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60、向屿
看到这条消息后，我慌忙去洗漱，洗漱时我不可控制地又隐约想起梦里的场景，险些把漱口水咽下去。
器材室……总觉得在印象里有点熟悉。但是那个器材室并不是我所上的高中的，为什么我会觉得眼熟？还擅自把那种地方当成做梦背景……
越想脑袋越乱，我不想在即将见到向屿时犯病，便赶紧掐断思绪去换衣服。穿好衣服后我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虽然看起来仍然瘦弱，但因为昨晚睡得很踏实，至少气色还不错。
向屿看到我这样至少不至于担心吧……
我打量自己时，贺舒泽也穿好衣服走到门口。我问：“你也要出门吗？”
“我送你下去吧。”他说着开始穿鞋，我却阻拦道：“不用……我自己去就好，我知道怎么走。”
他停下动作，有些犹豫地说道：“可是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
我莫名有些抗拒让贺舒泽和向屿见面，仔细想想原因，大概是因为我暗自在脑海里把两人做了某种联系，这让我倍感心虚，更不要说他们在我面前同框，如果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我一定会羞愧难当。
我立刻调动大脑试图说服他：“没事……小区里有很多人，向屿就在门口呢，这一段路很短，我总不至于在这段路上做傻事。”
他陷入了沉默，似乎还有点纠结。我见他这样，紧张地握起手，却再想不出什么说服他的话，只能苍白地小声说：“就……让我自己走吧……”
却没想到他最后还是脱了鞋，轻声说：“好吧。”
他脸上的笑有短暂的空缺，不过他很快便递给我一张卡，重新对我笑起来：“这个是进楼要刷的，你拿好。”
我尚且因为他那一瞬的面无表情而有些发怔，拿过他的卡后点点头。他还有些不放心的样子，又叮嘱道：“回来要和向屿一起啊，不能自己一个人走。要是他不送你，你一定要跟我打电话……”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笑了两声后说道：“不过他肯定会送你的——如果他不送你，你就跟他说让他送，他也一定会陪你。不要怕麻烦他，要懂得提要求啊。”
他的话颇有几分向人传授知识点的意味，我听着他苦口婆心的话语，难免微微发愣，还是他把我往门口轻轻一推我才回过神，便应道：“嗯，你不用担心。”
“拜拜咯。”他对我挥挥手。
和贺舒泽道别后，我走出门，等电梯时深吸一口气。
接下来就真的要去见向屿了。
今天天气很好，外面吹着和煦的微风，并不让人觉得寒冷。总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在如此明媚的阳光下行走过了，上一次是何时竟然完全想不起来，仿佛是隔世的事。
这一瞬间我忽然开始庆幸自己没有自杀成功，否则我就真的没有走在这样的阳光下的机会了。
在往小区门口走的过程中，我不可避免的开始紧张，又开始努力回想有关向屿的记忆，可我能够想起来的仍然有限，我知道那一定不是全部。
耳边回荡起那些我能记起的似真似假的话语：
“你不要怕，安心睡觉吧。”
“不过……反正哥做了治疗就会忘掉吧。”
“我和哥一起做了坏事呢，好开心。”
我渐渐停下脚步，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小区门口。我左右张望，却没有看到向屿的身影。因为我的脸有些发热，所以我为在这时没有看到他而感到庆幸。
不是说在门口等着吗？难道还没到？我拿出手机想询问他在哪里，但又想了想，这样可能会被他误解成我在催促他。是他在工作日还抽出时间来看我，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多等他一会儿也无所谓，我不想他因为我的等待而觉得慌张。
我便站在门口继续等待，也许一出来就见到他我还会觉得平静些，但在等待的时间里，我心中的忐忑越酿越浓，甚至手脚都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麻。
在我的记忆里他还只是我的邻居……他会不会因为我们之间不对等的记忆而感到失落呢？如果面对面交谈的时候，我不知道他说的一些事，会不会很尴尬……
我叹了一口气，转身想在小区里找一个椅子坐下来等待，刚回头走了几步，才见门口花坛的灌木丛后隐藏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因为我一直在往小区门外张望，所以没发现他的存在。
我咽了咽口水，心跳忽然有些紊乱。我向花坛另一边走去，待那个身影完全展现在我面前，我便知道了那果然是向屿。
原来他也在等我啊……
小区里有一小片人工湖，他正蹲在湖边全神贯注地望着湖面，不知道在干什么。我觉得疑惑，小心翼翼地向他靠近——他认真专注的模样令我有些不忍心打搅他，我站在他身后随着他观察湖面，却还是不明白他在盯着什么。
虽说我没发出动静，他却像是忽然察觉到了身后有人，毫无征兆地站起来转身。他蹲着的时候我不觉得，他一站起来我才发现原来我站在离他十分近的地方。
他也像是没有预料到一转身就会离我这么近，震惊地睁大眼睛叫了一声“哥”，而后就下意识往后退去。可他后面就是湖，我见他一脚踩空，连忙抓住他：“向屿！”
