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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少年激斗篇之初中完结(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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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感觉就像是生了一场大病,躺在医院里不知所措,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康复,可以出院,然后终于有一天,医生走过来温柔的说,你可以出院了。在我还没来得及高兴的时候,医生继续说,回到家里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想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别委屈了自己最后这几天。

    我惊恐的转过头,看见一身是血的原明站了起来,手里又捡起那把刚刚被大刀踢掉的切菜刀。他还在往这边走着,试图还想追上我和大刀。身后是一片红蓝闪烁的警灯背景。

    小飞瘫坐在地上,看着这一切,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之后躺在了地上,大刀抬着头,他不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宁愿相信这是一场梦。

    似乎在原明站起来的那一刻,我就选择认了,认了原明这个本应该是兄弟的仇家,认了小飞这个一步一步走向深渊的兄弟,认了所发生的一切。

    那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时间,并且是所有刻骨铭心的事情频繁爆发的一段时间。哭泣过,难过过,幸福过,痛苦过。

    那时我晚上已经很少能睡着,每天都是黑着烟圈,时而暴躁,时而沉默,有时候会打翻所有的电器,有时会几天几天的不说话。

    我突然想原明是不是应该一口血吐在我脸上,然后缓缓的倒地,或者我低着头深沉的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逼我?而后轻轻的合上他的眼睛,把他推到在地。

    无论是得以康复,还是宣告绝症,都是解脱,都是完结。柔软或者锋利,只要是极端,只要能够得到结果。

    我和大刀搀扶着小飞,本来就不快的速度突然停止下来,呆呆的站在原地。

    之前我已经被医生诊断为中度抑郁症,并且被告知最好周围有人能够二十四小时陪同,而后我一个人去了外地,我不承认我得了抑郁症,因为是我主动找的医生,主动找到医生的一定都是健康的,医生给我开了许多镇定剂,我很不镇定的扔到了医院门口的垃圾桶里。

    因为原明说,这次跑了就再也不要去见西贝。

    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是不是又在想黄继光邱少云,是不是又在想五星红旗。

    我突然想起小飞边骑着自行车边唱我是傻比的样子,一瞬间掀翻了茶几,泪流满面。

    这个时候,警察刚刚下了警车,一切只发生在分分钟。而原明,终于倒下了。

    于是我也冲了上去,并且很快超过了小飞。我不知道小飞和原明在这一瞬间有没有惊讶,但是我知道这对原明不公平,但是,这个世界,对于任何事的追逐方式,哪里有过公平。

    大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手抱住了头,不知道小飞冲出去之后,还能不能冲回来。

    大刀这时也完全慌了神,大声的冲我喊到,敖杰快走啊,快走啊!再不走就都完了。

    我突然很想念小飞的这里睡发型,想念小飞一本正经的站在西贝家门口的样子,想念小飞一提起西贝的名字就脸红的样子,那种想念,就像是一个人死了之后才有的,想念。

    第二天我赔偿了宾馆的玻璃,悲伤背包,再次上路了。

    我就站在原明的面前,当时我距离原明似乎也只有零点零一公分,因为我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身上的每一片血迹,可以清楚的看清他的放大的瞳孔,我不知道四分之一柱香之后,原明会不会一辈子恨上我。我很想说一个谎话,来合理的解释这一切,能给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个圆满的理由,虽然本人呢生平说过无数的谎话,可这次,没有一个谎话可以完美的解释这一切,因为原明就在我面前,而我的匕首,在他的肚子里。

    谁都没有意念的时候,小飞挣脱了我和大刀冲了出去。原明也跑了起来。那也许是生命中最后极限的一点力气,你死我活的力气,没有意念的力气。比如圣斗士星矢,整个人快被打烂了,在敌人准备离去的时候还能站起来,并且牛比的说上一句同一种招式对圣斗士是没有用的,而后再用同一种招式把敌人打倒,就是这种力气。

    要么放弃躺在地上任人宰割,要么继续逃跑,选择原地踏步的残酷,就是这样。

    这把在教室抽屉里尘封了很长时间的匕首终于实现了它自己的价值,并且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实现价值,并且刚一实现,就见了血。我也终于说到做到,说还给原明,就还给原明。

    大刀还在拖着小飞,想要走,我扶着小飞的肩膀冷冷的看着原明,看着原明手里拎着个菜刀像喝醉了一样一步一步的往这里走。

    我以为他要跟我说什么,或者是临终致辞吧,或者拍拍我的肩膀说我会每天给你送盒饭的,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用尽了所有力气,一把把我推开,然后把刀子从原明的肚子里抽出来,握在自己的手上。

