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刘彘在幼年的时候成为太子，还早早地分去了太子府，他与田氏一族关系其实不好也不坏。刘彘只是和王太后之间还有幼时的母子之情残留着，但是这么多年下来，早已物是人非。
这刘彘究竟是什么样的脾性就是王太后也不知，王太后对长大后的刘彘的了解甚至不如陈娇对他的了解。
王太后当然不会降低自己的身份去仔细观察刘彘究竟是什么样的性子和秉性，也不会上赶着和早已联系不紧密的刘彘大谈母子之情，所以，她和刘彘之间的关系远远不如外祖母和舅舅之间的关系。
王太后身居高位太久了，久到她忘记了自己曾经作为家人子的时候的卑微。她亲近刘彘，难道还比她作为家人子的时候讨好身份更高的人更加没有尊严吗？
可是，王太后做了许多年的美人，又做了许多年的皇后，现在，她更是成了太后，她不愿意再放下身段去讨好他人了，即使那个人是她的亲儿子—刘彘。
王太后早就习惯了去命令，去掌控一切。她早就忘记了怎么去伏低做小，怎么小意温情的对待别人，那么，王太后和刘彘之间的背离便是注定的。
对于许多重要的事情，刘彘做出了相应的决定，王太后反而是违背刘彘的人。刘彘经常被王太后强压着改变自己之前所做出的决定，王太后却并不认为她这样做有什么不妥的。
同样的事情，窦太后当时做得，她王太后现在也做得。
可是王太后忘了，窦太皇太后曾经是极少干涉皇帝的决定的。就是因为次数少，加之窦太皇太后作为太后的时候，又和景帝关系亲密，景帝想要顾及窦太皇太后的面子这才忍耐了下来。
但是景帝若是真的想要做些什么，他只会私下里去做，木已成舟，当时的窦太后也没有办法再改变事情的结局，包括梁王成为皇太弟的事情，景帝不愿意的事情，窦太后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王太后也许真的以为这天下只能是她说了算吧，所以才会那样的嚣张跋扈，将刘彘的决定当做耳旁风，非要惹刘彘不快。
刘彘可是王太后的孩子，王太后以为她可以凭借血脉亲情号令皇帝。
而刘彘对王太后所剩不多的母子之情早就在王太后的一次次干涉之中不断褪色直至消失。
至于刘彘和王太后之间的母子之情是在什么时候消失掉的呢？陈娇猜想是韩嫣死去的那一刻便全然消逝了吧。
刘彘对王太后的所作所为厌恶至极，所以他在剪除王太后的羽翼势力的时候甚至都不会手软，只会更狠。
有窦太皇太后的阴影在前，刘彘一定会斩净王太后所有的气数，不会让王太后往后能成得了什么气候。
韩嫣的死，已然让刘彘对王太后失望至极。刘彘因此看清了王太后真正的面目，王太后从来不爱刘彘。
王太后以后就单单只会是皇太后，至于王太后身后的田氏？还是让其倒在搜寻权力的道路之上，自食恶果吧！
薄情又寡恩的人，才是最好的帝王人选。有太多太多的人眼热帝王的尊严、权力，只要能抓住一点点的机会，又有多少人会愿意就此放弃呢？
皇帝需要以最狠厉的手段将这些觊觎者们定死在他们原来的位置上，以此警示后来的人。皇帝的薄情和强横，是他能使用的最好的保住皇位的方式。
刘彘在夜晚降临之前来到长乐宫，彼时陈娇刚刚被废不久，她不是很想面见刘彘。
陈娇的皇后的位子虽然注定是守不住的，但是眼睁睁看着皇后的位子被刘彘拿走，陈娇对刘彘还是有怨气的。
曾经归属于她的东西，虽然她并不是那么在乎，可是就这样被拿走了，还是在刘彘并未将答应过她的事情做好的时候，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而她，除了能维持现在的状况，再也没有什么能重新翻身的机会了，她若说完全不介意，那绝对是假的。
这个时候，陈娇本该和衣睡去，可是刘彘却突兀的到来，影响了陈娇的睡觉时间。
陈娇又怎么会有什么好心情呢？陈娇面色不耐烦地看着突然到来的刘彘，“陛下怎么来了？”
陈娇的骄纵历来都是有分寸的，无伤大雅的事情她就是娇气些也不会有任何不妥，而此刻，陈娇是再怎么生气也惹怒不了刘彘了。
