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漂流生活
打住打住,我拦住老驴对他说,你这样说是会被和谐的。发帖子是过不去的。
老驴因为长得像驴所以大家都叫他老驴,当然这是一句废话,但有些废话是必须要说的。
比如后来我参加了一个领导的葬礼,整个过程大家都对领导的死因缄口不提。只是司机在葬礼上哭的最痛。一直到最后我才知道,原来是这个司机停车的时候没有注意,停到了一个排水沟旁边,于是领导一下车一头栽了进去。
老驴点点头,深深的吸了口烟,说道,卓林的老板外号叫钢锯子。你听说过吧。
老驴说,鬼子死的时候手黑也不知道,但他听道上的人说,鬼子是被钢锯子的一个手下打死的,人家那时不像现在,现在出来谈事叫一帮人完全都是走秀的,手黑手底下就有几个转业跑场,谁有事跟谁走,完事就付钱,跟他妈歌星走穴一个道理,就差折返优惠券了。往那一站也不动手,谈着谈着都能谈出感情,弄不好对方人群里还有这群人里的二叔三舅什么的就更打不起来了,钢锯子那个年代人家是先火拼,火拼完再谈,后来钢锯子和鬼子又在一个荒郊野地里见了个面,算是正式谈判。双方只带了几个手下,鬼子好像就在那死的。
也就是说,这些年其实大家都各自漂着。
自从大刀入狱之后,我就再没有因为某件事让荷尔蒙兴奋起来,我就像一个阳痿的病人,各种事情就像各种小姐,无论她们如何挑逗,我的小弟弟就是那样垂在那里,不悲不喜。
想到晚上的事情,无论怎么样,兄弟们可以又聚在一起,可以和大刀讲讲这些年的事情,靠着这种信念,我大步走进机关大门。
刚吸进肺里的尼古丁一下子全从嗓子眼里冒了出来,我被呛了半天,坐起来看着老驴,就你这五个人的公司往卓林上压了一千个?
跟晓梅有巨大反差的是那两个男业务员,正趴在电脑面前兴致勃勃的欢乐斗地主,我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那个女会计也在斗地主。我又认真的看了一会发现这三个人竟然在一张桌上斗地主。
这件事后来传了出去,没有什么影响,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对城市建设有规划权威的领导竟然会死的这样匪夷所思。
什么意思?鬼子被牛比坐死的?
把车停好,心情更加沉重起来,这种沉重不同于大刀入狱的沉重,不同于兄弟们都各自背着我漂着的沉重,这种沉重来自于这个地方。来自于我每次迈入机关大门的时候,这种沉重就像龟壳一样无形中吸到我的后背上。让你步履维艰。
但是,我就是他妈不去当狗。
我这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说,刘手黑很早我就听说过了。他怎么到你这里了。
还可以吧,老驴说,最近往卓林房产上了些螺纹和钢管,加上一些建筑材料,把公司的底子全压上了,所以没什么别的项目能上了。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其实说是各自飘着也不准确,大刀进了监狱之后,我自由散漫的生活也就彻底终结了。我老爹把当时已经二十多岁的我痛打一顿,打了我没一个星期,就把我安排到了机关。
我草,你真他妈有才,老驴笑道,听说之前的火拼其实是鬼子输了,按说就应该退出这件事让钢锯子把地皮买了,但鬼子还是不同意,见了面就骂骂咧咧的,后来骂急眼了把头低到钢锯子面前,说有种你就崩了我有种你就崩了我,好像说了十几遍,最后钢锯子的一个手下被说烦了直接掏了枪冲鬼子脑袋上一枪就给丫爆头了。爆了鬼子的头不说直接又冲鬼子的手下开了两枪。又给伤了一个,鬼子的手下果断就给吓懵了,医院都没去直接跑路到公安局报案了。
我又被呛了一口,何止听说过,十几年前在市郊开枪战,后来打死鬼子的那个钢锯子,谁不认识。
人家退出不找你么?我问老驴。
见面怎么了?我问老驴,见了回面他就给你这个项目了?
