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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疯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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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24小时,每小时60分钟,每分钟60秒。

    时间是能够重复的周期性现象,通过已知运动规律的物理过程来计量。

    地球自转为一天,公转为一年。

    每一个时间的计量都需要参照。

    钟表不是时间却间接表示时间。

    目前的最权威最精准的时间计量工具是铯原子钟。

    以上都是铁律。

    铁律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如果有一项东西超出了这个规律你是无法预测下一步会是什么的。

    比如现在是7:77

    完全打破了既有时间计算准则。

    这时候你知道下一秒是什么时间吗?

    是7:78还是8:01?

    不清楚。

    问题来了,你既不知道这里的时间周期,你也不知道时间的度量单位。

    如果单位没有统一,那么偏差和扭曲将不可避免。

    徐文的额角冒出大滴大滴的汗珠。

    他看着电子钟仿佛看着一个狰狞的恶魔。

    在这种情况下怀安所说的一个月,两年还正确吗?

    如果怀安的一个月对徐文来说其实很短呢?

    而且单位不统一的时候,精确度不高的人类总是健忘,模糊的,更何况怀安还是个病人。

    苍天啊,他绝对被耍了吧,徐文揉着额角觉得头痛。

    本来想的是有一个月时间,先吃一次药关系不大,现在感觉死亡线简直不可理喻地如同甩起的跳绳。

    徐文长久地盯着那个挂钟,在某一时刻,他感觉天花板和地板都扭曲了,光线一瞬间极暗又极亮。

    人失去了对身体的感知,躯体如同蜡像扭曲融化。

    视网膜上爬满大块大块的裂纹和蛛网一般的曲线,曲线好像是黑的,又好像是绿的,也许是镭射一般的随着光线的折射五彩斑斓。

    在无限广阔与无限狭窄的压缩与膨胀中变异。

    人不是人,世界不是世界。

    该死。

    徐文捂着眼睛跌坐在地,那一刻的感觉太痛苦了,仿佛被抛掷在无垠宇宙流亡亿亿万万年,没有故乡,没有目的地,只是无期的囚徒,然后你遇见黑洞,被人类所不可理解的维度所撕扯。

    你的脚趾在头骨里被碾碎,心脏在胃黏膜中被挤压地难以跳动,小肠在消化小腿的胫骨。

    你被从绝望又不可理喻的深渊捞出来,身上是如同从水中捞出一般的粘稠汗液,你惊慌抬头,呼吸和心跳都不可控,耳膜传来噼里啪啦炸裂的声响。

    8:88

    换时间了。

    徐文胸膛起伏,呼吸急促,心跳快的舌尖发麻,站起时浑身的每一寸肌肉与筋脉都在颤抖。

    “草。”徐文吐出一口粗气,不会每一次时间转换都要经历这么一遭吧?

    或者和一天二十四小时叫不一样的名字,这些时间更迭的痛苦会不会不一样?

    “哈喽,我回来了。”怀安悠哉地打开门走了进来,探究又含笑地问徐文,“感觉怎么样?”

    “哈,感觉就那样。”徐文回头晦涩地注视怀安。

    “是吗?看来你不要我拿的东西了。”淮安抛了一个白白的东西丢给徐文,自己转身上床睡觉。

    徐文抬手接了下来,是一个纸包的药丸。

    之前吃的药是红色和蓝色的而这个是绿色的。

    “什么意思?”徐文靠着墙壁,不明所以。或者说有无数个猜想捕捉不及。

    “吃吧,我在药房里面试出来的,这种药可以抵消药性。”

    怀安盯着徐文,托着下巴,嘴角以一种奇异的弧度缓缓咧开,目光中带着惊人的渴望和恶意的蛊惑。

    一种难以难遇的湿哒哒的恶心感蔓延全身。徐文一阵恶寒,不禁打了个激灵。

    再看手中的药丸上有三个眼珠子眨巴的叠影。

    “呕——”

    徐文恶心地想吐,却挤压空了胃什么也呕不出来。鸡皮疙瘩一粒一粒爬满全身,粗糙又恶心,痉挛与虚脱的感觉令人崩溃。

    “喂,快点吃吧。”怀安又道。

    他的声音仿佛在山谷中带来一阵阵回音。

    “快吃,快吃,快吃——”虚无缥缈地声音如同薄纱缠绕令人窒息。

    徐文手一哆嗦将药丢在了地上。

    下一秒怀安的身躯如同褶皱的蛤蟆皮,变得宽松,带着褐色斑点和恶臭的粘液,一点一点褪去,而无数甩着黑色粘稠液的触手从他胸口疯长。

    剖开他的腹部,穿过他的髂骨,那些触手扭动着,争先恐后地向徐文挤压而来,钻进他的鼻腔,咽喉,贯穿食道,逼迫着呼吸,粘稠,坚硬,冰凉,粗糙,带着令人作呕的腥味。

    生理眼泪和唾液不受控制地溢出,整个人被撑大,被撕扯,感受每一个细胞膜表面被撑大绷紧,在濒临爆炸的极限一点一点出现皲裂的纹路,在极致痛苦的刹那抽离,逐渐干瘪,褶皱,多余又厌倦。

    “喂,这就不行了?”怀安一个巴掌扇在徐文脸上。

    徐文泪眼朦胧地睁开眼睛,控制不住地干呕,颤抖,咳嗽。

    “真逊。”怀安甩了甩手嫌弃道。

    徐文渐渐发觉四周什么也没有,没有触手,也没有扭曲变异,灯光依旧是明亮的而不是晦涩难言的暗沉。

    怀安也没有变异,只是一个瘦的有些脱相的年轻人。

    “刚才……”徐文张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活像吞了几张磨砂纸,粗砺沙哑,对他自己来说却有点刺耳,耳朵还在极限耳鸣,每吐出一个字都觉得头晕目眩。

    “是药效。”

    “本来不想给你带解药的,可是一个大呼小叫还有攻击性的疯子在房间乱窜,然后在我眼前被轰成血泥也挺恶心的。”

    “感谢我的慈悲吧。”怀安颇为嫌弃地用一张纸巾仔细地擦着每一根手指。

    徐文用手背狠狠抹去脸上的唾液和眼泪。

    草,好丢人,妈的。

    “所以现在可以把你的命给我了吗?还是说你要继续吃药体验这一切?”

    “你知道吗?这座疯人院可没有多少真正的疯子。”

    怀安竖起食指像指挥棒一样摇了摇。

    “很多人一开始比你还正常。”

    怀安睨着徐文轻笑道,一字一句如同野兽尖利的牙齿撕扯血肉,又如何胜利者将尖牙恶趣味地在猎物的大动脉上厮磨,看着猎物两股颤颤屎尿横流,闭着眼睛不知道那一刻才是死亡降临。

    “可是精神病院只能关疯子,于是他们便创造疯子。”

    “只是这帮不懂艺术的家伙误解了疯子的含义,疯子可不是疯癫。”

    “他们叫——特殊。”

    怀安有一双恶狼一样的眼睛,带着诡异又疯狂的精光。

    一个极致天才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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