刘彘显然早已习惯了陈娇时不时出现的小性子，“我来看看阿娇，是否还适应长乐宫的生活。”
陈娇面上却不见缓和，她快速回话，只想早些结束好赶快上床睡觉，“陛下多虑了，陈娇还能有什么不适应吗？”
刘彘神态揶揄，“阿娇好像有些怨我，今日对我连个好脸色都没有。”
陈娇徐徐的叹了一口气，敷衍地说道：“陛下，陈娇无怨，只是夜色渐深，陈娇到了该睡去的时候了。”
陈娇可不会将自己真正的心绪说与刘彘听，赶快蒙混过去便罢了，在这后宫里面有点权力的妃子们都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她是个什么身份？早已被废的皇后。
表面上陈娇已经对任何人都造成不了威胁了。所以这后宫里面沾污抹黑她的传言愈演愈烈。
什么她的宫人身着楚服，正在进行巫蛊之事，被宫人看见，捅了出去。什么她嫉妒卫子夫诞下子嗣，于是差人捉了卫子夫的弟弟卫青威胁卫子夫。
天晓得这些愚蠢的传闻是怎么传出来的，居然也会有人相信。
可见这后宫里面的生活是有多无聊，无论是些什么风言风语都能流传甚久，搞的和真的一样。
更何况这些不堪的传闻是出自谁的手笔？陈娇都不需要动动脑子就能知道这绝对是王太后的手笔。
陈娇作为窦氏一系翻身的最后希望，王太后是怎么也不会让她好过的。再加上之前陈娇整日躲在椒房殿里面，是一点亏都没吃到，王太后有什么会甘心陈娇这样舒服呢？
巫蛊一事，绝对不同于祭祀，这在汉廷里面可是大忌讳。
祭祀乃是上达天听的大事，那巫蛊术式便是绝对的禁忌。但凡有人沾上了巫蛊，是绝对不会有任何活路。
汉廷里面屈指可数的巫蛊之事的处理结果，牵涉进去的人无论是否无辜，巫蛊之事是否真实，都全无活口。
这是奔着弄死陈娇去的
人死如灯灭，连人都没了，还能翻出个什么花来？王太后好成算呐！
陈娇思及到此，本来就不愉的面色变得更加阴沉了，“陛下是为了巫蛊之事来的？”她要提醒刘彘动作再快一些，她的性命可是等不得刘彘慢慢悠悠的来。
刘彘迅速收敛了他脸上的笑意，“阿娇也知道了，看来这长乐宫里面侍奉的宫人们没敢苛待了阿娇。”
陈娇在她那表情黑沉沉的脸上又牵强地扯了扯嘴角，咧出了一个僵硬的笑，“是啊，外祖母留下的老人就是尽心尽力。”
陈娇就是在哪壶不开提哪壶，她都如王太后所愿丢了皇后的位子，可是王太后还是不愿意让她好过，她这不就只能冲着刘彘去了。
莫不是王太后想成为下一个窦太皇太后，复刻窦氏一族的崛起之路？陈娇要提醒一下窦太皇太后的存在，唤起他曾经的阴影。
刘彘听罢却并未生气，他知道阿娇这是在提醒他，她可是又受到了无妄之灾。刘彘便以商量的口吻问道：“阿娇受委屈了，我会加快手头上的动作的。”
刘彘知道的可比陈娇清楚多了，王太后出手那是从来不留活口，看看韩嫣就知道了，只要是被王太后刻意地盯上了，怕是没多少时日好活了。
韩嫣就是如此的，陈娇可万万不能再如此了。陈娇要是有个什么不测，他这个皇帝就是白当了，倒不如让母后直接来垂帘听政罢了。
陈娇可不会放过这绝好的报复王太后的机会，她都失势了，这王太后还是要断了她的活路，她肯定是要“好好的”回礼的。
“王太后想做的，怕不是吕后？外祖母虽然干涉朝政多年，可是政务上的事情，外祖母几乎很少插手。再说了，我窦氏一族在朝堂之上可从来没有扰乱过朝纲。”
“我晓得，”刘彘显然对王太后现在的威风忌惮至极。就算是窦太皇太后的曾经的老路，他也不会让母后有机会走的。
陈娇满意的点点头，“田氏一族一朝得势，连自己曾经姓什么都忘了。阿彘，你算算这田蚡自从当上丞相以后究竟做了多少的腌臜事，又得罪了多少的朝臣列候？”
陈娇还嫌不够夸张，她赶快加码，“你再算算这田氏私下里面污了多少人的田产？当朝丞相的族人都如此，汉廷又有谁不会效仿丞相的所做所为呢？”
田氏一族没出息，还没有真正坐稳现下的位子，就一刻也不耽误的将自己的丑态悉数展露了出来。
若是他们是有几分本事的，能实打实的做些实事出来，大家便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也就过去了。
