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福运仙纹
可是这一刻，忽然有一种神光闪过，老黑整个人竟然容光焕发起来，霎时间好像时光倒流，青春复返！
武罗很清楚离恒在来到自己身边之前，必定受过了老黑的警告，要他来监视自己的。武罗不指望离恒能够偏帮自己——除非离恒脑子傻掉了，不然谁都会选择老黑——不过离恒还算善良，这样的人跟在身边，总比一条白眼狼好得多。
古铜色的肌肤上，布满了一种黑色的花纹。花纹密密麻麻，从他的脖子下一直延伸到腰部，前心后背、双臂上居然全都是这种花纹！
进来的是一名年纪大约二十来，皮肤白|嫩细腻，相貌清秀的青年男子。整个玉铁林场都知道，能够随意进出大档头老黑房间的只有一个人：展玉龙。
武罗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也是你挑中的？”
“我就知道你能理解。”老黑洒脱一下，眉宇间依稀可见当年的风采。
离恒对武罗几乎是寸步不离，他半点都不会干涉武罗，但是必须保证武罗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
武罗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就没有想过，你现在对我态度好一点，将来的人情，我会还的大一些？”
他端着茶碗，吹着茶水，眼皮略抬，看了老黑一眼：“茶，是其次。”
武罗皱着眉头，看着那些福运仙纹，一言不发。
雷波皱着眉头：“怎么只有一个视角？你把另外两道负责监视的神念撤回来了？”老黑点点头：“找不出什么可疑的地方。”
……
他摇着头退出来，只剩下最后一个希望。
“我隐约感觉到，你是我的一个机会。靠我自己，估计这辈子都没希望了。但是我可以扶持你，帮助你。将来你若飞黄腾达，莫忘了这里还存着我一份人情。”
展玉龙走进来的那一刹那，便卸下了在外面的那种“媚惑”，神情清朗，不卑不亢，坐在了老黑面前。
到了外面，老黑朝着黑暗中的玉铁林场一声大吼：“都给老子起来看着！”
谁都以为展玉龙乃是老黑的禁脔——老黑也故意让人都这么认为的。
展玉龙的身材不高不低，不胖不瘦，相貌清秀俊朗，自从来到玉铁林场，老黑就对他刮目相看，三年下来，展玉龙和老黑的关系“突飞猛进”。
雷波坐下来，老黑则是随手一点，一层光幕在雷波面前垂落下来，光幕之中，展现的是武罗回到石屋后的一举一动。
他狠狠一瞪那四人：“开始！”
第二天，别别扭扭的完成了一天的工作。武罗明明已经有些急不可耐的想要回到自己的房间，偏偏还要做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以免引起别人的怀疑。
另外三人直接吓得瘫了，大小便失禁，一股恶臭传来。
“来，坐下尝尝。”
对于别人来说，挖掘这岩层格外困难，可是武罗拥有暗金巫力，这些岩层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困难。
说起来有些奇怪，老黑给武罗都配备了一个跟班，但是老黑自己，却连一个仆人都没有要。有什么事情要传话，都是这些监工代劳。
武罗这半个多月来，一直尽心尽力，就是为了打消老黑的戒心。
“下一个！”
雷波又看了一会儿，武罗始终是平静。他有些疑惑：“照这么看，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一天的劳作结束，武罗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今天老黑的暗中监视一撤去，他便立刻动手。
他用指甲一划，压制的坚硬无比的岩茶就被切下来一小块。老黑忙着煮水：“一起尝尝吧，这东西味道很独特的。”
“轰隆……”
武罗将那块七彩玉凝收起来却有些闷闷不乐。
“下一个！”
老黑听了他的话，好一会儿没有开口，只是低着头，一小口一小口嘬着茶。
当夜，老黑派人将武罗请到了自己的房间，密谈一番。第二天清早，老黑就宣布，武罗摆脱了劳工的身份，成为玉铁林场，身份独特的一位“佣工”。
这一夜，武罗感觉到，最后一道潜伏在自己身边的神念消失了。
他每天报到，但是报道之后在林场里干什么，根本没有人管。到了傍晚收工，他会上交一块珍贵材料，一般来说，都是七品以上。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我们知道错了，我们是蠢材，蠢得像猪一样，求大人您开恩啊……”
