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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章霁月世子的葬仪(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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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之时,久的彼此对视的两人都觉彼此的眼睛有些微微酸涩之感,容骁才拉下苏二还拉着他手臂的手。

    “本来,我是如何也不会让他得逞,我厌他那样仁善,更厌那样一个自己,一个竟想守护云琅的自己。”

    容骁开口,再言,这次他回答了苏二的问话。

    “我从来都知自己是谁,更知云穆皓之生死,于十年前那夜就已亡,他又岂会是云穆皓,这早已亡了之人。

    云穆皓这个身份,不过是他用来诓骗寒漠尘理智的一种手段,而在寒漠尘被我压制难再出现后,他亦用对寒漠尘的这套方式试图欺瞒我…”

    清凉之声。

    又突觉幽远。

    他用诓骗寒漠尘的那一套也来欺瞒他,可他心底明白更清楚,他们本同一人,不过乃自己与自己较量,他的一切想法,自己又如何能不清楚知晓。

    只是…

    “只是我不得不承认一点,他待娆娆之用心,寒漠尘比不了,我亦比不过,所以,当娆娆真的要变作第二个寒漠尘时,我还是把这具身体的主动权让给了他,因为若我出现,我所想要,和寒漠尘是一样的,像那样腌臜的三国,就该被毁了。”

    当话语,停止在这最后一语之时,容骁的周身,惊现了属于寒漠尘方才会有的那一种杀戮感,冰寒骤现。

    玄袍墨发,为此而飞扬,却也不过刹那,杀戮消失,可是他面前的苏二,却狠狠蹙了眉头,脚步都难已自控的后退了一步,非是被容骁周身杀戮之气所惧,而是因其强横内力外放,让苏二控制不住的后退了。

    苏二的反应,自也皆入着容骁眸底,容骁,嘴角缓缓翕了下,随后却又消无,恢复他的内敛,自衣袂内拿出来一方精致匣子,递去给苏二。

    “我非云霁,自亦非你之至交好友,这些物件他细心爱护,是他挚爱之物,他所愿,唯愿娆娆安康喜乐,这是他甘愿让出这具身躯主动权之际,提的唯一要求,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意思就是他容骁应了云霁的选择,这是云霁与他的交换。

    他不把娆娆拉入他的黑暗,云霁从此消失,往后,这世间只有容骁。

    苏二的眉头为此愈发蹙,看着须臾,还是接过匣子打开,里面的东西:

    那把公子折扇,那方艳红色娟帕,以及那被摔断三节的迟来的及笄簪。

    “此夜后,世间再无云霁,也不会有把娆娆拉入黑暗中的寒漠尘再出现娆娆身边,扰她平安,云霁把娆娆托付给你苏家,他安心,我亦放心。”

    最后,留下这番,容骁转身走了。

    步伐大开。

    今夜过后,此生再无关。

    “你既乃容骁,那今夜你怕是轻易走不了的…”

    容骁刚迈一步出,苏二却突兀如此一声寡言。

    随即,容骁便觉他动不了了。

    只因就在容骁转过身刹那,苏二竟出手点了容骁的穴道,如此偷袭。

    “那日温泉山涧,你那般偷袭我一次,杀我一次,今夜,我是否也该杀你一次,以还当日心中的那份不甘。

    我苏家人,也非你说不要就能不要的,且我这边尚有一事需你来听听,我苏家究竟为何人算计,才会那般暴露小妹前朝公主身份,霁月或许不知,可你怕是心底清楚得很…”

    腊月,二十九日至,寒冬小年夜,新岁终将至。

    今年的云琅,今年的岁末,未曾再有了去年时的欢悦,站在琅京之外,远远也都再瞧不见城门外的喧嚣。

    去年时,还未曾至年关,琅京的城门外却早已吆喝迭起,挑担买卖,喜气洋洋氛围,而今年,都已至小年夜,城门之上的灯笼却都是白色的,更别说会有买卖吆喝的地摊。

    夜色寒凉,又一夜雪,雪色飘零。

    那一个个笔直身躯守卫城门的将士,哪怕风雪已覆盖了盔甲之上厚厚一层,苍白他们周身,却未曾有点滴雪色飘落在手臂上所绑孝布上。

    包括赶着回家的百姓,裹着厚厚的棉袄,头戴灰色暖冒,哪怕身上已落满雪色,可臂膀之上绑着的孝布却干净无尘,未曾有一点风雪落其上。

    整个琅京还都在为霁月世子守孝。

    新皇旨意,举国同哀,为霁月世子守孝七七四十九日,一日不可少。

    艳红身影,与夜幕下,她皆看的清楚,看着好久好久时,才驾马又转身离开,并未曾与此夜进入琅京。

    当其再出现,是在埋葬苏家满门的那处风水地。

    山间林地中,夜色伴随着这又一场飘飘风雪,蚀骨寒凉,更凄凉坟冢。

    “爷…爷…”

    此一声沙哑,桃花明眸之内映入为雪色所覆盖的小丘,墓碑之上皆乃白色遮掩,可苏娆只一眼就看的清明。

    扑通一声,双膝跪至地上,身上所穿艳红小裘与幕篱皆退去,内里所着乃白衣,白衣孝服,三千青丝之上,也只一朵白色簪花,再无其他。

    只短短时日,那娇艳脸庞竟凹陷甚重,其容色之苍白,唇角更毫无血色,眼下青色厚重难消,突出她额间那道难看的三角凹陷疤痕更觉恐怖。

    日以继夜赶路,她回来了,回来祭拜了爷爷和爹娘叔婶,兄长堂哥。

    膝盖,就那么磕砸跪地,更殷红眼眶,只唤那一声爷爷,此后再无声,只是这么跪着,极其安静跪着。

    直至天明大亮。

    一夜风雪停歇,一缕初阳自地平线下出,金灿阳晖,投照进山间林地,稍稍驱散了晚间之际那蚀骨寒凉,却难驱散那跪地人儿周身冰寒。

    没有泪色的桃花明眸,至此刻时,其内安静之感消失,方才磕头叩首,同样很重的声响,只一下便磕红了额间,亦染上一抹坟前的雪色。

    给苏娆所有的家人亲人,叩三个响头,随即起身,腿脚发麻似有万千针扎,膝盖更冰凉麻木,麻木的都似没了知觉,踉跄步履,差点未站稳。

    “爷爷,爹娘,叔叔婶婶,哥哥们,哪怕无辜冤屈,你们却还坚守着心中的道义,苏家一世的忠心清流,这既乃你们所愿,那娆儿为你们守住你们的这份道义,放过天下无辜人。

    只是唯有云霁,娆儿不会放过他,也不能再放过他,做了就是做了,错了就是错了,任何弥补都无用,既错了,就该为之付出应付的代价,拿命来祭奠苏家满门含冤而亡。”

    最后,再看一眼苏老将军的坟冢,苏娆终是再无留恋的大步走离了。

    艳红小裘再次披上身,幕篱也再次遮挡其苍色容颜,更掩其内里冰寒。

    翻身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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