公司的加上我的还有晓梅的不到一千个吧。
刚迈进机关大门,我才想起今天旷了快一天的工,一会还要去领导办公室解释。于是刚才所有的心理安慰全部作废,心情顿时又沉重了起来。
其实上学的时候我还是很能说话的,虽然我也不太喜欢学校,也不太喜欢老师,但那是很肤浅的态度,因为没有一个倒数第一名会喜欢老师喜欢学校的。但实在没有上升到体制问题,对于考试也没有考虑过这究竟是不是教育的问题,因为我没有考多少场试就被开除了。我只是记得那时上学的时候我确实很能说话,经常因为上课说话被老师叫到后黑板罚站,然后又因为和最后一排的学生说话而被赶到出教室,结果我又因为在教室外面和邻班正上自习课的班花说话直接被老师叫了家长。
所以引申到另一个道理,看起来最没用的往往都是起关键作用的。
一瞬间悟到两个道理,我发现我一出机关思维总是最清晰的,于是信心满满。走到晓梅面前,问道,驴嫂,驴总呢?
我老爹是当官的。官不大,但够用。所以我从来不好好上学。一直也不好好上班。拒绝他给我安排工作。这是我们这个伟大祖国母亲孕育出的通病。
近了公司一眼就看到晓梅,安静的坐在那里,手里捧着一本书。不是佛洛依德的就是杜拉斯的或者是詹姆斯·费尼莫·库珀的反正不可能是郭敬明或者痞子蔡的。
也就是在我叫她驴嫂的时候,这个文化人会抛弃所有的内心防线和做人格调并且不顾在场的任何人,准确的回我一句,去你妈的。
我问老驴,你现在跟他们接触多了,你知道当时钢锯子和鬼子到底是什么事么?
老驴全名叫闫律。我理解家长的意思,闫律,走谐音就严律。严格律己么,这很正常,只是老驴的父母做梦也没有想到,在所有乌七八糟的东西都汇聚一起的学校里,学习不行但想象力丰富的差生们很容易就会看着老驴,然后用标准的汉语拼音喊闫律叫,阉驴。
一直到研究生毕业,老驴又回到这座城市,拒绝了许多大公司的邀请,自己找了几个人开了个小设计公司,开始的时候设计个卧室,后来设计主卧室,后来设计整座房子,后来就开始给某个大建筑公司设计项目了。
老驴说,他以前在钢锯子的工地上,后来我通过钢锯子的副总把他挖过来了,你以为卓林的业务我是怎么接过来的。当时给我的设计费在我手里都没有暖热反手我又加了几万全他妈给了手黑和副总了。
有时在网上会看到一些唠叨,比如当上班的心情比上坟还有沉重的时候,职场教会我们三件事,要么忍,要么狠,要么滚。其实我比这些唠叨要严重一些,每次上班,我的胸前都仿佛带着一朵小白花,恨不得在上班的路上就把自己埋了。我不狠,也不敢滚,于是就只剩下忍了。
因为在我最后一次给建筑公司做设计师的时候,我才发现,建筑投资的利润是最大的。我的设计图和设计费挣的钱还不如一个往工地送土方的包工头挣得多。但那次设计有幸让我和钢锯子见了面。
我记临近机关的前一天,我的某个叔叔对我说,其实机关工作很好干,酒杯美女围着转。上班睡觉下班干,晚上回家省顿饭。然后他又跟我说,我们单位某某某,入党七年作风优……说到这他顿了一下,这个在机关宣传部多年的老油条已经不怎么会说人话,对外宣传高风亮节,对内全部是乌七八糟的东西。自己都拿自己开涮,说出话来全是宣传诗。说到入党七年作风优的时候他实在没有什么押韵的下句,于是转为白话文,他说,我操入党七年,有一年七一他竟然问我七一是什么节日。说完我和我老爹都没有笑他自己在那哈哈哈的笑。
知道,老驴说,听手黑给我讲过,就跟他妈拍电影一样。
这一下午给我上了一课,我对老驴说,在机关呆的时间长了我都不知道现在的社会什么样了。
晓梅就是这样,总是提醒我老驴姓闫,其实有的时候我都快忘记了老驴的姓名,其实老驴叫老驴不光是因为长得像驴,还因为他的名字。
什么意思?要那么多人干什么?
