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烤串
这一日唐憬正琢磨着要给老夫人做些新的吃食，正巧碰见厨房的张伯提着一些新鲜的羊腿肉远远走来……
有了！眼下天气还有些寒凉，而羊肉性温，冷天里食用不仅可以补养身体，还能起到防寒的功效。
老夫人食欲不佳，寻常的烹饪方式恐怕不能引起她的注意和胃口，因而唐憬决定给老夫人用现代的方法做些烤串。
但是要想做出正宗的烤串味儿，最重要的莫过于所需的孜然、茴香等香料了。她记得孜然应是丝绸之路后才慢慢从波斯传入中国，也不知这里有没有。
唐憬怀着忐忑的心情去向厨房大师傅打探了一番。所幸，孜然等香料眼下已传入中土，不过此时还未出现辣椒，无辣不欢的唐憬有些失望。
不过经过和厨房师傅的细细打听后，唐憬发现虽然这里没有辣椒，却有一种辣椒的替代物——茱萸，它也是有辣味的，可以充当辣椒的替代品。
唐憬让厨房下人们准备好了孜然、茴香、茱萸等香料；食材备了羊肉、五花肉、鸡肉以及一些可以烤制的蔬菜；另外又找人专门制作了一些铁签子和竹签子，让师傅们将肉切成肉丁穿在铁签子上，蔬菜则穿在竹签子上。
她在府中寻了一张闲置的长桌，让小厮搬到空旷的院中，然后在桌子上垫了一层厚木板，将小炉子放在桌上，点起炭火后就成了烧烤炉。唐憬又在炉子上架了几根粗铁丝，这样一个简易的烧烤架就大功告成了。
一切准备就绪后，唐憬让小厮点燃炭火，开始准备烤串，烟火气逐渐在院中升腾。
唐愉要去静福堂请安时正好路过后院，见唐憬挽着袖口，挥舞着蒲扇，吆五喝六地和府中厨子下人打成一片，一点也没有大家小姐的规矩体统，而且还将院子里弄得乌烟瘴气。
这时跟在唐愉后面的如兰看着自家姑娘停下了脚步，便随着她的目光凝望过去，看到院子中的场景后，她哂笑道：“这大姑娘还是一如既往地行事出格，这会子又不知在搞什么名堂。”
唐愉稍稍驻足观望了片刻后，便抬步离开了。
到了静福堂中，唐老夫人正坐在堂上吃东西，唐愉端庄优雅地向老夫人问了安。
老夫人看到一向乖巧的二孙女来了，便热情地拉她坐下，将一盘红彤彤的糕点朝她面前一推，“愉儿，你快尝尝这山楂糕，酸甜可口，甚是开胃。”
唐愉见祖母如此热情，便小心拿了一块儿，轻轻咬了一小口。果然如她所言，酸酸甜甜的，很是可口。
她用帕子轻拭嘴角后，浅笑赞道：“味道果然不错，怪不得我见祖母今日的笑容都比往日多了几分，原来是得了这么一道美味的糕点。不知是外面糕点铺买的，还是府上厨房做的，若是府上哪位师傅做的，当真是该赏。”
闻言，唐老夫人忽而开怀大笑了起来，笑罢她温和道：“不是买的，也不是哪位大师傅做的，而是你姐姐亲自下厨为我做的，是不是完全出乎意料！”
老夫人顿了顿，又有些愧疚地说道：“其实我也没想到，憬儿竟有如此手艺，以前是我忽略她了，对她关照也少些。”
唐愉听到这糕点是唐憬亲手做的，一下子被惊的有些说不出话。
她这个素日懒惰又极度爱干净的大姐，竟然会下厨房？而且做出来的糕点还如此美味！
从那天西暖阁自己“捉奸”失败后，她就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唐憬为何突然变聪明了，没想到今日又来了一道山楂糕，这下她更是想不明白了。
想到来时路上唐憬在院中的行径，唐愉柔声道：“祖母，大姐有这份孝心我也很感动，她终于醒悟转性了，不过……”
“不过什么？”老夫人又拿起一块山楂糕问道。
唐愉好似有些为难，犹豫片刻后还是开了口：“大姐作为大家闺秀，亲自下厨房传出去难免有辱咱们唐府的名声，而且刚刚孙女来的时候，看到大姐竟和伙夫下人们打成一片，毫无闺秀仪态，而且公然在院子里生火做饭，实在是……有些荒唐！”
“还有这等事？”老夫人不免也有些被唐愉说动。
就在这时，唐憬身边的丫鬟青萝来到静福堂传话，说大姑娘请老夫人去后院中一趟。
正好，老夫人就打算带着唐愉亲自过去看一下。
唐憬此举是故意想让老夫人出来走走，虽然山楂糕能让她开胃，但终究治标不治本，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她老人家一直窝在屋子里不出门不运动，久而久之也便形成了“厌食症”。
等到老夫人在唐愉的搀扶下向后院缓缓走过去时，一股有些新奇的食物香气远远飘来、袅袅缭绕。
“好香啊！”老夫人深嗅了一下，发出一声感叹，“这是什么味道，我怎么从未闻过？”
说话间，主仆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唐府后院。唐憬见跟着老夫人一起来的还有唐愉，面上也没显什么，连忙微笑迎上去：“祖母，您终于来啦，憬儿已经等您好一会儿了呢！”
老夫人看着院子中新奇的一切，也忘了跟着唐愉过来本是要“兴师问罪”的，她好奇地问道：“憬儿，你今天这又是做的什么新奇的吃食，怎么还直接将火炉搬到院子里来了？”