还没有烧到自己的身上，自然是高高挂起看戏。
可是这田蚡是半点能力都没有，还拼命绞杀有才之人。要是汉廷里面真正能做事的人都被他杀尽，能侥幸活下来的人肯定是选择赶快逃走再也不敢久留。
按照这样的趋势，那这汉室江山又要靠谁来维护呢？
他这是要彻底断绝刘彘手下的江山啊！
更为过分的是这田蚡靠刘彘起家，扯着刘彘的旗号嚣张，竟然还不将给了他一切的刘彘放在眼里，俨然一副皇帝的做派。要说他没有二心，怕是没有谁会相信的吧。
田蚡是如此愚蠢和狂妄，刘却彘能让其活到现在，陈娇猜测怕是整个田氏一族都要为田蚡的犯上行为付出代价。
刘彘的火气从来都是越留烧得越旺。
小人一朝得势，只会忘了自己曾经的身份，忘了自己是因着谁才得到的权势。
连自己的倚仗都敢将其明面上不放在眼里的人，还能有什么存在的价值？既然连不要拖后腿都做不到，那不如就此消失了吧。
刘彘耐心地听着陈娇的话，怒极反笑，他的笑里掺杂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说话的语气却是极其平淡的，“是啊。”
陈娇只看得心头发寒，她知道自己是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了。一看到刘彘的这个样子陈娇就知道田氏一族肯定要倒霉，而且是要倒大霉了。
陈娇果断压下自己心底的寒意，斟酌着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样的话才能让刘彘的火气不撒在她的身上。
陈娇的话头回转了好几回，最后她只得叮嘱刘彘说道：“阿彘，你不要平白让我被污了清白。”
还是撒撒娇，假装不知道好了。
刘彘那被陈娇带起的火气总算是没有发在陈娇的身上，陈娇悄悄松了一口气。那么这下子，田氏需要承担的来自刘彘的怒火就更多了。
既然王太后不愿意放过她，那么这场污蔑所引发的后果也就一并让田氏一族来受吧，王太后好歹是太后的身份，还是不能让她明面上表现得太寒酸。
对于陈娇来说，田氏一族的覆灭，直接得利的绝对是窦氏一族。
窦氏一族在朝堂之上日益下滑已然成为了事实，若是田氏一族继续得利，窦氏一族能继续活下来的人便只有寥寥几人了。
这田氏一族既无能又心狠手黑，像是斩草除根这样的歹事都做得出来，要是人人都仿照田氏一族的做派，怕是要乱了汉廷的礼数德行。
这田氏是绝对不能再留了。
刘彘轻轻颔首，眼神中的复杂转瞬消散，他终于有心思调笑陈娇，“阿娇，别催了。放心，田氏一族蹦跶不了几天了。我保证窦氏一族之中不会再出现无辜被害的人。”
阿娇看到刘彘的面色缓和，便也调笑他道：“阿彘，不要让我等太久了，我害怕。”她害怕夜长梦多，害怕王太后的魔爪先伸向了她，害怕她冷不丁的就像韩嫣一样身首异处。
“阿娇，不怕。”刘彘走上前来，将陈娇抱入怀里，如是安慰道。
之后，刘彘不再久留，便疾步离开了。陈娇被废，在明面上刘彘和她是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陈娇与刘彘之间已经云泥有别。
不过，陈娇也不甚在意。她的存在，本来就是为了保全母亲的权势的，现在，她弄丢了皇后之位，母亲的希望彻底断绝，无论如何，母亲和她之间是再无寰转的余地了。
至于陈娇在暗地里做过的事情，还是不要再有人知道的好。她可不像是刘彘，现在是谁也不怕。她可是承受不起那些明晃晃或是私底下冲着她来的报复了。
要是有什么不好的？就冲着刘彘去吧，债多不压身，刘彘身上已经承载了这么多眼红怨怼的视线，就是再多几道也不碍事。
陈娇从今往后就是隐于刘彘身后的人了。陈娇没有任何异议，她想要活着，想要保全己身，现在，既然能生活地更好一些，她为什么要说“不”呢？
刘彘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他能按照承诺庇护好她，为她提供更好的生活，她就可以一直这样听他说话，去缓解他的所有压力。
