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底座Carina
课程表上的课一直排到了傍晚前才结束。蓓娜这才匆匆返回寝室,火速换了件衣服。
她打算利用晚饭时间大家都在礼堂的便利去找他,那个时间段里走廊根本没人,也没巡逻的级长。尽管也不是什么太见不得人的事(她不停安慰自己但却适得其反,她的脸越来越红),她还是不想让马人受到什么谣言侵袭而使其在城堡里的日子难堪。
本来她还想和已经恋爱了的波尼塔取取经的,可她们今天的课表竟然没有一个科目是重的,就算是现在冲到礼堂里现学现卖也来不及了。
再说,有些话……有些话她也问不出口啊。
怎么问?就问波尼塔到底该怎么触碰男人的手臂?问弗林特又黑又壮的手臂能否满足波尼塔?问如果一个男人他含蓄又粗旷,华美又野性,那么究竟要如何从手臂开始接近他?
别说问了,这些纠结在一起的复杂问题单是想想就尴尬至极到脸庞发烧。
最后蓓娜只得在她暖黄的针织衫和黛色校裙上披上合身的斗篷,在镜子前长长呼了几口气就从画像洞口出了休息室,向一楼走廊那个梦幻的教室走去。
如果你觉得她这是紧张过头了,那你是没看到我们的马人在干嘛。
十一号教室里,蹄声响响又停停。
费伦泽一天都没吃下任何东西。自从上午的课被惊喜所打断,他的精神头就没回来过。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他自己的课堂上自己抓到自己走神。
环绕的橡树间是他踌躇的步伐,他紧张地呼吸着,尾巴抽打在健硕的后腿上。
费伦泽甚至打扫了所有的青苔石块、树桩和小径。她应该坐在哪块石头上,喝点什么,从手臂开始的仪式会在哪棵树下进行等等,他都一一想到了。
只要她能开心,只要这能让那善良勇敢的姑娘身上受过的痛楚减轻一些。
门板被敲响了。轻轻的两声扣响。
蓓娜伏着脑袋全程盯着地面或是来给她开门的马人那漂亮的黑色蹄子,嘴里咕噜着皮毛的重复问候,什么今天天气不错啊,你吃饭了吗之类的。
倒是马人显得更直入主题了。费伦泽关上门径直来到房间中间,向她绅士地半鞠躬,“请坐,布鲁内尔小姐。”
“噢,谢谢。”
蓓娜局促又乖巧,坐在青石上犹豫要不要在开始之前再说点什么。
“暑假过得好吗?”
“好、好极了一一”蓓娜抓住了唯一不那么尴尬的话引,赶紧多说了几句,“烹、烹饪了好多好吃的,还温习了这学期要学的全部课本。很、很充实。你、你呢?”
“暑假里我过得不好。”
马人的直接令蓓娜吃了一惊,抬头仰望着他。
“……不过现在好多了,”费伦泽转而温和微笑,“看到你气色恢复得很好。你今年报了特里劳妮教授的提高班了吧?我听说了你占卜的好成绩,很为你高兴。”
“呃……我不是不想报你的课……麦格教授没说你也教高级班的一一”
费伦泽挥挥手,微笑加深,“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单纯替你高兴。喝点什么吗,柠檬茶?”
这杯暖乎乎的柠檬茶就像他此时关切的眼神,蓓娜接连深吸了好几回,小心脏才没从滚烫的嗓子眼里掉出来。
马人从青苔石头后拿出藏着的上好擦药,表情竟有些羞涩之意,“我……我花了一个月研磨出来的一点药膏。取了橡树皮和一些杏仁沫加了我在禁林里采的几味药草,对伤疤复平非常奏效,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的。”
能看的出来马人脸上深深的愧疚,蓓娜知道他仍在自责那一鞭子。可明明该自责的是她啊,她是替他挡了一下,可他却为她结结实实地挨了数不清的鞭痕。
她站了起来接过药膏,什么都没说绕到他后背。
不出所料,那些交错的鞭痕虽不再红肿不再冒血,但仍标记着他宽广的脊背。新鲜的疤痕发着白亮,划过他的脊柱。
她的眼里只有费伦泽的伤痕,她好害怕当时如果马人族群一直不停,好害怕费伦泽在她面前永远失去呼吸。
蓓娜把一大块药膏倒在手心上,沉默地揉到那些新长的疤痕上。他一定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一定固执地拒绝了校医院的上药,一定又是自己孤身一人在这间森林教室里独自疗伤。但今晚他不是一个人,他需要陪伴。
费伦泽的神情惊喜又震颤一一这姑娘……这姑娘在干什么?她在用刚给她的药为他上药?
“……布鲁内尔小姐……请停下来……我的伤早就痊愈了……”
他管这叫痊愈吗。她手上的劲儿顺着逆着平铺着,仿佛在做无声抵抗。疤痕都涂上了药膏现在都亮晶晶的。
“请停下来一一”
他的声音简直太性感了。低沉中带着月色的清冷呢喃,如同传说中的深林精灵般可望不可即。这种近乎犯规的天生造就让人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去做除了对他想入非非的任何事。
蓓娜紧握着另一只没抹药的小拳头,就好像若是不这样做就不知道下一步它自己跑到哪了一样。
马人的嘴角,克制到微颤。当纤细的指尖跳跃到马人雄浑有力的手臂上时,汗毛都瞬间竖了起来。费伦泽经历过很多大大小小的历史战役,但没有一场能让他像此时此刻如此胆颤心惊。
为什么会这么滑。为什么、为什么会有如此多层次的多重感觉一一
这种感觉很陌生,陌生到心悸。他手臂上覆盖的白金长毛都微微浮动着,伴随着一起一伏的杂乱呼吸。方才的排练都白废了,他抵不过这种无言的侵略,小小的身体,却拥有大大的倔强,一下一下给他涂药。
费伦泽仰望着密林上空由邓布利多模拟出来的魔法月光,不易察觉地轻叹了一声,向她侧伸出那只曾操纵过无数弓弩利箭的结实右臂。
“开始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