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老毛病
每当别人用这点来嘲笑他的时候，他就会用这种成熟的方式来排解不甘心。
归根到底，人的内心就是需要用什么填补起来，幻想出来的也好，真实的也好，只要塞得满满的，就不会滴血。
因为身体血流而尽会死，心也一样。
心病了，看不了医生，只能自己缝缝补补。
谢昀希就是这么缝缝补补活到现在的。
他不记得抛弃自己的妈妈长什么样，只记得女人的手，比他大很多，戴着名贵的戒指，保养的修长漂亮。
明明看上去应该是不缺钱的。
可为什么要扔掉他呢？
他看过很多抛弃孩子虐待孩子的新闻，里面的父母都是因为没钱或者疾病。
可那个女人明明很健康，很有钱，却还是抛弃了他。
他连给她找借口，稍微美化一下母亲的形象，好让自己回忆起来时也能说一句“没办法，她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她也很爱我”这样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只能想，她大约就是不爱自己，不想要自己这个孩子。
到后来，他养成了一种习惯，他喜欢从那些比他更缺爱更可怜的孩子身上汲取幸福感，孤儿院里这种孩子多的是，有的天生的遗传缺陷被父母抛弃，有的是一出生就被扔在弃婴箱，有的是父母遭遇不测只剩自己的，各种各样悲惨的经历都有。
院长和护工们每进来新孩子，就喜欢在背后开茶话会，聊着孩子们各式各样的经历，吐槽着哪个孩子难搞定。
然后再加上一句标准的固定结尾句“真可怜啊”，笑着结束谈话。
谢昀希也很喜欢这种拿别人创伤经历当茶余饭后谈资的茶话会，因为他听多了，就会觉得，这群人真可怜，比起他们，我好像好多了。
“喂，谢昀希……谢昀希？”
文莉见他思绪一下跑远了，不知道在想什么，大着嗓门喊了他几句。
谢昀希放空的眼神果然在刹那恢复了焦距，被拉回了神思。
他看了一眼手里抱着的木偶娃娃，又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文莉，见对方一脸看精神病一样的警惕样，情不自禁捏了捏自己的脸。
“我刚才……是不是说了很多废话？”
“岂止啊！”文莉听谢昀希的口气终于恢复正常，松了口气，“我刚才都被你吓死了，你拿着一个破娃娃，说些乱七八糟听不懂的话，那样子就和我在路边见过过的疯子一模一样，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精神出问题了！”
“不过啊，这世界本来已经够疯狂了，在饥饿到极致的时候我见过比你更像疯子的，所以你这反应也还算正常，我还能接受。”
谢昀希听她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大概也能猜到自己刚才是什么样了。
他心想，自己从精神病院出来以后，已经停了很多年的药了。
幻想和妄想的症状说不定又越来越严重了。
“额，谢昀希，你说点话啊，你不说话我一个人很害怕。”文莉看着那扇一整面的落地窗，总感觉下一秒就会有眼睛贴上来。
“说什么。”
谢昀希正对着镜子在调整自己的微表情，企图挤出一点正常人该有的笑容。
“还能说什么啊，自然是等会那只虫子来了后的应对方法，它不是以为我和你……那啥了嘛，我们要不要提前准备一下，比如——”
文莉羞涩地用手势表达了接下去难以启齿的话。
谢昀希不以为意，“没必要。”
“动物比人对这方面敏感得多，只做表面，是瞒不过的。”
“那怎么办？”文莉可不想在灯光秀下被肢解再被一只虫子将全身上下的器官展示出来吃掉，“总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多活一天是一天吧。”
她去过的诡境比谢昀希多，也知道，逃出诡境的方法有很多。
弱者靠规则，强者直接硬闯。
对人类来说，他们是看不到诡境门的，只有想办法强行用暴力打开门，或者是等待打开门的机会，还有最直接的，就是杀掉诡境之主……才有可能出去。
但每个诡境的规则也不完全相同，在出去的前提下还得不触碰规则，比如在这个诡境，她和谢昀希，还有地上这些无辜的女孩们，大家都是玛修拉的私有家禽。
他们这类人群，就相当于是被贴上了标签的私有物品。
未经许可，是不能随便出入的。
“这种思想觉悟很好啊。”谢昀希找回熟悉的笑容，安心坐了下来，“混吃等死，能活一天是一天，多社畜。”
“……”
“别想太多，在末世多活一天就是赚，你能撑到现在已经很幸运了。”谢昀希没心没肺地想，他在家里，都不知道每天看到有多少人被吃，大家都在很拼命的逃生、挣扎，能在这么舒适的环境里等着被吃的，还是头一次见。
唉，知足常乐啊。
文莉一点都没被这话安慰到。
相反，她觉得和谢昀希在一起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因为这人消极的过分。
她怕自己再和他待一会就会被传染，喃喃念了一句“真不知道你这种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就闭上了嘴。
不过，文莉看着谢昀希，似乎透过他的脸看到了某种别的东西，对他的那股子执念半点不退。
“听你刚才说，你们是四口之家？”谢昀希突然主动问起。
“啊，是吧。”文莉补充道，“我爷爷奶奶也还在……意外之前还健在。”
“真好啊。”
“好什么？”文莉理所当然问道：“你们家不是？”
问完话，文莉看到谢昀希的表情，瞬间就后悔了。
“不过就算不在了，也没什么……每个人的家里情况都不同，我呢，只是属于比较普通的那种工薪家庭，没有什么好羡慕的。”
她以为谢昀希是羡慕自己，所以嘴笨地想要解释。
谢昀希淡淡地问：“那你是最小的，家里应该最疼你吧，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也不是。”文莉不太想继续这个话统，尴尬地摸了摸手背，“我出生以后，我们家经济条件就比较紧张，我哥读书要花钱，我奶奶生病要花钱，我爸又偏偏在这时候被调岗降薪，家里很拮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