是卫思慕自己送上门的，招财看起来也对他十分友好。
卫思慕避无可避，只得说：
“招财使者多虑了，在下身体还算强健。既然不怕受累，就劳烦招财使者随我走一趟了。”
“小主子您先回去吧，改天我再带您出去玩儿。”
招财向元宝挥了挥手，就要跟着卫思慕一起离开。
元宝可不打算就这么回去，她跳到卫思慕身前，伸开双臂拦住他。
她神情十分认真地仰头看着卫思慕，突然就张开小嘴甜甜地问：
“思慕哥哥，你们故渊宫好玩吗？”
“怎么的就是你思慕哥哥了，小主子您挺自来熟啊！”
招财忍不住打趣道。
“还能比你自来熟吗？”
卫思慕在心中暗暗腹诽，然后把询问的目光投向招财。
招财在元宝身后悄悄对卫思慕一通摇头摆手。
卫思慕便对元宝实话实说道：
“故渊宫仅有一片菜园几颗果树，并无什么可以供小殿下游玩的地方。”
没想到这句话根本没法打消元宝的念头。
元宝得到答案，转身就去拽招财的衣袖。
“我就想去菜园玩，可以吗？”
元宝摇晃着招财的袖子问道。
招财被元宝拽的一个踉跄，想把衣袖从她手里扯出来，扯了几下发现扯不动。
招财无可奈何地指了指财神殿，对元宝说道：
“是奶奶说您只能在财神殿附近玩的哦！可不是我不想带您去。”
元宝有些不服气地噘起小嘴：
“娘亲说可以在财神殿附近玩耍。故渊宫就在我们头顶，也算是附近。”
招财向来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随心所欲的性子。
刚才福女和赵公明说话的内容他也没注意听，因而也不知道元宝身上的特殊。
招财想着自元宝出世以来也没出门玩过，
故渊宫算是邻居，离财神殿也不远，
去一趟也没什么不妥的。
招财思索了一下便也不再跟元宝争执，答应道：
“好吧好吧，小主子您快放过我的袖子吧，我带你一起去还不成么。卫老弟，你不介意吧？”
元宝这才放开招财的衣袖，招财捧着被元宝攥得皱巴巴的衣袖心疼地直叹气。
一个也是去两个也是去，虱子多了不怕咬，
卫思慕表示他没什么意见。
元宝自出世就待在这天上，没体会过人间春种秋收开花结果的别样乐趣，这童年也是挺枯燥无趣的。
卫思慕心里还打着个如意算盘。
这几日菜园正值收获之际，而他一人确实也无法打理整片菜园。
平日都是故渊宫所有人一起劳作，就这还要忙碌好几天呢。
如今窦甲他们几个都还在人间张罗新饭店的装修。
只有卫思慕因为到了要去观音那儿报道的时间，不得不先回来。
既然招财要去故渊宫，卫思慕便想顺便请招财帮他收收菜，然后再挑选一些成色上好的送给招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