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圣女
他见了我，二话不说，便将我拽上了马，我心神一慌，我没学过骑马，应该说我还没来得及学骑马，这种在马背上的颠簸让我很没有安全感，我紧紧地拽住他的衣服：“你，你要做什么？”
麦西拉在我身后，轻声一笑：“你倒不像以前的圣女！”
以前的圣女？我在喇嘛教从没听说以前有过圣女，喇嘛说我是第一个如此纯洁的圣女，我以为我就是第一个！
麦西拉的话，我不信，喇嘛虽然待我严苛，但是应当不至于骗我。
奔过这片草原，攀上戈壁，蜿蜒河流边，麦西拉才停了下来，将马拴在枯木桩后才继续开口：“在十年前，那群喇嘛将我姐姐带走了，说是被选为喇嘛教的圣女！”
“我没见过你姐姐！”我在喇嘛教九年，就没见过，更没听过有其他圣女。
麦西拉转头问我：“你知道喇嘛教为什么要选圣女吗？”
喇嘛说，圣女的职责让所有牧民能够超脱轮回，是游牧一族最神圣的存在！
麦西拉却嗤笑一声：“圣女不过就是一个凡人，连自己的命运都不能左右，又如何能让他人超脱轮回？”
我哑然，这个，喇嘛从来没有说过！
麦西拉腰间挂了一壶酒，自顾自得喝了起来，眼中满是悲伤：“我姐姐被带走的那一年，未满十六，她在所有人的眼前，被喇嘛脱光洗浴，然后残忍得剥皮，准备用她那少女皮肤制成喇嘛教的法器---阿姐鼓！”
“你胡说！”麦西拉的话像是在我心底重重一锤，震得我大脑一片空白，也震碎了我那麻木的心！
阿姐鼓，是喇嘛教至高无上的法器，它的声音能直达地狱，撬动地狱之门，从而使人超脱轮回。
它一直高置在喇嘛教的供奉高台之上，从没有人告诉我阿姐鼓是人皮所制，更没人告诉我，喇嘛教奉养圣女的目的是阿姐鼓！
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得抖成筛糠，后背的冷汗浸湿了我的衣衫。我很不愿相信麦西拉的话，可是又不自觉得相信！喇嘛说我的职责是让牧民超脱轮回，所以她的意思是，我就是阿姐鼓。
初到喇嘛教的时候，我没少吵闹，曾为了逼她们放我回家，我爬上高台，将阿姐鼓高高举起，威胁说要摔了那阿姐鼓！
惊得一众喇嘛连忙围着，生怕将阿姐鼓摔了！见我迟迟不放下阿姐鼓，大喇嘛怒指着我道：“若再不放下阿姐鼓，我现在就将你的皮剥了，制成阿姐鼓！”
那凶狠的眼神，吓得我赶紧就范！
小时候，一直以为那是大喇嘛的气话，而后再也没人这么说过，渐渐地，我就将此事淡忘了！可现在，麦西拉将我的记忆又从幼时拉了回来！
“姐姐不愿做圣女，可是那群人将姐姐死死按住，扒开她的头皮，水银从头顶灌下”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我只觉头皮发麻！
麦西拉按住我的肩膀，逼迫我的眼神直视着他：“圣女要求身心圣洁，年纪不得超过十六岁！可是我姐姐她有心上人啊，就因为她不是完璧之身，她们就将我姐姐弃如敝履！她们怎么可以？狠毒得残害了这么一条无辜生命，怎么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那你想怎么样？你把我约到这里来，就是想让我恐惧吗？”我很慌，我想逃，我不想这么面对着麦西拉，对于这残忍的事实，我本能得不想面对！
麦西拉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将我放开后，他缓了许久，才说了此行的目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事实，喇嘛教并不值得让人信奉！看到你，我就想起了我的姐姐，她们为了保持你的圣洁，竟然一直将你养在身边！圣女的祭天仪式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
他不确定我是不是喇嘛教的忠实信徒，只得试探性问道：“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带你离开！”
人或许是顺从久了，只需一个契机，便会变得十分叛逆！
我在喇嘛教九年，耳濡目染，但在心底对喇嘛教始终做不到真心信奉，我一直以为我不是个合格的圣女，直到今夜我才明白，是我的直觉在保护我！
“带我走！”我几乎没有犹豫，她们如此强行将我带离草原，又将我培养得这样顺从木讷，就是为了要我的命，剥我的皮！
而现在，我的直觉告诉我，应该相信麦西拉，即使这只是我们第二次见面！
我跟他上了马，从此逃离这块土地！我没想过麦西拉会带我去往哪里，只是一直跟随着他，我的心，好像在这一刻才挣开禁锢，去全身心得拥抱自由！
我们不确定喇嘛什么时候就醒了，若是被发现我跑了，定会召集所有牧民来抓我！
我和麦西拉不敢停歇，一路向南而下，听麦西拉说，南下是汉人的地界，那里没有雪山，没有草原，更没有喇嘛教，那是真正自由的地方！
我们顺着河流一直往南，看过幽蓝的措嘉冰川，与许多动物擦肩而过的哲古草原，让我们望而生畏、绕道而行的桑耶寺，还有让我忍不住驻足的拉姆拉措湖。
在这连日来的逃亡之旅，让我有些疲惫，在普莫雍措湖面前，我实在走不动了，湖面一望无际，湛蓝纯净，瑰丽无比。
“麦西拉，让我偷得这一刻难得的宁静吧！”不似布拉克那里的干燥，微风带来水汽让我觉得很舒爽。
麦西拉让马儿在湖边吃草，将他的酒壶里灌满水：“我们出来也有五天了，我的马儿是巴拉克草原上跑得最快的马，他们一时半会也追不上，我们找个地方歇息一阵子吧！”
“麦西拉，谢谢你！”这几天是我这些年来，活的最肆意畅快的日子！
麦西拉那双黑亮的眸子暗了暗：“要谢，你就谢我姐姐吧！”
“谢谢姐姐！”我朝布拉克的方向拜了拜，遂问麦西拉：“你家人也像我家人那般信奉喇嘛教吗？”
父亲母亲应当是知道圣女是做什么的吧，或许目睹麦西拉姐姐被剥皮的牧民里，就有我的父亲母亲，就连我被带走，他们都是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现在知道真相了，恨吗？我不恨，因为在喇嘛教的岁月里，早已将他们淡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