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8章 知进易，知退难
“大胜。”孙鲁班挥着手臂，眉飞色舞：“我们追了一夜，抓了好多俘虏，刚刚清点出来，超过五千多人，再算上其他人抓的，我估计至少过万，军资器械更是多得数不胜数。父王，你知道吧，牙城里还有好多粮食，司马懿为了逃得隐蔽一点，都没敢放火烧粮。”
“这么说，你们大胜了？”
不过，李严不打算把这个任务给孟达。不是他不信任孟达——他相信孟达会听他的话，正因为如此，他才不希望孟达立这一功。孟达已经有了足够的功劳，这次升官是意料中的事，已经能帮得上他的忙了，不差昆阳这一功。再说了，他和吴人走得太近，也未必就是好事。
然而，魏霸再一次打破了他的乐观。魏霸用千余架霹雳车一起发射，将攻城战术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与这个战术相比，那近乎神奇的陶罐弹其实并不是主角，这种大规模攻势才是最大的创新。
孙权信奉强者原则，谁强大，他就依附谁。但是他也有他自己的原则，那就是不能放弃自己的既有利益，否则不管你是谁，都要抗争到底，就像当初面对曹操的大军。
关键是派谁去。
可是，魏霸一直没有来，张温都快到了，也没看到魏霸的影子。
李严愕然，随即明白过来。他看看费祎，眼角抽了抽，故意笑骂道：“这小竖子，还真是会弄巧啊，玩花样玩到丞相头上了？我倒要看他这次怎么过关。”
“为何？”李严恼了，这不是不给我面子嘛。
“父王，我生擒了司马懿的儿子司马昭。”孙鲁班咯咯的笑着，神采飞扬，眼睛发亮。
孙权这一夜睡得很不好，几次从梦中惊醒。
这是一个酣畅淋漓的大胜。
“子柔，你不用去了。”
费祎走到李严面前，低声解释了一下，说道：“将军，镇南将军的自劾表早上刚刚送出去，这里的事，他就不参与了。他说，他准备带着亲卫营和魏家武卒回临沅去，在陛下降诏切责之前，和家人好好的聚一下，还请将军宽容一二。”
可是李严也不打算给他们，他要把这个任务给魏霸。理由很充足，这里除了他和孟达之外，魏霸的军职最高，他的威望更是无人能及，由他来指挥作战，没有人会有怨言。
马谡和邓芝也想要这个任务，目的当然很简单，谁不想再立一功？
然而，他实在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和魏霸为敌，因为他看不到一点胜利的希望。
“父王——”孙鲁班像风一样的冲了进来，扑到榻边，拉着孙权的手，未语先笑。
孙权笑笑，嘴里有些发苦。司马懿居然狼狈到了这个地步，真是让人难以想象。当然了，想不到的不会是司马懿一个，在此之前，恐怕谁也不会想到这一战会是这样的结果。
霹雳车虽然是一个古老的战具，却曾经在历史中消失了很久，近期重新出现在战场上是官渡之战，曹操用它来对付袁绍，因为声如霹雳，故名霹雳车。能够在官渡和袁绍对峙那么久，霹雳车居功至伟。
霹雳车真正大放异彩，成为城池攻守战的主角，是随着魏霸的横空出世而出现的。他们父子奇兵奔取关中，解决了一系列的技术问题，利用霹雳车拿下了长安，又用霹雳车守住了潼关，充分展示了霹雳车的威力，这才促使魏吴两国也跟着重视霹雳车技术。
所以，面对孟达和马谡等人热烈的目光，李严一直没有松口。
“那不可能。”魏武咧着大嘴一乐：“阿兄，要不我们去征南蛮？”
魏国有马钧，霹雳车的技术改进也非常快，吴国慢一点，但是从魏霸手中直接得到了霹雳车的图纸之后，他们后来居上，反超了魏国。
除了官面上的理由之外，李严还有别的用心。他很清楚魏霸帮他立功的目的，同样，他也不愿意让魏霸躲在背后，让他一个人面对诸葛亮的反击，拉着魏霸一起，总比独自作战好，和诸葛亮斗了这么多年，李严对诸葛亮的手段非常清楚。
费祎苦笑一声：“将军，你就不要等他了。他不会来了。”
就目前来看，也只有魏霸才能完成这样的创新。不论是霹雳车还是大量的石弹供应，抑或者新式陶弹，这都是建立在魏霸的技术上的。没有魏霸的技术，想模仿这样的战术不太可能。
可惜，胜利者不是自己。可幸，失败者也不是自已。
入睡前，他就知道了司马懿弃城而走的消息，也正是因为这个消息，他才久久不能入眠。
李严有些不高兴了，对魏风说道：“子柔，子玉在忙什么，我们还等着他议事呢，让他把手头的事先放一放吧，说完正事再忙不迟。”