劳工们陆陆续续回去了，少了五个人，石屋内一下子宽敞起来。武罗依旧只是占据着那个角落，闭目冥思，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所以，我也理解你。”他淡淡的放下茶碗：“你这几天夜里的行为，急了些，跟你本人的性格不符，我猜，想必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这份工作武罗做起来十分认真，有了他的帮助，玉铁林场这短短半个月来，收成比得上以往两年！
“这是三十年份的岩茶，我当年喝的可是三百年份的。你猜猜看，到底差在哪里？”老黑饶有兴趣的看着武罗，似乎问出了一句废话。岩茶越陈越香，三百年份的和三十年分的当然不一样了。
说白了，就是老黑看好他。在老黑的地盘内，老黑会纵容他，但是老黑需要他的承诺。
老黑一指那四人：“这就是蠢货的下场，你们给我看清楚了，在老子的手下，最好都学聪明点，别干蠢事！”
武罗却不这么看，他同样端起茶碗，用一种不带一丝烟火气息的动作，稳健的品尝了一口。这种茶的确很有特色，跟他在五方界喝到的那些都不一样。
老黑笑了：“仙界多狗熊，你要不是碰上我，也就蒙混过去。”
老黑一扬手，把上身的袍子掀开了去，露出一身精赤强悍的肌肉来。
武罗进了自己的石屋，高台上的老黑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夜幕降临的那一刹那，一道人影就好像幽灵一样出现在老黑身边。
“黑大人请你过去一趟。”来人乃是之前负责武罗的监工。
“现在，谈谈我们之间的事情。”
四人全部被立即执行，刑场地面上，积了一层红色碎肉！
……
“雷波送来的这岩茶，算是彻底勾起我当年的记忆了。而你……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而另外两个地点，出产天地灵物的可能性加在一起，还没有这一处大。所以在这里希望落空，另外两处只怕也会让他失望。
武罗是玉铁林场的宝贝，老黑杀一儆百，警告所有人不准打武罗的主意。这不代表老黑真的多么欣赏武罗，纯粹是利益驱使。
武罗也不由得苦笑，仙界英雄，这老黑算得一个。来到这里半个多月，武罗所接触到的都是仙界最低端的，包括人。唯独今天和老黑一番交谈，才让他真正触摸到了那个真实的“仙界”。
武罗自始至终都站在门口看着，对于那四人，他没有半点的同情。为恶之人，就应该明白善恶到头终将报。如果今天换了别人，必定被他们欺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临刑前他们可怜，欺压别人的时候，他们却是另外一幅凶恶嘴脸。
玉铁林场以前从来没有“佣工”这个职务，显然是为了武罗专门设立的。武罗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指点劳工们寻找珍贵材料。
假如某一天武罗对于老黑没有价值了，老黑舍弃他也会毫不犹豫。
雷波又看了看那光幕：“要是没什么问题，就不用再监视了。反正这里是红狼星，他也跑不出去。”
没人敢轻忽老黑的命令，劳工们一骨碌爬起来，聚集到了外面。有监工已经放出了六个照明术，将整个玉铁林场映照的一片光明。
老黑点了点头。
他虽然帮助玉铁林场探寻石林，可是窥探石林地下的工作并没有停顿。这半个月来，努力不懈，虽然元魂只能够深入地下二十丈，却也筛选出来一些可疑的地方。
老黑没有拦着他，端着茶碗在他身后道：“我这人，跟生意伙伴喝茶——喝茶冷静，适合讨价还价。跟朋友喝酒——喝酒酣畅，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三个月之后，希望我们坐在一起，桌子上摆的是好酒！”
“三个月已经够长了。”他站起身，结束谈话也意味着达成交易。
老黑咬牙切齿，面孔扭曲，在黑暗之中格外狰狞。
前面挖掘的时候用的时间略少，但是后面破阵浪费了时间，总的来说，进度和昨天差不多。
随着他在玉铁林场的地位提升，早已经从劳工混居的石屋中搬了出来，单独占据了一座石屋。老黑还给他拍了一个随从，不是别人，正是离恒。
“就是这一身封印仙纹，将我九成的力量全都封印在身体内，我明明能够感觉到那一部分属于我的力量，却偏偏不能动用！”
可实际上，展玉龙和老黑心里都明白不是那么回事。
