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争吵
顾羽觞和庄楮墨的大声密谋,说白了就是合伙戏弄老头来的。
提茔就在旁边,对他两的所谓耳语听得那叫一个清楚明白,他慌张地说:“老朽都听到了,顾小友未免也太乱来了些吧!”
顾羽觞见庄楮墨捂着肚子笑,忽然理解了风缺的乐趣,笑着对提茔说:“既然提茔修士已经听到了,那就有劳提茔修士为楮墨准备两日的药量给我。”
提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庄楮墨啥也不懂胡闹也就算了,居然连平日里看着还挺靠谱的顾羽觞也跟着一起胡闹,这种事他是绝对想不到的,无奈之下他只好拿出子桑的名头规劝道:“这……这,若是有什么闪失,我可如何对子桑真君交代啊。”
顾羽觞知道提茔是什么意思,但他连风缺都不放在眼里,何况子桑,冷笑道:“这不用你操心了,他是我的人,我是绝对不会让他受半点伤害的。”
看到顾羽觞的脸冷了下来,庄楮墨也不笑了,他虽然一开始确实觉得看老头闹心很好玩,但并不想真的害死老头,忙拉着顾羽觞打起了圆场道:“可以老哥,够霸气。快给他药吧,不然后果你承受不住的,信我。”
“你们这是不听老人言……”提茔还想再说。
却被庄楮墨打断:“知道知道,快乐好几年对吧?”
看着一直对自己挤眉弄眼的庄楮墨,和被他拉着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的顾羽觞,提茔也没办法了。
心里想年轻人是劝不住的,非要去冒险,碰壁才知道厉害,不觉叹了口气,把两天的药郑重地交到顾羽觞手里,又千叮咛万嘱咐了各种安全问题,才勉强放手让他们离开时太虚宫。
顾羽觞这次没有继续扛着庄楮墨原地起飞,而是拿出了阳乾镜,两人乘着阳乾镜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青骊山大洞天。
若是别处,顾羽觞也许还会有所顾忌,宁愿丢下庄楮墨也不会冒险,但青骊山,那就没事了。
仗着吴宁留下来的阳乾镜,在青骊山就没有能拦得住他顾羽觞的,管你是什么品级的仙种,见到阳乾镜那就等于是见到了吴宁本尊。
何况现在谁不知道这个法器的主人是顾羽觞,那简直是能多快躲开就要多快躲开,比看见瘟神躲得还快,因此顾羽觞对于带着庄楮墨到此处还是很有底气。
庄楮墨别提多兴奋了,一双眼睛到处乱看,不过也因为外面的新鲜来的快,他的惜命本能让他死死地抓着顾羽觞的胳膊。
顾羽觞被这样抓着,反而不安,两人通过了青骊山的太虚宫,就要靠近洞天福地边界时,顾羽觞忽然停了下来。
他把庄楮墨抓着自己的手从胳膊移到了腰部,严肃的说:“洞天福地之所以去不了,都是因为此处灵气太甚,一般神识不强的,受到这种灵气的扰动,很快就会神识不稳导致充塞爆裂而亡。你呢,没有神识,当然更去不得。不过我等一下会把阳乾镜将你的灵气护住,这样外界的灵气都会从你身边四散。但你绝对不能离开我半步,因为阳乾镜需要我一直用神识掌控才有效,明白了吗?”
实际上这些都是提茔老头交代了无数遍的,庄楮墨耳朵都要听起茧子了,当然他知道顾羽觞也是关心他,所以把顾羽觞搂得紧紧地说:“嗯嗯,明白,我现在就是你身上的一个挂饰,绝对扯都扯不来。”
顾羽觞见庄楮墨这么老实听话,才安心地带着庄楮墨进入了青骊山大洞天。
和太虚宫永远如落日前的昏黄不同,洞天福地可以说全然是一派光怪陆离的景象。
庄楮墨只见一处还是天光初晓,不远的别处却已然是一派晌午景象,四季在此处并不轮回,而像由世界上最厉害的画手画出来的画随意拼接在一起似的。
也许一处正下着皑皑的白雪,整个世界都是晶莹剔透,各种叫不出名字的飞禽走兽如精灵一般在雪中时隐时现,那雪落下来,庄楮墨才看清,那一片一片的雪都像精心雕刻艺术品,没有一片的相同的。
它们落地便会发出如同宝石风铃被微风摇曳后舞蹈时歌唱的声音。
庄楮墨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奇特的雪,e5别说雪了,最好什么都别下,因为一旦天上要落下点什么,那必然是带有恶臭和腐蚀性,而且粘稠的溶蚀雨。
若是没有任何防护措施被溶蚀雨淋到了,会立马被腐蚀出一个大窟窿。那是任谁都不会想碰的东西。
但眼前的白净可爱的雪花,庄楮墨很像用手摸一摸,他想知道,雪是不是真的像书里说的那样脆弱,只要感受到温度就融化了。
不过庄楮墨时刻记得顾羽觞说的要小心,于是也不敢伸手,只敢弱弱地问:“这个我能摸吗?”