李严只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就攻克了宛城。比起这个成绩，曾经让他非常震惊的襄阳之战实在算不什么了。他和胡综、张温分析了很久，意识到一场攻城战术的变革就发生在他们眼前，而这将为以后的战争带来根本性的变化。
……
“怎么了？”孙权诧异的看着女儿。孙鲁班穿着战甲，头发也扎成男子的发鬐，恍惚间，仿佛孙虑重新站在他的面前。
费祎无奈的苦笑。他知道李严现在肯定很失望，他想把魏霸拖下水的希望落空了。从费祎的角度来说，他肯定也不希望魏霸和李严走得太近，魏霸要留开，和李严保持距离，他当然是举双手赞成的。
魏风听出了李严的话外音，连忙应了一声，正要出帐，费祎陪着张温走了进来，他拦住魏风。
可是，当他以为吴国的霹雳车技术已经和蜀汉军相当时，他发现魏霸还留了一手：石弹的制作技术。没有充足的石弹供应，霹雳车的威力受到了极大的限制，所以他一心想从魏霸手中得到石弹的制作技术，解决这最后一个难题。
孟达立了大功，却犹不知足，昨天就提前和他打招呼，希望他能把这个任务安排给他。李严知道，孟达是想和吴人打好交道，将来镇守宛城也方便一些。很久之前，他就和吴人来来往，司马懿攻房陵的时候，他就向陆逊求援过。现在汉吴联盟，他当然更是如鱼得水。
孙权立刻起身，让人招来了张温，派他去和李严商量相关的事务。
李严打量着众人的脸色，心中暗自得意。大功已立，接下来该回成都去了。帮助吴国攻取昆阳不是他的主要任务，他也不可能亲自上阵，堂堂的骠骑将军怎么能为吴王打前锋？派一个副将去就足够了。
……
孙权忍不住笑了一声，心道哪有这么容易。昆阳也许还有可能，洛阳却是想都别想，这么多霹雳车运到洛阳去，那得花多少人力物力。不管是蜀汉还是吴国，眼下都支撑不起这场战事。
但是霹雳车并没有因此这一战而成为战场的主角。原因很简单，霹雳车需要大量的人力来操作，而且射击速度慢，准头差，移动又不方便。
“阿兄，这里的仗还没打完，我们就走，是不是……”
李严心情很不错，孟达等人也是喜笑颜开，围着李严谈笑风生。只用了两昼夜就攻克了宛城，打得司马懿落荒而逃，抓了上万的俘虏，又缴获了不少粮食，暂时解决了军粮的问题。
技术，一下子成了孙权最大的软肋。魏国还有马钧，吴国却只有张奋，而张奋的技术和魏霸相比差得不是一点两点。可想而知，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吴国很难反超蜀汉。
孙权靠在枕头上，暗自叹息，愁眉不展。
眼前的形势似乎比建安十三年还要紧张几分。
“怎么，不想跟我走？”
“接下来的仗不是用刀就能解决的。”魏霸抬手揽着魏武的肩膀：“子烈，别急，以后有你打仗打得生厌的时候。”
魏风茫然的看着他，李严也有些诧异，沉下了脸：“文伟，魏子玉为何不来议事？”
“是吗？”孙权坐了起来，摸着孙鲁班的脸：“闺女，果然有点虎气啊。嗯，我孙家的大虎不比关家的虎女差，哈哈哈……”
魏霸躲起来不出面，李严只好重新选将，经过简单的磋商，他做出了决定。护军陈到为主将，马谡、邓芝为副，率领魏风、张威等将及三万大军、大量的军械支援吴军攻击昆阳。孟达领一万大军驻守宛城，宗预为副，他自己率领禁军返回成都，向天子献俘。
李严没有再说什么，招呼张温入座，含糊其辞的说魏霸临时有事，不能参与会议了。孟达等人听了，有些诧异，却也没有多问。
“哦，对了，李严要和父王会面，请我来和父王商议一下地点流程。父王，他们打赢了，可以帮你打昆阳啦。只要魏霸把那些霹雳车一起拉过去，不管是昆阳还是洛阳，一顿乱轰，全部拿下。”
梅溪，魏霸走上了战船，魏武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
北伐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李严在第一时间给成都的天子写了捷报，争取赶在新年之时，给天子献上一份大礼。在座的人人有功，加官进爵毋须待言。新年将至，有了这个大捷，每个人的心头都是美滋滋的，笑逐颜开，就连邓芝、马谡都笑容满面。看得出来，他们对这个战果也非常满意。
孙鲁班兴奋得满脸通红，眼睛眯成了月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