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眠曲
黎家的人早知道夏今棉会过来,还特意准备了她的房间,虽然不算大,但该有的东西都一应俱全,面向花园,甚至还有一个小阳台,可以说给足了黎枭面子。
不过也能看出准备得有些仓促,一些东西也随意放着,明显就连他们也觉得,夏今棉来这儿只是好奇,过段时间就会回去了。
可夏今棉自出发开始,就是打算在这里常住的。
至少在黎枭离开或者长大之前,她都不会离开。
带他们进来的员工帮忙把行李收好,夏今棉满意地看了看周围的摆设,心里又打起了退堂鼓。
上辈子她可没正式住进来过,而且这段时间住在家里,被父母和黎枭宠坏了,晚上经常起夜找人。
刚才一路上来,感觉黎家的别墅比自己记忆中大,晚上出门都阴森森的。
她冲收拾东西的员工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脸:“姐姐,那黎枭睡在哪里呀?”
员工对于黎家突然冒出来的两个小孩有些陌生,一切都是按照黎总的吩咐办事,但此时看见夏今棉软萌的模样,瞬间沦陷了。
语气柔和许多:“黎总已经帮二少爷准备了房间,离这儿有点远,你要过去看看吗?”
“明天去看吧。”
夏今棉甜甜地答应。
果然是安排得有点远,这宅子是黎家祖上留下的产业,后来不断扩张,占地面积越来越恐怖。上辈子她第一次来的时候,比现在年长几岁,还差点走丢了。
今天晚上就先忍忍吧,总不能一辈子都跟着黎枭。
她仔细想着,下定决心,转头朝黎枭眨了眨眼睛,等着他走之后就去洗澡。
对方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黎枭,你还不走吗?该回去睡觉了。”夏今棉提醒。
谁知黎枭点了一下头:“不走。”然后转身在旁边坐下:“今天晚上我跟你一起睡。”
闻言,员工反而先着急起来。
“小少爷,黎总已经给您准备好了房间,那边比这里更宽敞,您还是先过去看看吧。”
黎枭却没有妥协。
“我就住在这里。”
随后拉起夏今棉的手,道:“我怕你害怕。”
手掌冰凉,力气还有点大,掌心带着细细的汗。
明显就是他在害怕!
夏今棉瞬间明白过来,自己能义无反顾地来到一个陌生地方住下,面对周围陌生的人,是因为她这具身体里装着一个早就已经成年的灵魂,不觉得有什么。
但是黎枭不一样,他的身体和心灵都是十岁的孩子,到陌生的地方当然会警惕,更别说这里还是和他有着微妙关系的父亲家。
想着,她拉了拉黎枭的手,朝员工道:“姐姐,我第一天来这里,晚上会害怕,你就让黎枭跟我一起睡吧?以前在我家的时候,我们也经常一起睡呢。”
员工本来心中有些不悦,还以为他是故意刁难人,心想家里已经有黎睿这么一个无法无天的熊孩子,现在又来一个,正准备搬出黎远东的名字压他,一听见夏今棉的话,脾气又软下来。
面对懂事听话的孩子,语气也好了许多。
“那我去问问黎总,你们先在这儿等一会儿。”
然后匆匆出门。
夏今棉拉着黎枭的手的手坐下,感觉从进入黎家开始,他的手就一直冰凉,没有温度,才刚拉着一会儿,就渗出了不少汗水。
“黎枭,你会害怕吗?”
夏今棉认真地看着他。
“不怕。”
早猜到他会是这样的回答,夏今棉装出一副担心的模样,紧紧抱着他的手臂。“我害怕,黎枭,我有点害怕……”
黎枭紧绷了一整天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小手轻拍夏今棉的背。
“别怕,我保护你,别怕。”
很快,去问黎远东的员工回来,说是同意了黎枭住在这儿,不过不能住太长时间,等适应环境之后就得搬回自己的房间。
把行李都放进衣柜,看见两个不大的小孩一直手拉手站在一起,顿时有些于心不忍。
黎家多的是豺狼虎豹,之前就够胡的了,现在又多了两个孩子,这不是养蛊吗?
更何况这两个小孩无依无靠,还不被吃得连骨头都剩不下?
从她刚才黎远东的态度来看,就连他,对自己这个儿子都并不关心。
想了想,她蹲下来小声提醒道:“小姑娘,小少爷,黎家有很多规矩,你们都要小心,有些地方不能去,有些问题不能问。多顺着黎总一些,总是好的,当个乖孩子。”
这是两人进来之后听到的第一句体己话,夏今棉自然明白这点,一一点头答应。
黎枭现在才终于仔细打量对方的模样。
“你叫什名字?”
员工微微一愣:“容薇。”
黎枭微微点头记住。
等人走了之后,夏今棉才开始准备洗漱。
还好在家的时候,李秀梅和夏海生就一直训练让她独立,做起事来不用伪装,十分利索就把自己收拾好准备休息。
黎家给她准备的这房间和黎枭那间比起来虽然不算大,但也比夏今棉之前在夏家住的大得多,床也是十分宽敞的双人床,睡两个小孩绰绰有余,甚至还能来回打滚。
夏今棉刚躺下的时候,规规矩矩地占了半边,没想到黎枭一上来,穿着睡衣紧挨在她身边,一晚上跟块钢板似的,直挺挺地躺着装修。
身边杵着这样一个人,她哪儿能睡着?
犹豫了好久才问:“黎枭,我给你唱安眠曲吧……”
“不唱。”
话还没说完就被直接拒绝。
“唱吧唱吧,我妈妈已经给我唱过的。”
“我不听。”
夏今棉却没有理会他的反对,清了清嗓子,轻声唱起来:
“睡吧睡吧,别怕黑暗太久,很快就会天明。睡吧睡吧,我的阳光,有我在你身边,我们永远不分开……”
嗓音稚嫩,却唱得十分认真。
唱了一遍又一遍,感觉身边的人慢慢放松下来,进入梦乡,她才终于停下。
黑暗中,夏今棉眨了眨眼睛,感觉到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在枕头上,脑海中似乎又浮现出上辈子,自己因为车祸躺在病床上,黎枭坐在她身边。
无数次深夜,那人裹挟着夜色和冷意而来,眼角还残留着疯狂后的痕迹。
他跪在病床边,拉着夏今棉的手,一遍一遍地唱着。
那时候她虽然不能动作,却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黎枭的每一个变化,听着哭,感觉着他的泪水滴落在自己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