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剑侍
短短几炷香时间，剑阁认主已经传遍十二峰。
而另一个爆炸性消息就是，剑阁阁主是当初灰头土脸被长老收为关门弟子的谢锻雪。
瞬间炸锅的人有不少，论谁都想不到，剑阁居然能容忍一位召不出本命剑的废物为阁主。
作为阁主本人，此刻正端庄地被一群长老环绕，眼神如炬，在拼命寻找是否对谢锻雪的蒙学判定除了遗漏。
然而再试千百遍，结果都是：灵力稀薄、丹田俱损。
剑阁因为认主而褪去云雾，整座剑阁看起来比以前肃穆不少，毕竟想要再进入剑阁召本命剑等等一系列的事，都需得到剑阁阁主同意。这也说明不鸣山的命脉掌握在了谢锻雪的手中。虽然长老们当初沉住气，对闭关长老的举动没有多议，但对谢锻雪，确实是没有一人看好。
甚至有些招惹过谢锻雪的人，觉得多年修炼就此功亏一篑，进不去剑阁召不了本命剑，这一辈子的修行都到此为止了。
谢锻雪则是一脸茫然地被一群老头子环绕，根本不明白自己身上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不就是三把剑对他展露善意么……被剑盯上是什么好事吗？！而且其中两把剑透露出的可是肃杀之气。就算能为他所用，只怕会挣脱束缚，危及别处。
沈思远作为大长老，也一直在沉思。比起其他长老来说，他说的话在宗中最有分量，也最有威严。接下来怎么处置全凭他的意思。
沉默许久后，沈思远才老神在在地开口：“锻雪，你随我来。”
谢锻雪起身拂了拂灰尘，跟随沈思远到偏殿。留着几位长老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这……剑阁认了谢锻雪，在我们意料之外，这该如何是好？”
“剑阁自有剑灵的意愿，我们便遵循剑灵，将阁主之位给他。”
“别说不鸣山，十二峰的人哪个不仰仗剑阁修炼！或许他未入学门，心性纯良才被选中。”
“就怕是谢锻雪走了什么歪魔邪道，到时会引发滔天灾祸啊！”
“你是说七十多年前那次……”
“不用再说了，那次损伤对十二峰就是一场梦魇……”
“闭嘴。”沈思远的声音循着偏殿传来，长老们一时都噤了声，什么事都放在肚里思考。
沈思远已然得道，长得仙风道骨，两侧白须飘飘，身着绛紫外袍，如果脸上露笑，这会让他看起来和蔼不少。可惜现在嘴唇紧绷，只留一缝。
他招呼着谢锻雪坐下，谢锻雪也没那么多礼节，直接坐在沈思远对面的蒲团上，开门见山地说道：“剑阁认主是怎么回事？”
沈思远也不加隐瞒，道：“这剑阁的来历比不鸣山还要朦胧。自开宗立派起，它便矗立在这儿。殿里不少神兵利器，都曾被弟子当作本命剑召出。久而久之，就成了不鸣山的一大噱头。但我曾翻阅阁中书籍，剑阁在之前是有主人的，并且已成仙归去，留下这座剑阁造福后代，助力修真之人。但没曾想，在这关头居然会遇上剑阁重新认主，而且还是……”
沈思远停顿了一下，谢锻雪自然接上：“还是我这样的废物。”
沈思远凝眉：“孩子，事情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天下至强，武学归宗，都不如修出剑灵之人，更别说独有一番剑意。而你昨日表现，我有八成把握三剑都俱灵性，且剑意不同。觊觎三剑的人很多，加之你的基础十分薄弱，只怕这三把剑会给你引来杀身之祸。”
“剑还能易主不成？”
“剑虽有灵，却也能被强者所征服。”
沈思远忽然不说了，好像他已明了事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之后，才继续说道：“江湖大，隐匿的强者也不在少数。今日之后，我会亲自授你灵力，起码在外人看来，你能驾驭这三把剑。”
“而之前闹出的笑话，我也会及时处理，尽量给你一个好名声。”
谢锻雪听明白这意思了，沈思远会护着他，那么，其他人呢？
其他人又凭什么不传些闲言碎语，将丑事再脱出来说上一番？
沈思远似乎看透了谢锻雪的心思，“剑阁既已认你为主，三把剑便是你依傍之力。你只需要答应不鸣山一件事。”
“让修行弟子正常出入剑阁，阅览书籍，召剑持身，我便有理由一直护你。”
“倘若我不答应呢？”谢锻雪这时才有些玩味，先前恭维的话听多了，这会儿才露出了狐狸尾巴。
“不答应的话，我也没有办法。”沈思远脸色并不是很好看，“只是百年基业毁于一旦，而你带着三把剑，处处造人嫉妒，甚至暗算，我便帮不上什么忙了。”
