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血红的眼
白玉两眼定定的看着眼前的诸葛素荣。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白玉没再说话。
而诸葛素荣则是贤惠的挽着白玉的胳膊,仰望着白玉的冰眸子中满是温柔,哪怕他们的关系是假的,但诸葛素荣的深情却是真的。
半晌。
白玉叹了一口气。
“走吧。”
诸葛素荣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嗯。”
两人离去。
来到停车场时,白玉却站在了驾驶位的门口。
诸葛素荣一脸诧异的看着白玉,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你开车?”
“嗯,带你转转。”
诸葛素荣看了看腕表的时间。
“快十二点了,下午我们还有课。”
“有你这个关系户,调课有那么难?”
诸葛素荣扬了扬眉,笑了一下,不再多说什么。
白玉驾驶车离去,这次倒是换做诸葛素荣坐在驾驶位单手拄着下巴冰眸子欣赏着外面的风景。
“不回市里?”
“不。”
诸葛素荣点了点头。
“郊区空气好。”
白玉顺着盘山路走,诸葛素荣看着山间的风景。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地方?这里风景不错,路也平整。”
“嗯,这地方一直有,不过是现在的人都走高速公路,渐渐地就遗忘了盘山路的风景;道路平整也是得益于这点,路再好,也架不住车多。”
诸葛素荣认同的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
白玉就这样开着,大约过了四十分钟,诸葛素荣有些疲惫了。
这不是没有道理而言的,之所以每节课都设置成四十五分钟的时间是因为,成年人的专注力大概持续四十五分钟左右就需要休息一下。
“我们要去哪儿?”
“到了。”
诸葛素荣一怔。
因为这里还是山间,她不明白这里能有什么。
不过,诸葛素荣感觉到了这地方不一样,这里的沥青路是平整程度不同于方才的路,这里的平整透着一股崭新的味道。
“这里怎么了?”
白玉朝两点钟的方向努了努鼻子。
顺着白玉给的方向,诸葛素荣看了过去,于是便看到一个巨大的纪念碑屹立在山头。
它高耸入云,上面刻着每一位英雄的名字,弥漫着庄严肃穆的气氛,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一种伟大而神圣的力量。
诸葛素荣奇怪的看着身边的白玉。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白玉停下车,摸出香烟,歪头点燃。
嘶——
过肺。
呼——
呼出烟雾的同时,白玉一脸默然的看着歪头的纪念碑。
“白家,满门忠烈,都以能埋在这里为荣。”
诸葛素荣一脸震惊的看着白玉,她不明白白玉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表明身份吗?
可是……他可是常温超导实验室的主任,国宝级别的科学家,难道他不是应该害怕自己的身份被世人皆知吗?
“在我白家,白发人送黑发人是常有的事儿,但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诸葛素荣一脸懵,完全不知道白玉究竟在为什么做铺垫。
白玉叼着烟,冷漠的看向身边的诸葛素荣。
“你可以问问我什么不成文的规矩。”
“什……什么?”
白玉呼出烟雾,弹了弹烟灰。
“得有后人,我爸是有了我之后才敢死的。我也一样,我有孩子了,我也可以死。”
说到这里,白玉自嘲一笑。
“所以,白家有一个家训。”
“家训?什么?”
“想动我九州国的百姓,白家人先死绝!”
诸葛素荣闻声,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捂住了嘴巴,只露出震惊的双眼。
能讲出这番话,白家人究竟是何等的气概!
很难想象,究竟是什么人,以怎样的心态,怎样的表情,怎样的口气讲出这番话来的。
诸葛素荣看着白玉那张儒雅随和的侧颜,心想,或许……讲出这句话的人当时一定是一脸冷漠的,他的眼睛是没有情绪的,他手中也是夹着一支香烟的。
哎——
白玉叹了一口气。
“因为我的祖先,我白玉注定做不了普通人,这不关乎我个人的意愿,而是我从小到大就在这样的家庭文化中熏陶着,别人的童年在打游戏,而我在学习;别人的青春在谈恋爱,而我还是在学习。
真正可悲的人就是我们这种知识分子,因为你精通历史,所以你知道今天的日子究竟是多么的来之不易。
普通家庭的孩子没有这样的感觉,他们没有经历过战争,多年的和平不仅让他们过上了富足的生活,甚至还在追求精神上的满足,于是就衍生了各种文化产品,电脑游戏、旅游景点、偶像剧、各种会所等等。
我没有嘲笑他们的意思,一旦九州国陷入战乱,那帮人瘦弱的连枪杆子都端不住。”
白玉狠狠的抽烟,认真的把烟雾在肺叶中过滤。
呼——
呼出烟雾,白玉眸底满是狠色。
“战乱时代,人们的偶像;和平时代,人们的偶像,这是两批截然不同的人。”
白玉凝望着山上的纪念碑。
“所以,这里的沥青路是崭新的;所以,这里永远是安静的。”
白玉示意诸葛素荣看看周边的群山。
“喏,看,这里的山,都是矿!”
白玉又示意诸葛素荣看看那群山围绕的那片湖。
“喏,看,那里曾经不是湖泊,战争时代,那里曾经是侵略者丢尸体用的大坑,我爷爷说这是万人坑,侵略者让我们的百姓为他们挖矿,然后把我们土地上的矿产运送到他们的国家去,百姓累死了,就像是牲口一样丢在那大坑里。”
诸葛素荣瞳孔颤抖了起来,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白玉又是抽了一口烟。
闭眼。
酝酿,过滤。
呼——
“因为我不是普通家庭的孩子,所以我知道,我的爸爸,我的爷爷,他们每天都给我讲历史,让我铭记这些……以至于我对游戏什么的完全没有兴趣。”
白玉始终闭着眼,似乎在回忆爷爷的教诲。
“第一场,1895年,玉顺被杀两万余人;第二场,1895年,泰北被杀五千余人;第三场,1896年,耘林被杀三万余人;第四场,1928年,冀南被杀五千余人;第五场,1930年,五社被杀两千一百余人;第六场,1931年,海蓝被杀一千七百余人;第七场,1932年,尚海被杀一万两千六百余人;第八场,1932年,平定山被杀三千一百余人……”
诸葛素荣瞳孔颤抖,她不敢想象童年时期的白玉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能把这些背的滚瓜烂熟。
“弟八十二场,1945年,阳西被杀两千六百六十四余人。”
白玉缓缓睁开眼,满眼血红的盯视着诸葛素荣。
“别人家的小孩都在打游戏的时候,我在家铭记这些死去的百姓。”
诸葛素荣有些慌了。
“你……”
这一刻,当诸葛素荣听到白玉竟然能背下来那些年死去的百姓时,诸葛素荣就已经明白,白玉这个人任何人都无法渗透。
你看他那双血红的双眼,只有真正愤怒的人,只有杀疯了的人,才会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