可惜他实在太沉，我本来就没什么力气，他失去重心后我根本拽不动他，反而被他带着一起扑向水中。
好在邻近岸边的水并不深，我还未彻底浸入水中，他便立即用两只手把我撑起来。我反应过来后连忙站起来，他却已经不可避免的变成了落汤鸡，我站稳后马上拉住他的手把他从水里拽起。
他不停咳嗽，我怕他呛水呛得严重，拍着他的背紧张道：“没事吧？能呼吸上来吗？”
他一边咳嗽一边勉强说：“没……没事……”转而看着我被浸湿的衣服慌张道：“哥的衣服湿了……会着凉的……都怪我……”
要说衣服湿，好歹我的后背还是干的，他才是浑身都湿透了。我被他的关切打动，见他一脸懊悔，我连忙安慰：“没关系，今天又不冷……”
虽说出来时觉得不冷，但好歹已经入了秋，风一吹过，被水浸湿的地方就凉飕飕的，我不由打了个寒颤。见向屿也哆哆嗦嗦，我赶紧站在逆着风向的那边护住他，他发着抖颤声说：“哥，很冷吧……”
“还行……”我对他笑笑，但也知道我们这样待在外面不是办法，便开始思索对策。想来也只有一个解决方案，于是我提议：“向屿，咱们去贺舒泽家换衣服吧。”
虽说我不愿意让贺舒泽和向屿见面，但现在这个情况也由不得我不情愿了。
他听到我的话后点点头，随我往贺舒泽家走去。路上他默默替我挡着风，我想把他拉到背风的一面，但根本拉不动他，最后我也只能加快脚步，走到建筑物里应该就不会这么冷了。
从水里出来后，他的眉宇间就一直塞满愧疚，我觉得我们之间的气氛有点沉重，于是我主动开口问：“你刚才蹲在那里看什么呢，那么认真？”
他猛地回过神，看了我一眼后垂下眼睛答：“青蛙。”
“青蛙？”我只觉得莫名其妙。他点点头继续解释：“是啊，我站在小区门口听到有青蛙在叫，就顺着叫声找到了那个湖——是青蛙诶！那么稀有的动物，我当然想看到了，可惜找了很久也没找到……”
我见他说到中间露出兴奋的神情，但最后又怅然若失地垂下头，不由被他可爱的样子逗笑：“原来是青蛙……”
他见我笑，一直紧绷的神色终于放松了些，也随我不好意思地笑笑。但笑了一会儿后，他又略显落寞地低声说：“哥觉得我很幼稚吧？”
“嗯？幼稚？”我愣了愣，在脑袋里搜寻到一个更合适的词：“应该说纯真吧。”
“纯真？”他重复道。
他这副呆呆的样子令我再次忍俊不禁，我夸赞道：“是啊，向屿一点都不幼稚，但是又有孩子身上特有的纯真，所以我……”
我说到这里猛地顿住，结尾的“很喜欢”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好在我意识到不妥及时刹住——刹住之后我又有点困惑，为什么不能说呢？此喜欢又非彼喜欢，说出来也无伤大雅啊？
我正琢磨不透自己一时的心理时，向屿嘿嘿一笑，得到鼓励之后又说：“是嘛？本来想抓住青蛙给哥看的，结果没有找到，好可惜……”
我噗嗤一笑，摆摆手说：“幸好没给我看啦……”
“哥讨厌青蛙吗？”他兴致勃勃地问。
“唔……说不上讨厌，就是不喜欢青蛙的样子吧，因为它光溜溜的。”我对他笑笑：“我喜欢毛茸茸的动物。”
“哥喜欢毛茸茸的动物……”他若有所思地喃喃一遍，而后点点头。
我因为他的反应而有些走神——他是在干嘛？很认真地记下来我这个喜好了吗？
“说起来这个，本来想把elizabeth带来给哥看的，但是它不能坐火车……”他叹息着摇摇头，不过很快又笑着提议道：“哥以后来我租的房子看好了！”
我们聊着聊着，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走到贺舒泽家楼下。等来电梯后我走进去，向屿却没有跟进来，我疑惑道：“怎么了？”
“哥去换衣服就好，我不去。”他闷声说。
“为什么？”我也走出电梯，拉着他说：“贺舒泽的衣服你应该能穿的，不用担心，他不会介意……”
“谁在意他介不介意……”他牢牢地钉在原地，任我怎么拽他都不挪动一步，还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才不穿他的衣服。”
因为在我的印象里，他向来很听我的话，所以在他如此逆反，甚至莫名表现出赌气的情绪时，我有些不知所措。他见我愣在原地，笑着把我往电梯上推了推：“你去吧，别着凉了。”
我见他站在楼里仍有些瑟缩，只担心他再穿着湿衣服就真的会生病，便死死拉住他说道：“你不去我也不去。”
见他原本紧缩的眉头有一丝松动，我找到了解决问题的突破点，站在他身边接着说：“那咱们就这样再出去吧，反正阳光很好，一会儿应该也能干了。”
“不行……哥快点去换衣服啦。”他着急地催促道。
我趁这时柔声哄道：“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我不想你感冒……”说着拉起他的手向电梯上走去。
这次他倒没再抵抗，顺从地被我牵上电梯。电梯上升的过程中，我品味着他方才突然的叛逆和突然的乖顺，微微有些出神，又忽然透过电梯反光的内壁看到他正垂眼望着我牵着他的手。
梦里的画面在我脑袋里一闪而过，我慌忙放开他的手，也不敢再看电梯内壁，转而将视线死死贴向地面。
上到十楼后他不情不愿地随我蹭到贺舒泽家门口，我也觉得让他们见面有些尴尬，但我还是硬着头皮敲了敲门。
门打开后，贺舒泽见我们湿漉漉的站在门口，一脸震惊道：“天啊……你们去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