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夜晚的时候，竺海海滩上是没有灯的，只有那片亘古不变的月亮静静地投来一片银白的光。
所以一些光源就看得非常清楚。
比如，那片乌泱泱的人群下面的沙子里，藏着什么发光体。由于人群的走动，沙子被人群带动的风吹开，露出了它的冰山一角。
那是一条很粗的，上面刻有铭文的锁链。
竺海城的城民明显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在走动间都会刻意不去踩它。
风聆皱眉。
如果按照离烬知和他们之前商量的，她要带着整个竺海城一起去走向毁灭，那么执行人是离烬知，这个锁链难道是执行物吗？
不对。
如果是对象很多，锁链这个物品就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
难道是离烬知要抓着锁链的另一头一个横扫扫死这一群人？
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被锁链砸死，这不符合死亡美学。
而且离烬知已经改主意了。
那么这条锁链是干什么的？
带着疑问，风聆从高处的岩石来到了海边的沙滩上。
她问了几个居民，他们一致摇头说不知道，这是城主大人布置的。
于是她去找竹迩，打算问个清楚。
可竹迩早已不知所踪。
风聆找了个人多的地方，浑水摸鱼蹲下来拂去了那块的沙子，入眼是一个直径六七十厘米的铁制锁链，上面刻着蓝色的铭文，这些铭文在黑暗中发着光，像是海水的波浪被刻入了钢铁。
“嘶。”
风聆缩回触碰铭文的手。
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她的眉头越皱越紧。
那些城民在上面行动自如，还有人会调整这个锁链的位置，可见这个锁链对于凡人来说没有伤害。
这是专门针对神的物品吗？
竹迩，竺海的人，似乎也有别的计划。
难道是因为他们不想去死，所以打算杀了离烬知？！
可是白日里，城中那如同末世来临的狂欢和已经消失的孩子与年轻人不会骗人。
他们是真的有赴死之心。
这个锁链太过邪门，甚至连风聆都触碰不了。
如果苏漓在这，说不定还能知道些什么。
可是苏漓他人呢？
我那么大个白毛呢？
时官老头你知不知道你手底下的文职人员失踪了啊？
风聆决定先去离烬知说的地方找找苏漓。可她还没来得及捏诀，就被人一棒子打晕了。
打断施法是吧？
我去你大爷的……等我醒了……你就等着吧你……
风聆骂骂咧咧地倒了。
身后，苏漓收回了那支看似脆弱的术杖，接住了风聆倒下的身体。
好了，也算是报了那一棍之仇了。
苏漓抱着风聆从拥挤的人群之中离开，将她放在了一棵歪脖子树下面。
【恐惧】∶蛙趣，这下手也太狠了吧？
【希望】∶这是搁那报仇呢，你忘了之前苏漓刚落地就被人敲晕的事情了？
【恐惧】∶我怎么总觉得他们两个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希望】∶……完了。
【死亡】∶完了。
【审判】∶完了。
【正义】∶哦豁？有情况？
【恐惧】∶？我浅磕cp怎么你了？
【审判】∶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
苏漓∶……
那个，秩序你在吗？我现在压位格还来的及吗？
真不想看到他们几个聊天了。
太下头了。
看他们的聊天记录，还以为离烬知已经开始实施计划了，结果苏漓赶到这里时，她才出现在海面上。
那边的离烬知已经开始在月下起舞了，可是苏漓却没有什么心思去看。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
那条锁链，苏漓大致上能猜到它的用途。
针对神明的东西，无非就是弑神。
他开始考虑自己一会儿要怎样替离烬知争取时间。
某个不负责任的东西怎么还不上号？
谁能想到呢？神明和她的信徒，双方各进一步，使竺海面临危机，而各退一步，也会带来灾祸。
在苏漓晕厥后，离烬知把人带了回去。
等他醒了，她便向苏漓说了自己的全部计划。
“竹迩似乎有别的计划，如果到时候真的发生了如我所料的事情，还请您帮我拖延时间，至少……让我把规则修正回正轨。”
“可是你还是会死。”
离烬知却笑了∶“脱离了苍穹的方圆不再受到苍穹规则的影响，所以，没有神明，这个方圆不会毁灭。”
但是没有神明的信徒会毁灭。
苏漓动了动嘴唇，终究没有告诉离烬知这句话。
“那好，我可以把它还给你。记得打晕我。”
当离烬知知道苏漓身体里的那张书页根本不是【创造】的时候，她就知道，今夜，注定不太平。
苏漓甚至已经提前帮她把【创造】的位格压制了，让她能够承受书页的力量。
这样也好，两张书页，可以做更多的事。
离烬知赤足站在平静的海面上，月亮以银白点燃竺海。她看向了远方的城池，城墙之上，有人在看着她。
抬手。
月光透过指尖的缝隙轻吻她的脸颊。
那是她刚来到这个方圆之时，被规则制裁，魂力全无，甚至倒退回了自己幼年的形态。瘦小的的小女孩在小巷子的角落里团成一个发抖的团子。
被规则制裁者，会被规则厌弃。
会遭受到这个方圆之内所有生灵的恶意。
毫无疑问，她会死在这里。
可她却遇到了一群温柔的人。
他们生活在这个贫穷的小城里，就连富人也仅仅是比其他人过的好一些而已。城主不作为，神明不现世。他们就像是一片杂草，生的凌乱却活得顽强。
海风吹起她黑色的长发，牵扯着她的裙摆，像是有人在轻轻牵起她的手。
那是她最艰难却也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她在城中居民的接济下磕磕绊绊地恢复力量，在他们眼中，自己这是“长大了”。
那座贫穷的小城，那个体量不大的方圆，用自己仅剩的力量，养活了他们，养活了她。
为什么城民不反抗城主呢？
为什么信徒不背弃神明呢？
是不敢吗？是被洗脑了吗？
不。
是自愿的。
竺海城，只是一座边陲小城。它资源匮乏，没有任何价值。海中有污浊之物污染海洋，竺海城失去了最大的经济来源。而陆上因为土质原因，也种不出任何东西。
勉强能活就行。
那些城主之中，不乏有志向远大，一心为民者，可无论他们再努力，最后都失败了。
贪官，会被城民和督察处置。
而好官，却无能为力。
人们都看在眼里。
这是一片慢性死亡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