    大刀还在不断的重复着快跑,我们快跑。而现实是,无论怎么跑,都不快。

    其实小飞和大刀也不知道,在前一天,我也把之前买的那把匕首放进了裤子口袋里。因为是国产,并且二十元一把,简单方便,容易携带,是旅游防身打架自卫的首选。

    小飞似乎没有了意识,耷拉着脑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正走在哪里。我和大刀脚步凌乱,越是想要离开这里,就越是感觉有一种沉重的力量牵制着两个人的大腿让你无法移动,就像一场噩梦,你被某些事物追逐,想要逃跑,想要放开步子逃跑,可是你发现,无论你用怎样的意识想让自己清醒,想让自己回到现实,可是在一段恐怖的梦魇中,你总是原地踏步。

    这时大刀也站住了,他彻底拖不动不小飞了,因为小飞也站住了。

    后来我一直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选择放弃的,坐在地上,看着大刀,看着小飞,看着原明,然后看着警察向我们走来。这一场梦,不知是已经醒来还是仍旧在做。

    我已经看见警笛闪烁的灯光了,警车开到哪里,哪里就是红蓝交错的光影。有一些大胆的围观者跟在警车后面开始往事发地赶来。

    在一个失眠的凌晨,我在外地出差,宾馆的桌子上洒满了安眠药和摇|头|丸,电视里正在演唱着歌曲,我黑着烟圈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十三楼的高度,我努力让自己不去窗户附近,但是腿一直在颤抖,我有这种欲望。

    原明的声音很清晰,一字一句的,像把刀子插|进胸膛,像最后一枪。

    我不忍心看原明的脸,我知道我这样很不好,我应该和他提前说好然后再硬碰硬的,就像他和小飞一样,他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想要和小飞把最后一点力气打完并且分出胜负的时候,我就这样突然的出现在他面前,而后一刀捅进了他的肚子里。

    两个人都爆发着类似于狼嚎的叫喊,响彻整个小区。我已经看见了警车的全貌,就在不远处一百米的样子。

    到底还是出了事。

    原明举起菜刀,指着小飞,再次大声喊道,这次跑了就再也不要去见西贝,你他妈没种,没种!

    那时我真的受不了了,已经到了喝一斤白酒再吃两片安眠药仍旧睡不着的地步,我刚刚打碎了厕所的玻璃,一条锋利的玻璃片就在桌子上放着,我看着自己的脉搏,看着自己的手腕。看着自己。觉得生命就是一场幻觉。

    意识恍恍惚惚的时候,我听见后面有风声,我扭过头,看见小飞一张带着血带着泪的脸,泪水从眼睛里流出来,把血迹冲出一道缝,就像明星说到动情处流下眼泪把粉底冲坏的脸。

    他唯一能做出的反应,就是用两只手紧紧的握着刀刃,让它不再更深的插|进去,这样可以少流些东西出来,而原明的这个举动,最终救了他的命。

    我真的不想再打了,我想回家。

    小飞仍旧耷拉个脑袋,什么也没说,但是我已经感觉到小飞搭在我肩膀上的胳膊突然开始用力。

    我觉得这个时候应该一起倒下去了,我闭上眼睛,觉得终于要完结了,这是这一天的第四场架,打架打的我真的想吐了,我现在就想吐。

    后来在我得抑郁症的那段时间,我经常能够想起初中的这些画面,想起大家一起在工厂开会的样子,想起和小飞一起上下学的样子,想起和西贝在自行车棚在厕所旁边擦肩而过的样子,那些样子清晰无比,并且总是让我欲罢不能。无论我走到哪个城市,无论在哪条街道,在抑郁症发作的时候,在长时间从二十楼往下看的时候,我总是能够想起那段日子,并且想到欲罢不能。

    我突然有些后悔,刚才在超过小飞的时候应该跟他打个招呼,因为我看见警车已经在不远处停了下来,也许这次之后就再也不能和兄弟相见,或者再次和兄弟相见的时候我下巴上已经长满了厚厚的胡须,那时已经是二零三几年也不一定。

    警灯晃的我睁不开眼,可是目光就执意停留在原明身上,眼角涩涩的,又苦又疼。

    这时徐怀钰从电视里冒出来,一脸开心的唱着我是女生。

    但是原明一句话都没有说,他的两只手还在紧紧的握着匕首露出的刀刃部分,血往下流,不知道是肚子里的血,还是手上被喇出来的血,一滴一滴的往下落,就像没有关紧的水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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