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违规
岛像个太精密的仪器。严苛地筛选着上岛的人，又毫不留情剔除不合适的零件成为新的养料。
方锦和墨鱼都感到心惊。
可是为什么呢？背后的，最根本的目的是什么。看不清。如同一场混沌。这里的一切都太混乱了，太遮遮掩掩，真相实在难以剖析。
当方锦和墨鱼站在岛外。所有岛外的人们如同饥肠辘辘的野兽，发绿的眸子闪着非人的精光：“是好女。快!快抓住她们!哈哈哈哈，我的好日子要来了。”
这时方锦和墨鱼才发觉身上的易容符已经失效。又变成了两个小姑娘样貌。
话说好女是什么意思？方锦和墨鱼猜测着。
一边规避着乌泱泱涌过来的人群，一边四处张望着有什么能够让他们摆脱如此境地的方法。
真的很烦，很恶心，萦绕的苍蝇，乱哄哄的头发，恶臭发黄的牙齿，无数狰狞的人群逼上来要行“吃人”之事。
太荒诞了，这简直不是人间而是炼狱，方锦和墨鱼几乎觉得他们从来没有清醒过，而是陷在一场噩梦之中。
你们就是没醒来过。
借着第三视角堪比带字幕电影的视角，徐文几乎热泪盈眶，他们终于察觉的一丝丝不对劲了吗？那啥时候能醒过来陪陪自己啊。他在无名的黑洞很想各位。
李春风只是把那头地狱恶犬平面化了，可是他妈的这玩意还在哈气，绿油油冒着绿光的眼睛还死死盯着自己，就差把再看再看就把你吃掉写在脑门上了。
“过来!”方锦和墨鱼正晕头转向时，一双鹰爪一样枯瘦的手从斜下方的土坡把两个一拽，拽进一间倾斜的土房子里。
“老子之前抓住的人，跑出来的，还得是老子送回去，你们还不散了？”之前的渔夫大爷恶狠狠地挥舞着竹竿。义眼因为激动不断翻着白眼，像个不正常的危险分子。
人群静默地盯着渔夫，两方僵持，最后有一两个开始移动：“是村头家的小伢和那底下的三妹。他没撒谎。”
于是人群短暂地窃窃私语后沉默着后退，离开，不像人，而像是某种训练有序的蚁类。虽然在散开但那种幽深饥饿的目光始终阴魂不散地如老鼠一般试探过来。
“你们是怎么趟过无量湖的？”渔夫转身唯一正常的那只眼睛目光迥然地盯着两个人，仿佛要把人穿透。
“沉到湖底，走过来的。”方锦实话实说。他一直没出手，就是为了等一个时机，锁定一个人好好打探一下因果。
“这不可能!”渔夫嘴唇颤抖，惊恐地注视着二人。随后又发觉自己声音太大，警惕地回头看了看，小心把破败的木门吱呀关上。
在这个依靠着土坡贴着地面的三角形房子，地面是坑坑洼洼的黄土，房顶倾斜下压的狭窄地带有草席，草席是躺着两个人。两个发臭的死人。
虫蚁在上面攀爬，通畅无阻地进进出出。方锦觉的自己这一辈子的洁癖都要在这里被治好了。就是担心出去后会不会变本加厉地反弹到厌恶微生物？
“他们是你的妻儿？你卖我们就是为了救他们让他们上岛？”墨鱼还记得上岛时渔夫说的每一句话。
“嗯。”渔夫仿佛没看见尸体上的虫蚁，细致地理了理铺在尸体下的稻草。
“可他们已经死了。”
“我知道。”渔夫面无表情的碾死爬上爬下的虫子：“所以我要让他们上岛。”
墨鱼和方锦对视一眼。看来那座岛可以让人死而复生？也许那些器官就是零件，用来替换复生的。
可是那些大脑又是怎么回事？脑子并不是可以随意替换的器官，它关乎思想和主体性。
“可是你确定上岛后的他们还是他们吗？”墨鱼专注地观察渔夫的反应。
渔夫用一种很惊奇的目光注视着墨鱼和方锦：“你们不是她们!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连岛最基础的秘密也不知道？”
“这你不应该最清楚吗？不是你把我们拐卖出去祭祀给神？是神天授了我们啊。神要我们问，你们背着祂在搞什么鬼。”方锦笑意精明。明明是个道士，神态却像个万年的妖精。
“不，不可能祂已经沉睡太久，怎么可能知道我们做了什么。”渔夫的嘴唇颤抖，说话也哆哆嗦嗦。手抖了半天没有捉住一只虫子。
“你不说吗？”方锦无声施压：“神想宽恕你们的，只要坦白一切。”
“是他们，都是他们。”渔夫惊恐地抱住头缩在一角。很显然这里的人没有一个精神正常的。
“是他们欺压我们独占神谕，后来……后来他们还囚禁神，利用神，他们盗取了神的宝物!”
“为了压制神的怒气，他们祭祀少女嫁给神，让她们成为神美味的食物以此麻痹神，拖慢神复仇的步伐。然后更加挥霍，更加肆意妄为。”
“然后呢？你不说说他们到底用神的东西做了什么？”方锦微眯着眼，逼近渔夫，弯腰抓起渔夫的头发，逼迫这个恐惧到极点的人与自己对视。
“他们把神的怒火转移到我们身上，自己在岛上逍遥自在!”渔夫有些愤愤不平，发白的唾沫喷在胡须上，方锦微微窒息，默默后退远离，怎么办现在就想把人杀了。
“恶种种在我们的灵魂里。因果树记载我们的姓名与八字。罪孽攀附在我们的肉体，侵蚀我们的生命。”
“岛外的我们死去，在岛上，有资格的人构建成新的人，如同容器的重塑。没有资格的人腐败，成为他们器官的养料。”
“我们相生相克，彼此侵蚀彼此利用。”渔夫笑了起来，带着癫狂恶意，嘴角越咧越大。
“走!”方锦抓住墨鱼：“他违规了。”
方锦拉着墨鱼破门而出又闭合。门后是骨肉爆裂的声音。
其余人遥遥望来。竟然隐隐后退远离。
“那么问题来了。”方锦面色发白地笑了笑：“他违背的是谁的规则，是谁不让他说这件事？”
神，岛上的人，还是——
“是他们。”墨鱼神色淡淡地扫视又开始慢慢围上来的人群。
对你恶意最大的往往是和你利害关系矛盾的人。
墨鱼盯着门缝溢出的血肉沫淡声道：“他撒谎了。”
“他口中的因果树应该是我们上岛后那个祠堂有红飘带的树。可是按他的说法他并没有上过岛。那飘带怎么会写了他的八字和姓名呢？”
有时候猎物和猎手的真实位置和表象是颠倒的。
比如，其实是岛上的人为岛外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