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二哥
不出李行舟所料的话，眼前这地方，应该是凌妙人的“家”。
按理来说，修士踏入修行后，和凡人之间就有了不可逾越的鸿沟，也应该斩断凡尘，从此专注于修炼一道。
不止如此，修行界也有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修士不得插手凡人的事务。
所以在踏上修行后，哪怕是至亲，也应该斩断联系。
但或许在凌妙人的眼中，修士结为道侣，就相当于凡人的成亲。
既然无法跟李行舟，举行隆重的双修大典，那就在凡人当中，完成成亲的仪式。
只是凌妙人应该有一百来岁了，她的父母应该不在了才对。
就在李行舟这样想着时，凌妙人已经带着他从半空掠过，来到了这座府邸后方的一座两层阁楼，并踏入了其中。
只见这座阁楼内一个人都没有，也没有任何凡人生活和起居的痕迹。
但这座并不算大的阁楼，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别说是院落内的杂草，就连尘埃都没有。
踏入此地后，凌妙人仿佛被勾起了往事。
只见她跨过了儿时熟悉的阶梯，然后推开房门，踏入其中。
李行舟则跟在她的身后。
环视了一圈阁楼中依然熟悉的情景，凌妙人内心百感交集。
值得一提的是，哪怕是在阁楼内，桌椅和地面，都一尘不染。
显然随时都会有人来此地打扫。
只是走了一圈，凌妙人就向着二楼行去。
只见她带着李行舟，来到了一间小小的闺房。
这间闺房中，有粉色的轻纱垂帘，地上还铺着兽皮的地毯。
精致的梳妆台，和那铺着绸缎的小小香榻，从种种迹象都表明，此地是一个女子的居所。
不过从那卧榻的大小，李行舟看出来，说是女子的闺房不太准确，应该是某个女童的。
就在他内心猜测之际，这时凌妙人拿起了梳妆台上的一柄木质的小剑，看似把玩，又像是睹物回忆。
最终她抬起头来，向着卧榻行去。
她坐在了卧榻上，看着房间中的一切喃喃开口：“此地是我年幼时候的闺阁。家父是赤水郡城守，我是正房所生，上面还有两个哥哥。”
“不过后来，一位青云门的结丹期长老途经此地时，意外发现了我修行天赋极佳。于是这就有了我被带入青云门，开始了修炼生涯的经历。”
“我拜了那位结丹期长老为师，但好景不长，师尊在十年后就因为寿元耗尽而坐化。好在我天赋极佳，二十岁不到就修炼到了筑基期，并成为了内门弟子。往后的修炼一道，更是顺风顺水。”
“在踏入青云门后，我便按照师尊的要求，跟家族断了联系。但因为思乡心切，后来师尊坐化后，我每一次离开宗门，都会回来看看。”
“我发现在我离开后，父母和家兄，对我也极为思念。每一次节日庆典上，桌上父亲和母亲之间的位置，都会有一副属于我的碗筷。”
“这让我很是感动，知道哪怕踏入了修行，但在凡人当中，也有对我日思夜念的家人。”
“但我也只是来看看而已，并未现身打扰。”
“而我每一次回家，发现父母和两位家兄的容貌，都会变得苍老几分。直至数十年前，父母相继亡故后，我便没有再回来过了。”
“因为我不想每一次回来，都看到两位家兄渐渐老矣。”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也总算是明白了师尊让我斩断凡尘，其实也是为了我好。因为看着家人的相继死去，这是对心境的巨大考验。”
话到此处，凌妙人眼中，不知不觉的，竟然有些许泪光在闪烁。
听完她的自述，李行舟也百感交集。
他没有过家，更没有凌妙人的经历。
但他猜测，凌妙人的修行之道，或许就跟她的这段经历有关。
那就是讲究一个顺其自然。
只见凌妙人吸了吸鼻子，然后看向了李行舟。
“双修大典是无法完成了，但我想按照凡人的礼节，在家族内和你成亲。”
“好。”李行舟点头。
眼看他答应，凌妙人露出了笑容。
只是在她笑容的眼中，有波光流转，这让她看起来有一种别样的美。
这时凌妙人手里拿着那柄木质的小剑，又变得有些担忧。
并道：“我小的时候喜欢舞刀弄剑，此物是我二哥给我做的。父母早已亡故，而我当年看到大哥和二哥的时候，两人也都是五六十岁的老人了。”
“眼下这么多年过去，大哥应该也不在了，即使二哥还活着，也是一百出头的老人。”
但凡人活到一百出头的虽然有，却是凤毛麟角。
所以在凌妙人看来，她的二哥应该也死了。
原本以她的修为，只要探开神识，整个凌府的一切，都能查探得一清二楚。
但她却并未这么做。
因为她怕当神识探开后，并未看到她想找的那个人。
这种既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答案的情绪，是极为矛盾的。
就在这时，只听李行舟道：“此地有一个老人，看样子应该有一百多岁了。”
刚才他神识就扫视过了，发现在凌府内有一个老者。
对方在下人的伺候下，躺在了卧榻上休息。
只是那老者的容貌，实在是太过于苍老，李行舟无法通过容貌，来判断对方是不是凌妙人的那位二哥。
但听到他的话后，凌妙人顿时有些激动。
一百多岁的老人，而且还能居住在阁楼内，十有八九就是她的二哥了。
一想到这儿，凌妙人终于敢将神识给探开。
而在她神识笼罩下，很快她就发现了李行舟所说的那位老人。
然后她的脸上的惊喜更甚。
“是二哥！”
虽然对方已经极为苍老，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对方正是当年对他无比宠溺的二哥。
只见她手里拿着木质的小剑，离开了眼前的闺阁。
让李行舟意外的是，凌妙人并未立刻去那位老人的跟前，而是又去了凌府后方的一座阁楼。
她让李行舟暂且等待片刻，踏入其中半盏茶都不到，凌妙人就走出来了。
此刻在她的手中，还拿着一套叠好的红色衣物。
在这套红色衣物上，则放着那柄木质的小剑。
至此，她才和李行舟一同，来到了那位百岁老人所在的居室。
以两人的修为，没有惊动任何下人，就来到那位老人的床榻前。
因为是晚上的缘故，所以房间内漆黑一片。
但随着凌妙人取出一颗夜明珠，并法力注入其中，房间就变得明亮了。
同时只听她轻轻唤了一声：
“二哥！”
她的话音落下后，卧榻上响起了轻微的动静。
不多时，一只干枯的手掌，就颤巍巍的将帘子给拉开。
只见在卧榻上，是一个须发皆白，满脸皱纹的老人。
这老人身躯佝偻着，暗黄的皮肤上遍布老人斑。
双眼更是极为浑浊，已经看不清事物。
但此刻在他模糊的视线中，他却看到了一道在睡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倩影。
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但这个老人陡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他身躯猛地一颤，原本浑浊的眼中，也爆发出了浓郁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