老黑有些英雄末路的感慨：“都混到这里来了，哪里还有的挑？也就是你有心，给我带来一块，解解馋罢了。别说三百年份的，就算是百年份的，也只有家主能喝到吧？”
好酒不一定是烈酒，招呼面子上的朋友，都会说“我请你喝好酒”，这伎俩世俗界的凡人都耍的圆滑。至于到底是不是好酒，那就另说了。
老黑的戒心渐渐放了下去，武罗身边，若有若无的始终徘徊的三道神念，也减少为了一道。
他睁开眼来，又用元魂细细的在周围查探了一番，确定没有暗中的布置之后，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门后，听了听外面离恒的动静。离恒睡的很沉，武罗一抬手，一片灵文将周围的墙壁全部封印。
时间已经不允许他再去查探第二个低点，只好将石床推回了原位，收了灵文封印，打坐片刻，就要开始新一天的劳作。
这里的一切，极为简陋。甚至比起五方界中，稍微有点身份的修士的洞府都有大大不如，让人难以想象，这里居然真的就是“仙界”。
武罗淡然落座，并无半点拘束或者是惶恐的情绪。老黑微微一点头，略有些赞叹：“不愧是飞升上来的，但是这份气度，就是那些仙界土包子没法比的。”
老黑已经把水烧开了，小心翼翼的从柜子里取出一只精美的紫泥茶壶，将那一块岩茶泡上了。
“当年的你纵横天下，现在的你蜗居一隅，差的岂是一点半点？”
……
老黑独自坐在石屋中，和武罗的相比，他的石屋极为宽敞，足有武罗的六个大。听到敲门声，老黑答应了一声，让武罗自己进去。从他的声音之中，武罗也判断不出喜怒。
铜灯中燃烧着一种廉价的矿石，红狼星上也有出产。无烟、但火光熊熊。摇曳的火苗在墙壁上甩出来一片片的阴影，老黑坐在灯下，整个人似乎很满意的沉浸在“灯下黑”的阴影之中。
两名监工架起第一个人，猛地扔到了空中，第三名监工啪的一抖手中的电鞭，一鞭子抽在半空中那人的身上。
七天之后，武罗上交了三年以来，玉铁林场最珍贵的一块材料：五品下的一块金痕仙玉，又一次在玉铁林场引起了轰动。
武罗暗暗叹口气，果然。他也知道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但是他不想耗在这里，找不到天地灵物，洞房宫的灵龙就只能采用第一种方法，他怎能甘心？
在他面前，一只体积不小的泥炉正烧着热水，咕嘟咕嘟的冒出来一串白气。
老黑似乎知道雷波要来，并不意外，转身走回后面的石室：“咱们进去说话。”
老黑泯着茶，没有说话。
老黑点点头，淡然道：“就像你当初一样。”
他回到床边，双手发力，将这张巨大的石床悄无声息的搬到了一边去，然后手掌按在石床下的地面上，暗金巫力发动！
石门声响，老黑轻轻叹息一声，又变回了那个残酷、消沉、凶狠的玉铁林场大档头。
老黑却是不生气，叹息道：“你说的没错，我之前这样想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如同棋道国手，跟这个世上顶尖的棋手交锋厮杀习惯了，又怎么能够忍受和一帮乡野劣童数子玩闹？”
雷波点点头，跟着他进去，随手摸出来一块方方正正的青黑色砖块丢给老黑。“给你带的，尝尝看。”
雷波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有感而发。跳过了这个话题，雷波道：“只是三十年份的，估计你都未必喝的惯。我听说，以前你可是最喜欢三百年份的岩茶。”
武罗点头：“会是好酒。不过，我只跟最好的朋友喝烈酒。”
“你肯定不认识，这是福运仙纹。”
老黑伸出三个手指头：“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让我看到你的成绩，否则咱们的合作就会作废。该怎么处置你，我也一点不会手软。记住，三个月，你只有三个月的时间。”
强悍的电流在空中炸成了一团湛蓝的光球，那家伙连惨叫都没有发出一声，就被炸得粉身碎骨，碎肉、鲜血、骨沫满天飞洒下来，惨不忍睹！
阴影之中的老黑舒展了身体，用新烧的开水，泡上了一壶岩茶。
老黑狂怒之后，长长的吐了口气，重新将衣服穿起来：“你不必问我是谁给我种下这么恶毒的封印仙纹，我也不会告诉你。”
倒不是说一无所获，那个先天阵法的节点上，孕育了一块珍贵的材料，三品下的七彩玉凝，足有人头大小的一块，这要是被老黑看见了，必定两眼放光，第一时间抢过去。