这么些年来陈娇都是这样过来的，所以陈娇倒是接受良好。
陈娇不是什么好人，但也她没有说是坏到极致的地步。虽然她总是软和的，但是为了能活下去，向刘彘多说几句来扭转别人的命运的事情，她也是愿意去做的。
母亲曾在舅舅面前这样做过，陈娇耳濡目染的自然也就会了。
这也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了，她不主动出手害人，但是假如有人是因为她的影响而覆灭，她也就只能慨叹一句，“人各有命。”便不再关注了。
在这权力的中心，能自由决定自己生死的人，寥寥无几。所以大家都需要谨慎耕织，首先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再期盼着能够护住自己手头的权力，才能以此为基石再去妄图得到更多的权力。
当然，也有什么也不管就一心往上爬的人，这样的人也有很多。真正的赌徒，赢了往往是暴富上升的结局，输了，那就是没命的下场。
大家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去走自己选择好的人生道路。
像是田氏一族这样的家族，死有余辜。田氏一族没了刘彘的庇护，又因为主要人物田蚡树敌众多，在这偌大的长安城里将不会再有他们的容身之地，以后这长安城将会是田氏剩余下来的人的索命之地。
陈娇就巴巴的等着看，这田氏一族的凄惨下场。
刘彘没有辜负陈娇的期望，让陈娇等得太久，在这年年末的时候，整个长安城里都传遍了田蚡死了的消息，据说田蚡是因为过度的惊吓而被吓死的。
世人都说这是魏其侯窦婴被田蚡害死，所以他变成冤魂索命，让田蚡在巨大的惊吓之中死去。
只有陈娇无比肯定，这就是刘彘下的手。
陈娇的舅舅喜欢豢养刺客，在七国之乱的时候，吴王刘濞打的是“清除袁盎”的名号，于是，陈娇的舅舅差手下的刺客刺杀袁盎。
吴王打出的清君侧的口号就不好使了，只能成了名不正言不顺的叛乱，最终是无奈败落了下来。
到了小舅舅刺杀一案，那些刺客对舅舅忠心，按照舅舅的指示，成为小舅舅指使的刺客，不就直接让小舅舅担了这幕后主使的名头。
小舅舅有苦说不得，只能是生生的受了这个名头，无辜受过。
现在，刘彘也像舅舅一样爱在私底下豢养对他忠心的杀手。
这田蚡平日里欺压下级，积怨已久，经办此事的官员是怎么查也找不出究竟是谁下的手。田蚡死了这事，也就只能就这样过了。
长安城里的百姓都觉得这田蚡死得好，这祸害终于有天收了去了。
既然刘彘不要求严查，那么也就没人会为了这么一个根基不稳的还没有成了气候的外戚出头。更何况，田蚡几乎得罪了汉廷里面的所有权贵和权臣。
而在这田氏一族之中，再也没有能总览局面的人出现，田氏直接成了一盘散沙。
当朝外戚田氏，还没有长成便已经夭亡，王太后又只能待在后宫，出不来，就是想彻查也彻查不了。
当然，就算是王太后亲自去查，也不会查出个所以然来。
刘彘在暗中里下的手，又怎么会留下明显的马脚。
再说了，刘彘在明面上可是最没有可能出手暗害田氏一族的人了。这田蚡可是王太后的异父弟弟，好歹是沾亲带故的，刘彘碍于情面是必然不会对他下手的。
旁人又怎么会联想到刘彘的身上呢？
最后王太后查来查去，肯定是什么也查不出来。
听到田蚡身死的消息，陈娇是再也忍不住的大声笑出了声，这王太后想必是再也抽不出手来动她了。
王太后肯定是再也没有那个权力了，陈娇在心里叫好一句，“该”。谁叫王太后做事太绝了呢？
陈娇若是不反抗就只能等死了，所以她是不会让对她下了死手的王太后好过的。
这后宫的宫墙，对后妃和妃子们来说是保护，同样也是强力的枷锁。
王太后在这后宫里面是汉廷的太后，勉强能干涉刘彘的决定，刘彘也能保证她坐在这个位子之上能后半生性命无忧，但是这田氏一族可是在宫墙之外的，无论田氏一族出了什么事情，王太后就是心有余，力气也是不足的。