不知道,我回答道,只知道卓林这个公司很出名,还涉足很多产业。
呸,老驴吐口痰,你他妈在机关能知道什么,一群他妈废物,吃屎拉屎的货。我大学回来的时候多少机关想要我,我全骂回去了,到那就废了。我他妈都不明白了,一群吃我们纳税人软饭的我草见了我们还穷牛比,你说你们拿什么跟我们纳税人牛比?
之后领导昂着头,因为他肚子太大,所以实在没有胸可挺。只好昂着头挺着肚子走了进去。
各种想法纠缠在脑子里想了一路,醒过神来发现车已经开到了机关门口,整个驾驶过程犹如酒后驾车,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这就是我装作打电话的原因,我不愿意去给他掀开帘子。这不是互相尊重的问题,不是传统美德的问题。更不是给孕妇让座的问题。
是啊,老驴说,人家那时候是真牛比,都不带玩阴的,钢锯子直接跟鬼子定了点,凌晨一点在老南环见面,市区最大的两巨头见面你想想是什么架势,双方当时都叫足了人马,还没到凌晨汽车摩托车自行车就把马路封了。两边十几个带头的腰里全部别着枪,剩下的人都拿着镐把子砍刀之类,听手黑说当时钢锯子和鬼子见了面根本就没谈,直接就掏枪开干,两边的人瞬间就冲到了一起,场面跟上海滩似的。手黑那时很果断,果断吓尿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背了两刀,哪还敢还手,直接撒丫子跑了,听他说跑了快半个小时了还能听见远处的枪声和喊杀声。
哦,压了多少?我问到。
一说起我的工作问题老驴就很激动,接着骂道,小马你知道么,我做买卖需要跟机关部门打交道的话我都不去,全部是我的业务员冒充我去,我就看不了那群脸,妈的吃纳税人的用纳税人的贪纳税人的回头这些纳税人办个事还得他妈低头哈腰的,我是你们的衣食父母是你们的爹我还得喊你们爹……
他们是不会下车前先看看左右前后上下的路况的。
领导从车后座下来,他的秘书从副驾驶下来,我注意到这个秘书瞪了我一眼,而后跑起来,他跑步的步伐很矫健,三步变作两步的跑到楼道口,然后恭恭敬敬的把楼道口的门帘掀起来。
不过现在这个社会,关键是个心情问题,老驴说,无论是挣钱要饭最终混个心情好就算好,什么都要知道一点,什么都要会一点,但不深入,反而圆满。就像上学的时候,我一直都没有听你的加入你们那个小团伙。现在呢,我和你们这群人关系还是最铁的,但你们内部似乎已经有了隔阂,这就是心情问题。
死的惨么?我问到。
离去大刀家吃饭还有几个小时时间。我把车开到老驴公司门口。
老驴哈哈笑道,兄弟,现在是法制社会了好不好,中国就根本没有黑社会,互利原则,一切都以人民币做基础。等到你真混的不用再见人渣的时候,不用再混社会的时候,那才是真的混出来了。你知道么,我往卓林上钢材就意味着有一个人得退出,卓林地产所有的工地加起来有多少,光上钢材的就十几户。换谁退出,当然是换钱最少的那个老板退出。这就是生存,没办法。
老驴看着我,鄙夷到,你一个公务员一个吃我们纳税人软饭的你过来能做什么?
吃晚饭前的这一下午我就准备荒废在老驴的真皮沙发上了,我穿着鞋躺在上面,叼着颗烟。有说不出的舒服。我是个随便的人,所以越随便我就越舒服。
那你最近有没有生意呢?我问道。
所以后来老驴对于他老驴的这个外号还是很满意的。最起码还保留着阳性。
我笑,从来率会骂人开始这句话就跟上老驴了,我看着老驴,真的无法想象这个家伙是怎么带上博士帽的。
我疑惑的问道,你们为什么不买副牌在办公室斗地主。
这件事发生在白天,并且死者没有饮酒。就像一个笑话。
当然找了,老驴说,给他结完帐第二天他就带着人去工地上找我了?
