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桃夭落院育山河，少女情根种心间
日复一日，寒冬来临，四处树叶悉数凋零落败，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不免增添几分萧瑟寒意，学塾也于寒冬之时关闭了。
镇上童子少年皆处休假之期，一年就寒冬有那么个假期，显得格外高兴。
秋叶街一处小院中，那颗桃种竟是非比寻常，生长速度何其惊人，几日不到便已经破土而出，竟是长成了一棵小树模样。
此间时日，许长生与朱氏二兄妹常于院中打交道。而两兄妹的爹朱流光，似乎自上次官兵抓人之事以后，就再没有回过家，宛如人间蒸发一般。
而朱氏一家似乎习以为常，只是单纯的以为这浪荡子不知道又去哪飘去了。少则几日返家，多则三五几月约莫半年。
张胜在院内传授拳法，拳桩。许长生，朱逆学拳。日积月累，许长生早就是那金筋境武夫了，只是自己不知晓而已。而朱逆学拳勤勉，他的武道二境更是打磨的越发圆滑，境界稳固。
当然这得益于自身肯吃苦，同时还有明师指导修习养气经法，内力愈发浑厚。当然更得益于张胜的筋骨打熬，筋骨打熬说白了就是将人打的口吐鲜血，筋骨断裂，然后在药缸子里加以秘法修养浸泡，恢复起来也不会太慢。
许长生与朱逆二人的筋骨坚韧都是药缸子里泡出来的。堆积在墙角一处的草药小山也已经被削平了山尖。
打熬筋骨一事，许长生自然不乐意，但张胜乐意。
朱逆对于张胜帮助自己打熬筋骨倒是很乐意，张胜却不乐意了。
前者是少主，培养起来是本分事，后者是别家心头肉，容易吃力不讨好。
只是每次朱逆都是主动求着挨拳，同时除此之外，二人在习拳之余按照张胜所传吐息之法，似乎内力内功也在增强，对于自身筋骨自然而然又是一种打熬。
有时候许长生看见朱逆这般作死的样子，真觉得他是一个怪人，一天到晚冷冰冰没个笑脸，长的还跟黑炭一样，眼神还幽幽深沉，这要是哪个女子看上了他，我许长生都能瞪出两个大眼来!
一日夜晚，月色入户。朱逆仍在院中习拳练武，一身大汗。许长生早已坚持不下，围在那棵小桃树旁仔细观摩，寻思着这小桃树为啥长的这么快？似乎还不受天地气候影响？怎么如此神奇。
一旁朱柔也跟着蹲在许长生身旁，许长生认真的看着小桃树，朱柔则是一双秋水眼眸静静地盯着许长生的白玉侧颜看着。
小姑娘虽然比许长生才小了几个月份，但是却是一个出落的亭亭玉立，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可爱女子，若是长大长开了，不说是那祸国红颜般的模样，沉鱼落雁倒却是有的。
你在欣赏小桃树，我在欣赏你。
小桃树是院中风景，你则是我眼中风景。
桃夭生根落院，情根深种心间。
许长生回过神来，转头一看，正见朱柔望向自己，问道“我…我脸上有东西？？”便摸了摸自己脸颊一侧，“这好像也没有啊？”
朱柔见状忙低头，抿着嘴唇不说话，脸蛋微红。“没…没东西啊。”
许长生则笑道“你啷个脸红了？!等等!不会吧，你真给唐泽那鬼货说准了？”随即有些诧异。
朱柔两手一捂脸颊，忙问道“什么？他说什么了？”
许长生摇摇头，似乎打了一个冷颤，“没什么没什么!”这种事情想都不敢想!
唐泽总说朱柔看自己的眼光是要吃了自己!不会真给说中了？我可不想被吃啊!虽然朱柔表面看着人畜无害，谁知道会不会真一个大口将自己吃掉？!
许长生摇了摇头，甩开这些胡乱思绪，不可能，朱柔吃谁都不可能吃我!