田蚡之死就这样憋屈的过去了，几乎没有田氏一族以外的人会去惋惜他的逝去。足以见得这田蚡这些年来是得罪了多少人，明里暗里害了多少无辜的人的身家性命。
皇帝能决定所有人的生死，要是死的人是无辜的，也没人敢指摘皇帝的不是。自古以来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无辜死去的人，从来不是少数。
但是除了皇帝以外的人嘛，还是不要滥杀无辜的好，你抻不住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动了一个氏族的人，你又怎么知道不会造成别的结果呢？
所以这皇帝的位子千人争，万人想，这样的绝对权力极大的满足了人的贪欲。
可是最后能登上皇帝的位子的人，没有一个人是弱者。
经过多方势力的博弈之后，让刘皇室之中的唯一一人坐上这皇帝的位子，但是等到皇帝站稳了脚跟，皇帝又反而压了所有人一头，包括那些曾经送他上位的人。
不要轻易挟恩贪权。
这是当然一场划算的买卖，同时也是一场有风险的买卖。皇帝曾经的衰微，曾经的受制于人，最是不想公之于众的。
曾经的助力已然变成了皇帝心头的最大威胁，作为皇帝的最大秘密的知晓者，皇帝又怎么会让这些人好过呢？既然不愿意收敛那便消失吧。
多的是愿意往上爬的有才之人，谁也不是不可替代的。
时势造英雄，但是在和平的时候，皇帝只会对权力强大的人防备又防备，想着法子衰弱强权者的力量，不断削弱其手头的权力。
假如战乱频发，皇帝反而会让本就强权的强权者拥有更多的权力，卖命一向是一件高危险伴随的事情。
历史往复，不外乎如此。你是因为什么得到的权力，那么，你往往就会因为什么失去权力和性命。
即使是这样残酷且人人皆知的事实，人性的贪婪也会使之全然忘记这个事实，拼命去钻营如何使自己手头的权力精进。
陈娇一直都清醒地可怕，她从来都知道深入权力的迷局之中的下场，所以她宁愿掩藏真正的自己，做刘彘希望中的她，得到那些刘彘看都看不上的小小权力。
重权在握的人最是容易丢了性命，权力不大不小或是权力些微的人，反而能活得更加长久。
因为不被惦记，所以不被针对，反而安全许多。争权夺利，那是权力巨大的人的赌局，许多权力不够的人，就连参加这场赌局的资格都没有。
而天生就继承了强大权力的人，自从出生起便被大大小小的赌局绑定了，就是想走也走不开。
只能等着每场赌局结束才能抓住数量稀少的机会，想办法离开；亦或是努力破局，掀翻这场赌局的赌桌，方能全身而退。
陈娇的母亲，在刘彘称帝的这场赌局中，拿到了皇后的位子给陈娇。
但是现在这场赌局已经结束了，没能继续守住优势的人只能黯然落幕，母亲只能等待着自己手头的权力的不断稀释，就此失去从前的风光。
陈娇挟持着皇后这个位子偷偷卖了一个好价钱，顺便挽救了濒临灭绝的窦氏，也间接的帮助母亲延缓了她手头的权力流逝的速度。
只是可惜，除了刘彘和陈娇本人以外再没人再知道这件事了。不过这样也好，至少陈娇不会被那些杀红眼的人疯狂的报复，她会安全许多。
往后，孤独将与她常伴，作为废皇后，在这汉廷里面是不会有多少人愿意和她再往来了。
可是，陈娇也找不出别的更好的办法，与其抱着那迟早要失去的皇后的位子不肯放手，不如将皇后之位还在她手里的时候，将这最后一点好处都给抽走。
注定要失去的东西，就是强求也是一场空。要是陈娇能顺利诞下子嗣，陈娇或许还能去争一争，可是陈娇现在连一个子嗣都不曾诞下，她又能拿什么去争？
权力从来都不是那么好拿取的，稍有不慎就是身死的下场，谁又会可怜你的无辜呢？当你拥有别人做梦都想要拥有的东西，你的存在就是阻挡别人前进的障碍。
大长公主，皇后，太后，太皇太后，窦氏一族曾经拥有的东西太多了，觊觎窦氏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在外祖母—窦太皇太后死后，努力保住窦氏一族的身家性命性命才是陈娇最应该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