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赴宴
未时一刻，青容回到了官舍。
沈长洲正在屋里悠闲地坐着喝茶。
她有些惊讶道：“哥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沈长洲看向她，意味深长道：“没见着刺史，自然回来的早。”
什么叫没见着刺史，她正想问清楚，门外传来了沈九的声音，“郎君，昨日的诸曹官来了。”
沈九将人领了进来，诸曹官朴安向沈长洲行了礼，颇为歉疚地开口道：
“沈大人，怪我昨日没说清楚，这才害您白跑了一道。府君平日事务繁忙，是时常不在州府办职的。”
“这倒无妨，只是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刺史？”
“今日便成。府君已备下宴席，请您和女郎君夜里赏光出席。”
接着又特意补了一句：“同邀的还有京城来的御史陆大人。”
“哪位陆大人？”
朴安解释道：“是御史台的陆象先大人，比您早两日到的渭州。”
陆象先也来渭州了？
沈长洲颔首，回道：
“那就多谢府君大人的美意了，我们兄妹二人自当如约而至。”
待朴安离开后，青容将白天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地同沈长洲说了。
听完高虔文的作为，沈长洲也有些触目惊心，凛声道：
“这个高家，是真把自己当成渭州的土皇帝了，恐怕连一州刺史也没放在眼里。”
高虔文的父亲是渭州兵马司的指挥使高希烈，高希烈为一州军首，掌管数万渭州兵士。他们能在渭州的大街小巷上布控抓人，已是越过了州府和官衙的行政职权。况且，连次于刺史职位的一州别驾也是高家人。
“你说陆象先是和王彬一起来的，刺史不在？”
“嗯。”
青容开口问道：“刺史今日也没见你，他这是在给你下马威？”
沈长洲摇摇头，“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听你说了白日的事，倒不这么认为了。”
他看过吏部文书，渭州刺史张士均，是永熙十四年的进士，永熙二十五年调任渭州，任职期间无甚差错。
陆象先虽官阶不高，但他出身名门，又深得圣上信任，照理来说，此时陪同他的应是渭州刺史才对。
沈长洲眉峰微凝。
陆象先为人清廉，处事公正，是朝堂有名的铁腕人物，圣上能让他来渭州，也就代表了这里有着让京城极为不满的事情。
倘若当真如此，必定是一场血雨腥风，他和青容既然已经到了渭州，躲是躲不开了。
“一切待赴宴就知道了。”
……
马车停在了渭州州府门前。
为了赴宴，她换了一身水青色衣裙，着湖蓝烟青帛锦披风，雪肤娇靥，叫人有些挪不开眼。
管家早已在门口候着了，向二人行礼后，领着兄妹二人往正堂走去。
渭州天黑的晚，又值秋高气爽，宴席设在正堂前的花厅，花厅摆上了七八方小案桌，每张小案桌上都摆放着八珍玉肴。
正堂里坐着一个绯袍男子，握着酒杯同身旁的人说话，正是渭州刺史张士均。
他的身边还坐着陆象先和王彬二人。
待到沈家兄妹进屋，张士均才缓缓转过身来，眼里还带着一丝醉态。
“府君。”
张士均比她想象中还要年轻一些，约莫三十四五岁的样子，脚步有些轻浮，腰间挂的银鱼袋也有些歪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沈长洲身上，晃悠着道：“子澈啊，真是不好意思，白日里叫你白跑了一趟。”
子澈是哥哥的表字。
沈长洲回礼道：“我初来渭州，多走动走动不甚打紧。”
张士均笑了笑，对他谦逊的态度很是满意。
“来，我同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州府别驾王大人。这位呢—— 是京城来的御史陆大人，只比你早了两日到渭州。”
陆象先向这边看过来，面上露出温润的笑意，朝着兄妹二人微微颔首。
王彬也跟着站了起来，笑着说道：
“子澈年轻有为，有你来帮衬着，我和府君也能躲躲清闲嘛，哈哈。”
沈长洲接道：“自当如此，只是不知我该何时履新上职？”
张士均笑了笑，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这些事儿，你找王大人商量就行了。”
张士均把目光放到了青容身上，双眼微眯，仔细着打量了一会，神情有些复杂。
“这便是令妹吧，当真是神人之姿。”
青容侧身行了礼，垂着眸不说话。
“舍妹愚拙，哪里当得起府君夸赞。”
王彬也走了过来，捋着胡须道：
“子澈这就谦虚了。我可听说，令妹这次也是奉圣命而来的，只是不知道———”
张士均出声打断了他。
“哎，这些事情以后再说。今日我可请了暖香阁的舞姬来给大家助兴，咱们还是先往花厅去吧。”
众人来到花厅坐定。
张士均居正位，王彬陪同陆象先坐在右侧，青容和哥哥坐在左侧。
入座了半晌仍未开席，她放眼望去，此时正位和左右两侧都还空着一张案桌。
“据我所知，张大人一直仕途坦顺，先帝在位时对你亦多有重用，为何甘愿自请到渭州这偏远之地来？”
是陆象先在说话。
张士均放声大笑，指着手里的酒杯道：“陆大人也看到了，我张某不过这点爱好而已。”
片刻后，脚步声朝着花厅靠近。
“均兄啊，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居然不等我就开场了。”
厅外走进来一行人，为首的男子身材高大，臂膀粗壮，身穿黑色缀金长袍，深褐色的眸底闪着精光，正是渭州兵马指挥使高希烈，跟在他身后的还有高虔文。
“哪敢啊！高兄，位置都给你留好了。” 张士均起身迎接，管家领着高希烈坐到了张士均身边的主位上。
而高虔文则目光轻佻地四处打量，他一眼就看见了正厅左侧的青容，眼放精光，也不理会想要引他往右去的小厮，几个快步上前想要坐到青容身边。
一柄剑鞘拦住了他的去路，高大挺拔的身影突然出现，对着高虔文冷声道：
“这是我的位置。”
青容看着在她身旁坐下的韩昭，微微一愣，他是何时来的？
高虔文青筋暴起，想要上前抓住韩昭的衣领，韩昭的剑鞘抵住了他的喉咙。
“韩昭，你敢———”
韩昭冷睥了他一眼，“你看我敢不敢。”
此时正位上的高希烈喊住了高虔文，脸色阴沉，语气里压抑着怒气。
“虔文，去那边坐下。”
高虔文悻悻然看了一眼父亲，只能转身离开，走到王彬身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