一夜无事，次日天明，朱氏兄妹早早便来到院子里，一如往常，二人习拳站桩修养内力内功，打熬筋骨境界。
一个小姑娘在旁旁观，看腻了就与张胜聊些家长里短。
或是听着张胜讲那山水故事“九州之内有个名叫徐仙霞的游侠，四处游历山河，记载山水故事，流传世间，使人心神往之，他啊……”张胜缓缓道。
若是想听志怪传说，张胜便道“九州之内还有个名叫蒲松灵的仙客，也是如徐仙霞一般，游历九州山河，四处捉鬼除妖，只不过那些妖都是些上古时期遗留人间的妖族余孽，蛰伏在人间久矣，鬼嘛，要么就是偷偷溜出了酆都鬼境，要么就是凶狠无比，就连阴官也无法奈何它，再或者便是鬼修着了道，成了鬼。好在蒲松灵一身正气，不惧这些邪祟之物，将其一一镇压捉捕，同时还记载这些个鬼物妖怪，若是以后逃脱了出去，至少可以按照书中记载之法，将其再次镇压，还有……”
张胜耐心的给小姑娘讲着离她远在天边的故事，小姑娘则是听的津津有味，听见那游侠徐仙霞行侠仗义，脑海中便浮现出一个世外高人的大侠模样，持刀匡扶正义。
听见那仙客蒲松灵捉妖抓鬼之时，便屏住呼吸，提着胆子，生怕蒲松灵一个不小心，中了邪祟招术，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好在蒲松灵次次化险为夷，这也使得小姑娘悬着的心平缓了下来。
张胜如今则无需手把手教拳习武，只需要在合适之时帮许长生喂拳，或是为其呼吸吐纳间指点不足。
如今许，朱二人都已经步入金筋境，当下一些个拳桩拳法已经对于境界而言已经无济于事，毕竟都是入门基础，可若想学习进阶拳法，那就得打破二境瓶颈，踏入三境，让拳意上身，温养一口拳意真气!
二人习武毕，许长生又围在了那院中小桃树周边，小桃树竟是又长高一大截？!照着生长速度，估计不用多久，就会是一棵参天大树了!许长生见状突发奇想“若是将来真是长成大桃树，那我岂不是可以搭个小石台，围着桃树绕一圈？冬可赏雪，夏可纳凉，正好马上就是冬天了，机智如我!”
说着许长生便咳咳一声，唤来了朱柔与朱逆，将自己这奇想与之分享，看成不成，成就一起去运石块!小镇有条穿镇而过的石溪，溪涧里面处处是石块，不用白不用。
三人商量一番觉得可行，于是行动起来，朱逆倒是没多想掺和，只是见妹妹兴奋激动的样子便也跟着掺和进来。
三人来到石溪镇的镇里那条小溪旁，却发现周围到处都是父老乡亲，或是洗衣捣衣，或是洗菜择菜，溪水清澈见底。溪底游鱼，清晰可见。许长生见状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哇，好一个溪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许长生这八年以来，还是头次来到这小溪旁。
一旁朱柔则是好奇道“长生哥哥，你没来过吗？!”许长生摇了摇头。
朱逆则是以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一脸怜悯。
许长生小声道，“这镇子里人太多啦!咱沿着小溪跑到山林那边去!不然待会这么多人看见咱三莫名其妙运石块，容易闹笑话!”其余二人闻言点头赞成。这时的许长生，才是真正算得上当属于十岁的许长生，那个天真，心智不怎么成熟的许长生!
三人来到沿着小溪走进山林一处，没敢往里一直顺流而去。只是刚进山林没几步，便开始挽起裤脚下水搬石。
小溪的尽头水面上突然云雾缭绕，最终凝聚出一个飘渺不定的女子身形。她望向山林入口一处，见了那朱氏兄妹不知为何，总觉得十分亲切。
见了那白衣少年许长生虽也有一丝亲切的感觉，但更多的是敬畏，不知为何。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上古时期的气息。
随后她一挥衣袖，变出三颗小珠子，散发出淡蓝色的幽幽光亮，约莫是那运用神仙水法凝聚水运而成的水运珠子。只见那素衣女子将其随意丢进溪水之中。最后她与珠子竟是消失不见。
搬石之时，许长生翻开一块溪底石块，竟发现石块底部有三颗发亮珠子，晶莹剔透，散发光亮，形似珠宝但非珠宝。许长生大喜“你们快来看!这有宝贝!”说着便将三颗珠子捡起，摊在手中。
朱氏二人走近一瞧，亦是张大嘴巴，不可思议。小小溪水之中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稀罕物。
朱氏兄妹见了那珠子心生感应，手持珠子竟是沁人心脾，使人安心。难不成两兄妹大道皆亲水？看来是如此了。
许长生则是没有过多感受，也并不在乎这点奇珍异宝。
朱柔盯着珠子仔细观摩，许长生见朱柔似乎十分中意，目不转睛。便抬头点了点朱柔道“呐，全送你了!收了以后可不许吃我啊!”将手中珠子递给朱柔。
朱柔接过珠子，双手捧着，随即收入袋中。只是听闻许长生言语后总感觉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支支吾吾道“吃…？吃你？我没想吃你呀!”