老黑皱了皱眉头，用手指在茶碗后面的桌子上敲了敲：“怎么说呢，你小子运气不错。来的正是时候。我本来是认命了，这玉铁林场就是我的一亩三分地，我在这里称王称霸，也不用花什么心思，挺好的。”
监工面色冷峻，武罗心里有些不祥的预感。监工看他似乎有些怠慢的意思，瞪眼道：“快点去，不要让黑大人等着。”
味道其实是一种记忆，而且是一种混合的记忆。老黑当年叱咤风云，便是一杯清水喝在口中也是豪情；如今虎落平阳，就算是最美味的菜肴嚼在口中也是草根。
武罗从他的态度之中，也得不到太多有用的信息了，微微一点头，转向林场中的高台而去。
老黑借助来笑了笑：“三十年分的岩茶，哈哈，好东西啊。”
整个玉铁林场鸦雀无声。老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狠狠一扫所有的劳工：“现在，都给我滚回去睡觉，明天准时开工！”
听到雷波的话，老黑苦笑一下：“落到这步田地，不安于现状还能怎样？他在我这里呆着，有我庇护，去了别的地方，比起这里只怕大大不如。”
元魂只能透进岩层二十丈，昨天挖掘，武罗就错了四次，今天运气好一些，只错了三次。
老黑早年也是曾经在九界星河中叱咤风云的人物，后来经历了一些事情沉沦下来，又是诸般不顺，一直到了现在，沦落到给雷氏仙族这样的末流氏族看守林场的地步。当年的雄心壮志早已经熄灭，这样的经历让他也容易相信，武罗现在所处的环境，让武罗只能安心认命。若换了别的人，恐怕还会再监视武罗一段时间。
武罗走出去，老黑独自一人坐在屋中，手中捏着茶碗。火光闪烁之中，映照出他那一张老脸，之前这张脸只是苍老，顶多能看出一点饱经风霜。
石屋顶棚的正中央，用粗糙的铁链吊着一盏巨大的铜灯，做工粗陋、造型简单，就像一口大锅一样。
武罗哂笑：“自欺欺人之语。”
武罗成了玉铁林场第一个“特权劳工”。
“一般人都以为，福运仙纹代表着强大的战力、高深的法术。可是他们不知道，福运仙纹之中，还有一种极为阴毒的封印仙纹！”
打通阵法之后，进入这个节点，武罗果然又是一阵失望：这个节点内，干脆什么都没有。
到了夜里，武罗再次封印了自己的石屋，然后用暗金巫力在地下开凿洞穴，以元魂指路，挖向了第二个可以的地点。
武罗端然一座，望着他道：“说吧，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身后跟着离恒，武罗闲庭信步，按照平常固有的步行速度，慢慢到了门口，却不料忽然一只手臂落下来，有些生硬的拦住了他。
武罗也只是简单的净面、饮水，便盘膝坐在蒲团上，闭目冥想，一动不动。
武罗似乎也融入了这个世界，那一夜打杀了豹三之后，便再也不见他露出峥嵘的一面了。
一夜辛苦，本来抱着很大的期望，结果却是一个失望——他这些天，已经把整个玉铁林场的地下全部搜素了一遍，只找到了三个可疑的地方。今天挖掘的这个地点，乃是他认为可能性最大的一个。
老黑却是坚定不移：“下一个！”
雷波点点头：“雷氏仙族实力微末，比不得你当年啊。”
老黑喝了口茶，放下茶碗感叹一声：“味道很熟悉，可惜总差着点意思。”
老黑被堵的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直到武罗走出去，他才狠狠吐了口气，恼火的将茶碗摔在桌子上：“这臭小子，跟老子就一定是敷衍应付吗，哼！”
这么多的石林，砍伐哪一座，都由武罗看过之后决定。一座石林，重点开采哪些部分，也由武罗看过之后决定。
他将一只洁净的白瓷茶碗推到武罗面前，碗中岩茶那独特的琥珀色茶水在火光之中荡漾，竟然隐隐有种鲜血的感觉！
这个地点，依旧是那座庞大的先天阵法的一个地下结点，不过今天这个节点，比昨天那个复杂不少。破去结点周围的阵法，让武罗很是忙活了一阵子——谁让他对于阵法不算是那么精通呢。
老黑狡猾的笑了，他猛一摆手，这个动作的幅度很大：“你不会。你我是同一种人，恩怨分明。你要报恩，必定做足十成十。绝不会因为我的态度成色有所增减。那样的话，就不是你的原则了。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跟你小子低声下气？”
武罗一夜时间，从地下钻洞过去，顺利的勘察了他认为可疑的第一处地方。可惜那里并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武罗点了点头，也不吝于称赞对手：“我果然小看了仙界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