唐憬轻轻搀着老夫人围着烧烤架走了一圈，边走边介绍：“祖母，我今日做的叫‘烧烤’，因是用炭火直接来烤制食物，故而得名。”
“我闻着这烤的食物确实有一股奇特的香气，可是有用什么新奇的香料？”
唐憬又拉着老夫人向她介绍了一遍所用的香料和食材，然后还亲自演示了做法，老夫人就在这不知不觉中，东边走走，西边逛逛，围着烧烤架走了一圈又一圈。
肉串刷好酱料放在烧烤架上，不一会儿被烤得肉油都渗出来了，发出诱人的滋滋声响。唐憬担心老夫人不能吃辣便未刷茱萸油，只撒了孜然茴香，那肉串的香味儿瞬间就被激出来了。
老夫人走了这一会儿不觉也出了层薄汗，眼下竟觉得肚子有些饿，她闻着肉香，声音饱含期待地问道：“憬儿，咳，这肉算是烤好了吗？”
唐憬见运动果然奏效了，心中偷笑，她将手中刚烤好的几串羊肉串递给老夫人，还嘱咐她小心烫口。
羊肉被烤得油亮亮的，滋滋地冒着油，上面还裹着一层香料。咬上一口，外面焦酥鲜咸，里面肉质细嫩，而且还不腻不膻。
等了好半天的肉串终于到手了，老夫人也不再顾及什么仪态，自顾自拿着烤串站在院子中就吃了起来。
往常老夫人嫌弃羊肉的膻味，不肯多食，眼下却是一口气撸完了好几个羊肉串。
她还想再要，却见唐憬温和地笑道：“祖母别急，光吃一种口味的怕是会腻了，不如来尝尝别的。”
她正在烤鸡肉串和五花肉串，还让大师傅学着她的样子在旁边烤了一些蔬菜串。
唐弘绅和唐恪刚从外面回府，本来边走边在讨论一些政务上的事，前脚刚踏进前院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肉香味儿。
两人循着肉香就来到了后院，烟雾缭绕中，唐憬手持蒲扇在火炉边烤肉，而老夫人则站在一旁边吃边看，不亦乐乎！
看到眼前这一幕，两人都不免一惊：憬儿何时会做饭了？做饭的方式为何如此新奇？老夫人不是一直胃口不好吗，怎么看起来又吃得这么香？
唐愉本来一直在旁边干看着，老夫人眼下是肯定不可能责怪唐憬了，她见唐弘绅回来好似看到了救星，忙几步上前行礼，然后用帕子微掩口鼻道：“父亲，您看大姐将这后院弄得都是油烟，而且她还这副样子行事，未免有些不得体吧。”
唐弘绅听了唐愉的话，又想到了唐憬素日的行事，不免皱了皱眉。
不过……好像确实挺香的！
唐憬穿过来这几天除了请安时见过唐弘绅，其余时间也没怎么搭过话，眼下正是增进父女感情的绝佳时机，她忙加快了手上烤串的动作。试问谁又能拒绝美食投喂呢？
唐憬将一把热气腾腾的羊肉串递给唐弘绅和唐恪：“父亲，大哥，这是我最近新研究的一种菜式，叫烤串，你们应该还未用午膳吧，快尝尝吧。”
唐恪虽不知自家妹妹何时学会了下厨，看到她如此殷勤，不免也帮腔道：“烤串？这名字倒是挺新鲜的，父亲，阿憬一片心意，您快尝尝吧。”
这时远处吃得停不下嘴的老夫人也走过来笑眯眯道：“绅儿，你闺女一片孝心，还不快接着！”
唐弘绅看到老夫人过来，忙躬身行了个礼，“儿子看到母亲终于有胃口进食便也放心多了，我这就吃。”
说罢唐弘绅和唐恪都接过了烤串。虽然他们都对唐憬的手艺表示怀疑，但看到老夫人吃得那么香，以及这满院的香气，便也大胆地咬了一口。
一口下去，满嘴肉香，羊肉被烤得外焦里嫩，肥而不腻，而且上面撒的特殊香料也让肉串更加回味无穷！
两人都吃得睁大了眼睛，不光是为这独特又美味的烤串而惊奇，还为眼前这个忙忙碌碌烤串的唐憬而感到震惊。
这还是我女儿吗？
这还是我妹妹吗？
看到自己做的美食能被其他人认可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唐憬又将手下的五花肉串刷上了可代替辣椒的茱萸油，她让两个人再尝尝加了辣味的烤串。
老夫人年纪大了不喜辣，但唐弘绅和唐恪却很爱这刷了茱萸油的烤串。五花肉边缘的肥肉部分已经烤得焦香扑鼻，一口下去，浓郁的肉香再加上茱萸的辛辣，刺激得令人直冒热汗。
两人吃得纷纷脱下披风散热，但即使被辣得嘴唇红肿、嘶哈喘气，也还是忍不住想再来一串。
唐憬见三人都很喜欢这烤串，便又拿了一把烤串走向了站在远处观望的唐愉，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二妹，尝尝吧，真的挺好吃的！”
唐愉神色复杂地犹豫了半晌，看了看院内另外的三人，还是接过了烤串。
之后唐憬问唐恪想不想亲自试试烤串，唐恪在她的简单指导下倒是上手很快，兄妹二人又烤了一些肉串和蔬菜串。
唐憬将足量的烤串分给厨房的师傅们以及院中的丫鬟小厮们，反正是见者都有份！
在一旁观望着早就要流口水的下人们见他们也有份，不禁惊喜道谢，边品尝香气四溢的烤串，边暗自感叹这大姑娘竟真是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