“哈哈，那样最好!”许长生咧嘴一笑。说着便开始拣选石块往回搬运。
三人就这么一来一回搬着石头往返小院。山林深处之中却是走出一个黑影，他站在小溪旁，一手揉着下巴，不知盘算着什么。一手伸出一指，周围溪水竟是缓缓流向那人指尖，溪水在指尖凝聚成一团水球，最后竟是一口吞下。一扯嘴角，笑道“滋味还行，不知元溪姐姐可像先前赠福缘一样，也赏我几颗水运珠子？”
水面上一位素衣女子身形飘渺不定，若隐若现，似乎十分虚弱，可见其脸色悲恐“你这等贼人，擅自汲取此方水运，等于间接的要我命!更是要了镇上百姓的命!现在还反过来要我主动赠你？做梦!”随后脸色阴沉“也不知你们是如何做到与此地官府同流合污的，竟是放任不管。”
黑衣人再次凝聚水球，屈指一弹，竟是将素衣女子身形打了个粉碎，冷笑道“不知好歹，都死到临头了还想着造福百姓呢？!无所谓，该是我的就是我的，那三颗珠子，跑不掉!”随后这名黑衣人化作一团水雾，飘飘离去。
忙碌一天，院子内的石块越堆越多，随后三人小憩片刻，许长生却十分惊讶，因为桃树短短一天竟是又长高一截。以至于许长生怀疑自己是不是读了假书，书上说那桃种若是长成桃树开花结果，怎么说也得约莫三五年载。眼前这棵小桃树以非比寻常的速度成长，如今更是开出了花。
小桃树娇嫩欲滴，枝头嫩芽初吐，犹如少女般清新脱俗。它的叶子翠色欲流，仿佛用翡翠雕琢而成，在阳光下闪耀着迷人的光芒。它的花朵娇艳欲滴，宛如粉红色的云朵，散发着淡雅的香气，令人陶醉。小桃树虽小，但它蕴含着不可思议的生命力量。
朱柔见了这小桃树，亦是目瞪口呆。袋中的水运珠子此时有了些异样，不再是散发淡蓝幽光，而是一股浓郁深蓝透过袋子发出强光，朱柔见状突发奇想，问道“长生哥哥，这小桃树长的怎么这么快？难道是与镇上小溪有关？这珠子是水里捡的，现在有些异常，你说要是把珠子放小桃树一旁会咋样？”
“不知道诶，你试试？”许长生摇了摇头。
只是朱柔将那一颗水运珠子放在小桃树的根颈一旁之时，异象横生。珠子化作水汽消散，小桃树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成长。破土而出，不断长大，枝叶繁茂，开出朵朵艳丽桃花。只是没一会便停止了生长变化。
三人见状瞪大了眼睛，“哇!”紧接着将另外两颗珠子一并放下。跟刚才一样，化作水汽，这时桃树竟是根枝蔓延，开出朵朵桃花，映红了小院。最后竟是长成参天的老桃树，满树桃花勃发生机，似乎永不凋零。
许长生看见这眼前桃树，眼眸一缩，这不是儿时离家不远山坡上的那颗老桃树吗!
那桃树下还有一对小土坟，正是祖父母的土坟，自己还被阿爹带去祭拜过。许长生记忆本就异于常人，如今一见桃树，更是震惊不已!
本在书房里研习经传的张胜闻声而出，见此一幕倒并未觉得如何惊讶，只觉是家常便饭。随后转身回到书房，继续提笔批注。
就在桃树长成之际，小溪尽头处那素衣女子身形愈发稳定，不再飘渺虚无，濒临干涸的小溪水位更是上涨不少，水运愈发浓郁。再无竭泽的苗头，那素衣女子心生感慨，感激不尽，对着石溪镇一处施了一个万福，眼神熠熠。这棵桃树似乎在哺育此方土地的山水气运？!
此后许长生所住院子内就一夜之间多了一棵参天桃树，周围邻乡见状皆称此院子为小桃院。院中桃树下围起来了一个小石圆台，可供人睡卧。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空下小雪，世间渐渐被披上一层白衣，靓丽无比。张胜立于院中，朝天放出一只信鸽。随即摸出一块白玉令牌，正面刻有李字，背面有那虎头雕画。时间飞逝，竟是八年过去了，时年青衣国天玄十年腊月，若是身处新晋国则是大庆十四年。
张胜低头凝视着手中玉牌，想到了一些关于此令牌来历的往事。自言自语道“还差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