好家伙，原来商谈是假，欺负他修行浅薄没能力是真！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谢锻雪心里本就对这些老东西没什么尊敬之感，这下更觉得自己沦为工具人了，不接是死，接了还能尚且活命，全都仰仗这三把剑瞎了眼选了这个主人。
谢锻雪刚动起歪心思，一把剑便嗖地从他耳边掠过，直直冲沈思远过去，将他的衣袖钉在蒲团上。
沈思远定睛一看，这正是三剑中的一剑——雪庄。
沈思远抬头看向谢锻雪，对方根本毫无动用灵力的迹象，又如何操控雪庄以他根本反应不过来的速度钉袍呢？
剑一旦有了剑灵，事情似乎比想象的远要麻烦的多。
谢锻雪却好奇地起身张望，问道：“这是哪把剑？”
他虽不知剑名，却能感受到剑的气息，正是充满寒意的那一把。
沈思远道：“这是三剑中威力最小的一剑，名雪庄，因为曾经嗜杀，又名寡柔情。”
雪庄听到自己的名字后，飞快起身又化作光电，融入谢锻雪的体内。
谢锻雪大惊：“这是……”
“三把剑都融入你体内，只要你想召出，它们随时可以出来。”
谢锻雪像捡了个新奇玩物，一会儿召剑，一会儿收剑，看得沈思远差点一口气没倒上来。
毕竟凶剑的威压可不是能承受许久的。
“另外两把剑呢？”谢锻雪追问道。
“第二剑名为烛衔，杀孽最重…不提也罢。第三剑名为鹤泉，据说能视阴阳，带回人死去的魂魄，亦有留魂之效。”
接下来沈思远见到了让他一生都难以承受的光景。
谢锻雪召三把剑跟玩似的，一会儿收回一会儿放出，还让雪庄和烛衔打架，跟沈思远下注哪把剑会赢。两把剑还真就打了起来，顿时整个屋子都是叮叮当当的剑鸣声，这边香炉倒了，那边纱幔撕裂，还差点一剑戳到沈思远脸上。沈思远起身退到角落，等谢锻雪玩够了才说道：“剑可不长眼睛，也不是这么玩的！”
谢锻雪一脸奇怪：“我又没让他们打你，你急什么？”
沈思远一瞬无语凝噎……
谢锻雪道：“这剑阁阁主呢，我也不是非坐不成，但你总要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如果只是为了众多弟子修行，抱歉了，我没有心怀天下的本领。”
“特别是像某些恃才傲物之人……”
沈思远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沉吟片刻加了附加条件：“是楚汀冒犯了，既是我门下子弟，定然逃不了责罚。”
“那就去罪堂跪着吧。”谢锻雪露出一个纯真无害的笑容，“跪到我满意为止。”
离开后，谢锻雪仍心有余悸。他不过凡人，贪生怕死也是常事，只不过撞了什么倒霉运成了剑阁阁主。不过这个身份让他混吃等死来得心安理得，毕竟所有宗中弟子都要经过他同意才能入剑阁，简直是个肥得流油的差事。
当他再想召剑出来之时，三把剑都死寂一片，没有一把现身。
谢锻雪的笑容瞬间消失。
没了剑他还怎么苟住混吃等死！！
不过他还是装模作样背手溜达了一圈，不鸣山太大了，他只凭记忆到了几处熟悉的地方，其中就包括剑阁。
剑阁显得清冷了许多，只有一个人在门前打扫，谢锻雪好奇，走上前去，是一个面目温润的侍童，两只眼睛蒙着一圈黑布，应当是看不见了。
听到有脚步声前来，侍童第一反应就是拔出身侧的利剑，直直对着一个方向。
谢锻雪无语片刻，把剑尖拨向自己这边，“你对错方向了。”
侍童听着声音十分熟悉，身上又有剑灵气息，这才问了一句：“你是剑阁阁主？”
谢锻雪回答地吊儿郎当：“是啊，你要进去玩么？”
没想到侍童突然单膝跪地，冲着他低三分头颅：“剑阁侍童薛岭，参见阁主。”
谢锻雪有些无奈，不就是个阁主身份，好像一吹风就惊扰了所有人。他扶着薛岭起身，好奇问他：“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薛岭一板一眼答道：“因为不是山中弟子，与长老做了交易，剜去双眼，守护剑阁。”
谢锻雪嘶了一声，没想到这群老头还挺贼，生怕人家偷学武学不成？
“那我带你进去遛遛？”谢锻雪本就想观一观这剑阁究竟如何，正好带上个小尾巴给自己定定心。
薛岭：“无论死生，我不入剑阁。”
……那也行吧。
谢锻雪怕的也只是体内三把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商量着谋逆杀了宿主，就目前来说，其他状况还算不错。
他一脚踏入剑阁时，明显感受到结界，不知是谁布下的，然而没走几步他很快就见到了老熟人。
“嗨……楚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