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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惧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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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一个人来说,最深的恐惧是什么呢?

    是死。

    那时候方远看着自家死去的猪时想。

    一只猪死了意味着什么呢?

    那时候村庄发了瘟,猪死了,鸡鸭也死了,下一个死的会是人么?

    死是什么感觉?

    方远不知道。但他知道饥饿是什么感觉,死也会和饥饿一样难受吗?死了还会饿吗?

    方远不想死。

    当他看见破草席包裹的青黑尸体,苍蝇和萦绕在上方,小小的虫子在躯体上爬来爬去,肆意地出入口鼻。

    站在旁边看,寒气萦绕在脊背,身上仿佛也有虫子在爬,好痒,好疼。

    死了的还是人吗?为什么和死猪,死鸡没有区别呢?都是一团半腐的臭肉。

    方远不想死。他还不知道什么是无,只知道村子越来越空,越来越静。

    他已经记不清村门口住过谁,磨豆腐的是谁,哪一家的人最有力气。

    方远躺在地上,想着,要是我死了是不是也会被忘记,像荷叶上蒸发的露珠。

    不甘心。方远慢慢蜷缩起来。冰冷的恐惧裹挟周身。

    “小子,我看你骨骼清奇,要不要跟我走?”

    高大的男人逆光站在门前,挥开拂尘,扫了扫桌椅上的灰,翘着腿坐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方远。

    方远别无选择,抓稻草一样紧紧抓住了男人的衣摆。

    男人很厉害,能吃饱饭,会做法,方远跟着他走过很多地方,上到殿堂庙宇,下到土屋瓦舍。

    世界是个什么概念?方远不清楚,师父总会让他看到这个世界新的一角。或惊险或繁华。

    师傅是神明,是天上月,是不可触及的骄阳,可是……他还是死了。

    方远跪在墓前,远方连成一线,衰草依依,萧索无依。

    人生天地间到底是为了什么?生不能久,死不能决。

    道之为何?不改生死。

    道应为何?颠覆生死。

    方远带着师傅的遗物开始自己的游历。

    其师岳元仙君,后世道之绝世天才,开数道先河,解无数沉疴,死境逆逢生,当世无人能及。

    方远这么多年遵从欲望,被恐惧驱使,几百年来怎么也比师傅年纪大了,却有些惶恐见到泉下师尊。

    岳元仙君虽然不拘礼节,风流无羁,到底是道心侠义正气,方远一直还是那个蜷缩在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永远在师傅面前低一头,登不了大雅之堂,反成了一煞,为一己私欲,害无数性命。

    “方远。”

    雾气中传来熟悉的声音,先是看到木屐,然后是白色道袍,最后是那张熟悉的脸。

    方远呼吸一滞,控制不住指尖的颤抖,厉声喝道:“小子,你在玩什么鬼把戏?”

    “也不能叫鬼把戏吧。”徐文蹲在几丈高的一团云上,低头道:“你们修道不是讲究修心吗?到你修心的时候到了。”

    “你错了,心是修不完满的,最后不过一念偏执。”老道不觉已化作少年模样,瘦削蜡黄,抬手却稳如鹰爪朝徐文袭来。

    “哎,你怎么一言不合又直接动手。”徐文翻了个跟头,滚到另一团云上。好难搞,没见过这种人,还被拉进这家伙的梦魇空间了,要命。

    “有话好说。”徐文抱着头,在上头跳来蹦去,叽里呱啦,最后决定不装高人了。

    “我招,我招,我都招。”

    方远终于放徐文一马,站定睨着徐文。没了枯槁老道的外壳,颇有几分野草般的仙风道骨。

    徐文喘了口气,破罐子破摔:“风水轮流转,你威风这么多年自然侵犯了别人利益,他们看你不顺眼自然要想办法搞垮你呗。”

    徐文试图挽尊:“我也不算全骗你,你就当这是你问道路上的一劫,渡过了当然会有收获,失败了就栽这。”

    心好累,这不是我想要的发展,徐文期期艾艾地观察对方反应。

    方远冷哼一声,转头看向方才那人出现的地方,明明那么真切,定睛却消散了。

    “科哒科哒科哒——”密密麻麻的声响由远及近,从一开始小虫食物到如雷贯耳,震的整个空间都开始摇晃,徐文站立不稳跌下云端。

    “大师,什么情况?”徐文揉着后脑勺爬起来问方远。

    方远瞥了一眼徐文反问:“你不知道?”

    我知道个屁,徐文心里慌得不行,这种老怪物会怕的东西是他可以见识的吗?

    “是神陨日。”方远站在徐文身前。

    “元佑十五年,天神陨落,三界相侵,妖魔纵横。”

    “家师以一己之力重塑三界阻隔,却死于天道反噬,你说有不有意思?”方远的袖子被风吹的鼓起。讥讽之色甚浓。

    “天道平衡,有阴便有阳,有善必有恶。却在打压天骄时枉顾公平,我不过是在天判罪前坐稳恶人角色罢了。”

    地平线上千奇百怪的生物涌来,阴冷又邪恶的气息浸透骨缝。

    私心和道心本就是分不开的,方远的恶与善早就算不清。也没有谁配清算,天道也不能。

    “那个,大师您能打得过吗?”恐惧一般是未能战胜之物,所以大师不会输了吧,徐文十分为命运揪心。

    “小子,原来你怕死。”方远稀奇的挑起眉头,怕死还来招惹他?

    “真的尚能一战,假物何足惧。”不愧是方锦的老祖宗逼格拉满,言语间脚下头顶生出太极八卦阴阳鱼。

    不得不说大佬的气势就是不一样,安全感十足。徐文……徐文集中精神扒拉扒拉拉云层,很无耻地钻了进去,美名其曰:“大佬您在下面,我负责上路。”

    徐文想了想又觉得上路不太好听,又改口:“上方。”

    方远不理,冷哼一声,整整衣袖,合掌翻覆,八卦变大,如同苍穹地壳又猛然合起,如同两盖相合。

    只见阴阳旋转,疾风飒飒,凌厉如刀劈,徐文坐不住咕噜咕噜跌下来,被千层纸妖团住。

    气压越来越低,空气都变得粘稠,先是呼吸困难,接着是溺水的窒息难耐,如今仿佛被镶嵌在土墙中憋的人脸面发青,额角青筋凸起,耳鸣不止。

    “大、大师……”徐文几乎要翻起白眼,“自己人留个情。”特么的,这是要自己和这些妖邪一起玩完。千层纸妖完全被压制了。

    方远抬手一抓,把徐文甩到地上。

    徐文剧烈咳嗽,挨在方远边上才感到松口气,几丝氧气钻入鼻腔,连忙贪婪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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