顾羽觞看他又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便先伸出手接住了那些小雪花,对庄楮墨柔声说:“你拿手来。”
顾羽觞捧了一手的雪花送到庄楮墨手掌里,那些雪花是顾羽觞先用灵气封住的。
庄楮墨接过去,那些雪一点也不冰冷,它们居然是温暖的,而且也没有融化,每一片都发着蓝色的幽光,在庄楮墨的手掌间跳动起舞。
庄楮墨捧着它们不禁呢喃道:“一颗跳动的心脏,爱人跳动的心脏,像雪一样晶莹美好,像雪一样脆弱。”
庄楮墨忘了这是哪里看过的诗句了,但他就是想起来了,他感慨道:“这里真的好美呀,我以前在e5星的时候,周围全是各种妖魔鬼怪,连圣星城也是灰蒙蒙的,到了这里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有这么多色彩。”
顾羽觞听到庄楮墨这番感慨,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他觉得也许可以和庄楮墨说点什么,便从早就准备好的袋子里掏出一根约莫一根手指长的东西放到庄楮墨手里说:“你拿着这个。”
庄楮墨一脸疑惑地接过那东西仔细一看,居然是他之前用来捅巢南枝的自制小刀。
只不过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小刀了,因为只剩下刀柄了。这是庄兰在捡到庄楮墨时,从庄楮墨的破衣服里翻出来的,也不知道有什么用,权当做是个纪念品留着了。
庄楮墨没想到顾羽觞居然没有毁掉,而且还明显是帮他用心保管过,上面有些磨损的痕迹现在全部消失了,显露出清晰地九个像竹节一般的环,原本模糊不清的纹饰也变得清晰了,看着还颇有一番精致感。
庄楮墨很感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支吾半天,只尴尬地感慨了句:“啊,这个……我还以为丢了。”
顾羽觞却深情地说:“你的东西,我全都好好地留着。对了,我在上面加了一些法印,你吹吹看。”
庄楮墨还放不下手里那捧不会融化的雪花,他甚至也想把它们一起收藏起来,于是小心翼翼地用一只手捧着它们,腾出另一只手握住顾羽觞的礼物放在嘴边一吹。
那是一根没有任何孔洞的全空心小圆棍,庄楮墨知道那是绝对不可能吹出什么声音的,但他相信顾羽觞,总觉得只要是顾羽觞说的,那必然不会是骗自己。
但庄楮墨吹了很久,他确定没有任何声音才有些失望地说:“什么声音也没有呀!”
顾羽觞笑着说:“当然,这个只有我听得到。不管多远,只要你吹这个,我就会马上到你身边。这个东西其实是……”
庄楮墨是实实在在地动摇了,他等不及顾羽觞把一些话说完,他太想问清楚,于是他就问了:“吴宁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这几日在九移山太虚宫,庄楮墨已经听到了太多次这个名字,他以为自己早就不在意了,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很在意。
谁知道庄楮墨提得似乎不是时候,原本还满眼柔情的顾羽觞听到那个名字,登时脸色阴沉,冷语道:“你提他做什么?”
这是庄楮墨见到过顾羽觞脸色最吓人的一次,他有些吓到了,颤着声音说:“就是好奇……”
“你不用知道。”顾羽觞见庄楮墨还要问,语气更冰冷了。
顾羽觞的态度这反倒是刺激到了庄楮墨,他也气了,为什么这个人的名字提都提不得。
他在一种莫以名状的心情下对着顾羽觞几乎是吼的说道:“我就想知道,我真的和他那么像,你到底……”
‘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对我这么好?’这句话终究是没问出口,因为庄楮墨发现,他原本捧在手里的雪融化了,它们一点也不温暖,变成了一滩冰冷的水全部溜走了。
一滴也没来得及握住,全部溜走了。
再之后,顾羽觞就一句话也不说了。
庄楮墨也只安静地看着顾羽觞独自收集了所有药引。
身边是那美丽得不亚于雪山的峡谷,遍地开满各色鲜花的林地,以及从峡谷中旋飞而出的奇特炙鸾。
庄楮墨却感觉自己感受不到喜悦和惊奇了,他的心好像也和雪一起融化了,他不知道为什么。
顾羽觞收集完所有的药引,两人就那样一声不响地回到了永远昏黄的九移山太虚宫。
顾羽觞没有再对着庄楮墨冷着脸,但也完全拒绝交流,一直到把庄楮墨送回小厢房,才在走前说:“你不是吴宁,我也从来没有把你当成过吴宁,你就是你。你也累了吧,去休息吧。”
那之后,一切似乎回到了原点,只是庄楮墨总会忍不住盯着顾羽觞送给的,被他开过光的刀柄发呆,到了吃药的点,他看着之前提茔修士忽然想起来。
提茔不是吴宁的故交吗!
庄楮墨忙拉住提茔问:“你有吴宁的图册?或者,画像之类的东西也行。”
提茔带着点自豪地笑着说:“老朽这里倒是有一幅。”
庄楮墨大喜过望,忙有道:“老先生能不能借我看看。”
“当然可以,庄小友且等等,等老朽去拿。”
庄楮墨拿着提茔给的画卷,急忙打开看了个仔细,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完全傻眼了。
庄楮墨一度以为他对自己的长相出现了什么认知上的偏差,但不应该啊,他明明早上才照过镜子,难道说出现幻觉了?
以为自己撞了鬼的庄楮墨忙拿着画像,找到了太虚宫最大的一面铜镜,比对着镜子,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放过地看了仔细。
好家伙,这画像上的人不能说和他完全一样吧,只能说是毫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