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第安座Indus

    蓓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泡在浴缸里。

    伸筋草和青风藤的混合汤水夹着炒成黑色的合欢树皮，浓郁又清香，汤水被加热到刚刚好的温度，温馨地亲吻着她敏感的肌肤。

    她记不清自己昏睡了多久了，盥洗室半透明的磨砂玻璃圆窗灌进满当当的柔和月光，把雕刻着森林星辰的青石大浴池照得通透明亮。她的袍子和一件巨大的斗篷就放在浴巾和香皂旁边。

    盥洗室的拱形门大开着。

    蓓娜游到池子的另一头，靠在池边向门口张望。

    涓涓溪流的声音静静传来，她看到马人在远处的河流中安静地浸泡身体。溪流的深处完全没过他的马臀，只有健壮的躯干立在水面之上，远远看去和一个人类男人没有两样。涧石间的落差溪流潺潺而下，击打在他宽硕的肩膀上。

    就好像几个钟头前的那些燥热又都全数返回了，蓓娜的脸蛋上红扑扑一片，水下的难言肿胀也更加明显了。她把脸迅速埋到水面下，环抱着自己。

    她叹息着，庆幸着远处的费伦泽并没有看到自己在偷看他。他的身体是那么的……哗啦啦一一蓓娜抬起头换气，水润的朱唇被她自己咬得红红的。她突然想到自己在昏迷前根本就没有好好研究那处罗马神柱的特别之处一一梅林啊她怎么会有时间呢？一切都是那么烫，她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的，只顾着在大橡树树干上气喘吁吁了，哪还有力气去看……

    蓓娜颤栗地呼出一口气，在水下摸索着。她反复在脑中再次确认，很快就被这个事实弄得头晕目眩了一一她真的见识到了全部的费伦泽。

    溪流中的马人对此一无所知。有那么一阵，他只是安静地浸泡在河流里，任由水花从滑石落下激溅在他的后脖颈上。一闭上双眼，她羞得红晕的脸颊就映在眼前。她会不会还在痛？那些草药泡澡汤有没有让虚弱的她好受一点？

    他怪自己的鲁莽。

    但他也同时惊诧于她说的那些真相一一原来……原来她的暗恋对象就是他。当暗恋成真的那种瞬间满格的欣喜感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他的心脏跳得那般快，他都快听不见隆隆的钟声了。她呼唤着他的名字，以那样细小的动静，那弹跳的绳索，勒出那样的角度，这一切简直让他发狂。

    费伦泽用凉彻的溪水冲激着脸，湿漉漉的白金长发帘幕般垂落，片刻后他从河里站了起来，缓缓向盥洗室走去。

    当天是圣诞节的第一天，下午四点左右蓓娜才返回塔楼的寝室里，身上的袍子裹得严严实实的，还有一件巨大到拖地的暗蓝斗篷。羊毛衫不见了。

    还好寝室里一个人都没有。她把手里的几株猫眼草飞快地塞进枕头下，放之前还轻轻打了它们一下。

    管她这想法是变态还是小心眼，她就是妒忌这些猫眼草得到了特殊的精华一一尽管那些神奇的精华全是因为她。

    晚餐前半个钟头的时候，波尼塔回来了，她和蓓娜一样圣诞假期没回家。她飞快把尼龙布帽和围巾挂在衣架上，坐到蓓娜床边一把抱住她。

    “娜娜！圣诞快乐！”

    她们开心地互道节日祝福还交换了礼物，波尼塔送了一本《操控男巫的三十六计》，蓓娜送的是一副崭新的龙皮手套。

    “你的圣诞约会怎么样？”

    “讨厌，”波尼塔娇嗔着，“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在对角巷的一家酒店里喝点香槟看了圣诞游行而已。”

    “你确定你们只是喝了点香槟？”

    “哎呀……当然还有一一”波尼塔刚要继续说下去就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眼睛睁的溜圆，“等会儿娜娜！你看上去……好像皮肤滋润的在发光一样！”

    “哪有，”尽管这么说，蓓娜还是摸了摸自己的脸，“别乱讲。”

    “这红润，这滋养，天啊一一”波尼塔捂住了嘴，“你该不会是终于被费一一”

    她之后的话立马被蓓娜掐住了，“嘘！”

    “不说了不说了我保证，”波尼塔从蓓娜的双手里解放出来，“就一个问题一一”她笑得眼睛月弯弯的，“大吗？”

    她们两个从楼上下来到休息室时，才听到肖像画洞口隐约的嘈杂声。波尼塔说是胖夫人昨天晚上和她的朋友维欧莱特喝的酩酊大醉，喝光了整整一瓶500年酿造的红酒。现在忘了自己制定的圣诞口令了，愣是不让同学们进来。

    在壁炉火光温暖的照映下，蓓娜在家养小精灵布置的巨大圣诞树下看到了小山丘似的礼物盒子堆儿一一最顶上的安安稳稳躺着一个暗金色的方盒子。

    上面写着她的名字。

    那在她心里曾经默记百遍的流畅字体她绝不会看错一一

    布鲁内尔小姐收

    趁波尼塔去帮着从里面转开胖夫人，她赶紧拆开包装丝带，揭开盒子一角。

    里面被叠得平平整整的是一件纹饰精美的奶白羊毛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