对,就是他,老驴说。
有些东西是有些人永远也学不会的,比如下车一只手开车门另一只手挡着车顶让某领导下车。比如跑在领导前面给领导掀开帘子打开门。之类种种。
后来能怎么样?你知道他怎么来找我的么?他开了两台车,剩下的一些人都他妈打车来的,我给手黑打了个电话,手黑带着人光奥迪就来了四辆,他拿什么跟我谈。
也许就是那四个字。对于某个地方,某件事,某个人,真的是无话可说。
这就对了,老驴说,完事让大刀来我这上班吧,我正好缺个业务员,大刀的社会面也比较广,来我这最适合。
恩,老驴点了点头,所以现在没钱了,不过我的公司不止五个人。五十个还差不多,还不加上我不认识的。
在这个钢铁公司成立之前的那个设计公司,据我所知有二十多个人为老驴打工,最辉煌的时候租下了市区边的一处三层楼。业绩蒸蒸日上,然后老驴把公司低价卖给了设计公司里的某个客服姑娘。也就是设计公司里接电话的姑娘。这个姑娘也是某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因为找不到工作到老驴这里打工。而这个接电话的姑娘在接下老驴设计公司之后没一个月又高价转手卖给了公司里另一个男设计师。这一倒手最起码赚了有近百万。
我又想到刚才的事情,问道,你刚才说你公司有五十多个人是什么意思?
我依旧不屑,对老驴说,这都他妈什么年代了,不是钢锯子那时靠枪说话的年代了。
简单的说,就是老驴把公司卖给这个接电话的,然后设计公司里这个接电话的又把公司卖给了别人,之后这个设计公司里接电话的姑娘又到了老驴的钢铁公司接电话。
其实究竟什么时候我开始越来越不喜欢说话,就连我自己也想不起来了。
刚走到楼道口,一辆车从后面超过我停了下来,我看到车牌知道这是机关某位大领导的车子,于是瞬间放慢了步伐,停在原地拿出手机装做打电话。
我记得那时真是说的眉飞色舞喜上眉梢五颜六色乱七八糟的。
他能,老驴说,你知道那时我不做设计公司而转作钢材公司的原因么?
你既然要干这一行接触这些人那你当时上大学干什么?我问老驴。
怎么回事?
大刀的出狱着实像给了我一颗伟哥。
草,有道理。我说。后来呢?
对此老驴没有说什么,因为这个姑娘把设计公司卖给别人之后又带着钱找到老驴,成为老驴这个小钢铁公司里的一名客服,也就是接电话的。
惨不惨的谁也不知道,老驴说,只是听说鬼子死在牛比身上了。
我记得韩寒在《向少年啦飞驰》里写过一句话,好像是对于某种让他失去信心或者彻底厌恶的事情,他只有四个字,那就是无话可说。
晓梅捧书手都没有放下来,用文静而温柔的声音说道,去你妈的我们公司没有姓吕的总只有姓闫的总。
我问老驴,当时鬼子就死了?
开始的时候,老驴是这群人里唯一读大学的。现在,老驴是这群人里唯一读研究生的。
不知道。
你听我说,老驴喝了口水,接着说道,当时死了两个小弟,重伤了十几个,但局子里愣是没知道的,没有一个人报警。一直到后来鬼子死了才惊动了市里。
本来设计的越来越好,结果老驴突然有一天把牌子换了,改成了某钢铁公司,直接给让他设计的建筑公司上钢铁了。
这个接电话的就是现在这个接电话的。某名牌大学本科毕业生,八零后,比老驴小三岁,一米六五,皮肤白皙,水嫩,酷似刘亦菲。有文化,安静,内涵极高。做人及其深刻。全名叫刘晓梅,大家叫她晓梅。我叫她驴嫂。
没有,他没给我这个项目,老驴说,当时我和他在一个桌子上吃饭,他牛逼的要飞了,一张十人的桌子光他小弟就坐了六个位置,等于那天只是我和钢锯子还有他的副总三个人在吃饭。
也就是说,大刀近了监狱,我进了机关。
他手下肯定被枪毙了,钢锯子也差一点,老驴说,不过毕竟不是他开的枪,完事他也去自首了,最后被判了十年这不现在五十多岁了出来照样当大哥。听说当时是跟鬼子的手下脚前脚后到的局子,把鬼子手下吓傻了,以为钢锯子疯了补刀补到公安局了。
你怎么跟他搞起合作了?我疑惑道。那个家伙很不好惹的。他能准时跟你结账么?
工都旷了,还解释个蛋。
而这种笑话吗,对于这个一年能吃掉一个航空母舰的机构来说,有太多太多了。
那鬼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老驴也是我的初中同学,但不和我一个班,后来和大刀火拼的几场架老驴也都有参与。但这个家伙打完架就立刻回家写作业了。这是一个挺极端的哥们。因为是我的邻居,所以和我关系很铁。后来因为我加入了大刀的团伙所以和大刀的关系也很不错,但最后也没有加入进来。但始终是和大刀团伙走的最近的一个人,最终没有加入的原因其实很简单,老驴,是真的来上学的。是真的背书包来上学的。
我操,我惊叫一声。
回到大刀出狱的这一天。
所以,与其说这些年大家各自漂着,不如说,这些年大家都在背着我漂着。
一个业务员回头发现了我。问我,你玩不玩?晓梅的电脑闲着要不咱玩欢乐升级?
但这件事是这位领导司机亲口给我讲的。当时我就相信了。因为对于这些人来说,他们已经丧失了观察能力。丧失了防御能力,丧失了基本的做人能力。
我听的津津有味,脑子跟放电影一样。问老驴,这么重的案子钢锯子都没死?
看到了么,假象往往就是真相。就像晓梅在公司接电话,表面上看晓梅是最无所事事的一个,但是真相呢?真相是晓梅其实就是这个公司里最无所事事的一个,因为晓梅是这个公司的老板娘兼大股东。
所以说,就不能让他太牛比了,老驴说。
是么?我惊讶到,你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他冲我到还可以,老驴说,因为我和卓林的副总关系比较好,但他对他的小弟们就太牛逼了,连句话都没有,几个人跟傻逼一样陪着钢锯子坐着,酒也不敢喝,菜也不敢吃,一个人给钢锯子满酒。另一个人马上就给他点烟。草!
那你上完大学回来学到文化了没有?我问到。
那后来怎么谈的?我问到。
大刀进去的时候老驴也不知道,因为他当时正在某名牌大学读研究生。
我看到老驴说一个人给钢锯子点烟一个人给钢锯子满酒时的表情很不屑,于是我很不屑老驴的这种不屑,说,人家点人家的烟,倒人家的酒,牛比人家的牛比,碍着你什么事了?
我看着他的笑容觉得他比大刀在外面打架时的表情要狰狞的多。
老驴点点头,说,这到是,不过有备无患。
老驴又很不屑我对他的不屑的不屑,对我哼了一声说,就不能让他太牛比了。
反正晓梅看的书都是叫不上名字的。
后来这件事闹大了,老驴说,好像是惊动了上面,九几年的缴枪运动好像也和这事有点关系。
后来大家都说老驴是个阴谋家,他是为了开钢铁公司而开设计公司的。
老驴想了想,深沉的说,小马,你不懂的,现在这个社会,流氓不光需要武术,也是需要文化的。
话说回来,也许老驴和驴嫂里面的故事错综复杂。或者浪漫,或者曲折,或者凄凉,或者唯美。但从老驴嘴里讲出来就是一个接电话的故事。但从我理解的角度来说,归结到底,就四个字。因为爱情。
恩,我点点头,不过鬼子确实是死在牛比上了。
草!我说。
老驴没回答我的问题,反而问了我一个问题,他问道,你知道卓林房产的最大老板是谁么?
想到这,本来要去领导办公室的双腿立刻掉转了方向,出了机关上了车插上钥匙松开离合踩上油门放下手刹,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排气管冒着热气,汽车轮胎发出刺耳的声音,机关门口的保安还没有看清是谁的车我就已经绝尘而去。
虽然大刀的出狱让我一时想起了许多事情,但是大刀出狱的这件事情着实是一件让我高兴的事情。这种高兴就像是小时候上学,老师突然通知你明天要去旅游,或者明天下午第二节课不用上用来打扫卫生,或者说明天凌晨有一场世界杯或者nba。都能让你高兴的彻夜难眠。
没有,老驴说。
他冲你也牛逼了?我问老驴。
我点点头,说,那事太牛比了,上百人的火拼。
所以说,真不知道大学生是怎么想的。
把大刀送回家路上我一直心神不定,晚上去大刀家吃饭对我来说有点发憷。其实大刀进去这几年我一直心神不定,就像现在这种心神不定,毕竟大家不是靠打架吃饭的,也都有固定的工作。进监狱不是住宾馆,睡一觉就能出去。给大刀惹了八年的灾难,这些年我甚至都没有结婚,总觉得倘若我好那就是对大刀的背叛。大刀进去之后我也就再没有打过一场架,跟这群人联系也逐渐少了起来,只知道吉光和阿强一直在一起,做一些打法律擦边球的买卖,台球厅,投资公司,包工地之类。总是和边缘人打交道。加上吉光本身就有钱,于是名声在外。听耗子说吉光也邀请过耗子去他公司,耗子没有去,自从大刀进去之后耗子见了我也总是闷闷的,好像大刀的事是他的错。倒是小飞听了吉光的建议去跟了一个房产老板,跟他当司机。那房产老板好像和吉光有过合作,后来才知道是赌场认识的。在外面玩的也都知道这个老板,有钱,豪赌,喜欢接触社会上的一切不良的东西,但不涉黑。也算是小飞的一份稳定工作。彭鹏一直都在国外,大刀出事他就不知道,似乎对这些事也没有什么意见,属于大场面的人,对斗殴这类活动不感冒,但只要惹上这个家伙那必定殴斗。或者说,彭鹏是可以文明解决问题的,但你要是不跟他文明,那他就直接上升到野蛮。
老驴指了指外面一个正玩斗地主的业务员,说,那个叫刘手黑,出了名的手黑,你以为他每天白跟我这斗地主呢?这个爷在我这完全就是客串,才三十多岁就已经在外面瞎混了十几年,比大刀要牛比的多,到哪都有人。有固定的十几个手下是需要开工资的,开始时是钢锯子给他们开,现在换我开支了。
简单点说,如果让我选择当一种动物,如果我当不了狼,那么我可以当猪,可以当猴子,可以当长颈鹿,甚至我可以当苍蝇。
别了还是,我说,听你这一说你这还挺乱的,别大刀跟你干几年再折进去了。
不过后来我也释然了,对于某些领导来说,你开门的时候倘若不给他用手遮住车顶。他必定会撞到车框的。
业务员说,那不行,那会给客户造成我们最近没有生意的假象。
手黑当时参与这事的时候还他妈是街头混混呢,听说钢锯子和鬼子很早就因为抢工地的事情不合,后来钢锯子想买一块地皮,鬼子在中间恶意抬价,才有了后来的枪战。
老驴的钢铁公司坐落在市中心的一处写字楼里的一处套间,整个公司就五个人,一个会计,两个业务员,一个接电话的。
谈个蛋,老驴说,那货直接就走了,剩下的人车都不敢打都步行窜了就怕跑晚了挨揍呢。
没有生意。业务员说。
恩,我点点头,有道理,晚上我也要轻轻松松的见大刀。
换句话说,老驴的书包不像我和大刀的书包,老驴的书包是一阵风刮不起来的。
吐了口烟圈,我问到,老驴,你最近生意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