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回家
荒野上，林二柱等人策马前行，随口闲聊着方才的事情。
“这群兵痞，近些年越发过分了。”
“我看啊，朝廷真应该好好收拾一下这些军头，免得在地方上总是嚣张跋扈。”
“算了吧，北边听说马上就要打仗了，朝廷怎么会在此时掀起内乱。”
“打仗？跟谁打？”
“东北的燕国，去岁他们掳掠了咱们十几个村子的百姓，朝堂上正商议何时出兵报复呢。”
“哎，要是再过几年就好了，到时咱们也能上战场，搏个军功回来。”
最前头的林淳听着这些闲谈，心中微微摇头。
府军在地方上嚣张跋扈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朝廷以往基本都是小惩大诫，引得很多遭受盘剥的豪绅心存不满，所以逐渐便出现了府军要反的谣言，想要以此引来朝廷的忌讳。
林淳之前觉得这种手段还真有可能奏效，毕竟大隋朝廷也不愿看到府军在地方上闹出什么幺蛾子。
但自从知道大隋皇室与那传说中的仙宗白云门有联系以后，他就不再这么想了。
有仙人相助，这府军之患根本只是儿戏罢了。
说不准其中还有皇室的默许。
毕竟府军的存在能压制李、张、王这样的本地世家，维持一定的局势平衡。
林淳也从中认识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非常片面浅薄，他打算等武堂十年期满之后，借着委任职务的机会去京城看看，正好也找些厉害的大夫给潇潇诊治一下她的寒症。
“林师兄。”
这时，齐武策马追到了林淳身侧。
林淳侧头放慢了点马速，“老齐，什么事？”
齐武十三岁进武堂，如今已二十二岁，面上留着胡须，看起来颇为成熟。
但此时他脸上带着一丝少年的扭捏，羞愧说道：“林师兄，刚才是我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给你添麻烦了。”
他那一鞭子其实根本没必要，府军无论如何跋扈贪腐，也不会主动跟武堂为难。
只要亮明身份，那个府兵什长绝对会立刻放行。
毕竟武堂是皇室直属的机构，而府军归属兵部，天生就矮上那么半截。
但齐武依旧主动出手甩了那么一鞭子，明显故意想要教训对方一下。
齐武往常的脾气性格并不如此毛躁，林淳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
但出于同为武堂弟子的情分，他最后还是出言给事情定了性，帮齐武擦了屁股。
“林师兄，这事儿其实是因为……”
“老齐，不用说了。”
林淳抬了下手制止对方的解释。
“在没回到武堂解散之前，你是我狩山队的人，为你撑腰是应该做的，何况这府兵一向不得人心，这次给他们点教训也是包括我在内大部分人都愿意的事情。
府军如果因为这事儿找上门，那我会找贾统领和堂主给你评评理。”
听着林淳平静却坚实的话语，齐武一时感动不已。
平心而论，不是所有人遇到这种事情，都喜欢往自己身上揽麻烦。
他看得出来，林淳对自己的行为不是很满意，但在桥头上还是替他擦屁股，免得事后出什么麻烦。
更何况他也知道，这位在武堂里一向不喜沾惹无用是非。
今日能有如此言行，着实是为他齐武考虑。
齐武也没说什么场面话，只是抱拳道：“以后师兄如果有事要帮忙，务必言与我老齐一声。”
林淳微微点了下头，朝身后喊了句。
“都别聊了，加快速度，今晚之前争取赶到秋凉渡！”
……
“丁字一号狩山队，斩凶兽二百二十九，另贡献草药若干，共计功勋一万四千三百七十二。”
深夜，武堂内务司。
风尘仆仆赶回的林淳等人进城后便直接来了武堂签令，并核算本次狩山所得功勋。
内务司的执事在核对了林淳身上留存的单据以及叶大龙之前送回的那些兽头之后，很快就给出了最后的总数。
林淳对此并无异议，当场签名画押，随后按照约定好的比例，将功勋分到各个队员身上。
一切办理妥当之后，时间已经到了早上。
当值的内务司执事打着哈欠便要交班，却被林淳拦住了。
看着林淳那一长串的斩获清单，这名着急回家的执事也不敢埋怨，恭声问道。
“林公子还有什么事？”
林淳扔了块碎银子给他，“用功勋兑换堂主大人的亲自指点是什么流程，要如何申请？”
他在山里忙活了快三個月就是为了这个。
执事恍然，怪不得对方之前拿到功勋后，不像其他弟子一样着急把小阳丹这类限量的好东西都换了。
“原来林公子是问这个事情，堂主大人已经交代过了。
申请他的指点只需要在内务司上缴四千功勋并提前预约就好，到时堂主会让我们内务司通知具体的指点时间。
林公子你现在就要申请吗？”
林淳摇了摇头：“刚从山里出来，我状态不是很好，等过段时间再说吧，如果到时请求堂主指点的人太多，劳烦帮我提前插个队。”
说着，他又递了十两银子过去。
执事高兴的接过银子，笑道：“林公子怕是多虑了，如今这武堂里像你这样有四千功勋的也就那么几位而已。”
林淳一想也是，张知行他们是奔着弟子之位去的，根本不需要什么指点，自然也就没人和他抢。
……
林家小院，林潇潇正与她邀请来的笛青兰坐在院内石桌旁。
桌面上刻有一张纵横十五道的棋盘，一堆黑白棋子正扎堆聚在一起。
笛青兰轻捏一枚白子，素雅的眉角有一丝紧促。
眼下棋盘上的局势并无明显优劣，但她已经察觉到最快再下七手后，林潇潇的黑棋就能形成无法挽回双三的局面。
她抬起眼眉看向对面藏不住喜色的林潇潇，轻轻投子认输。
“你哥发明的这个棋戏有问题，黑子先手必赢？”
这不是她在连输三局后的借口，而是真的看出了一些端倪。
林潇潇惊讶道：“青兰姐姐你这么快就发现了？”
当初她可是跟林淳连续下了两个月都没赢过，而后很不服气的寻找原因许久，才明白了自家老哥的套路和规则不全的问题。
可今天她第一次教笛青兰玩这个，却仅过了三局就被察觉到了。
笛青兰缓缓将棋子捡回棋娄，淡淡道：“我总不会比你还笨的。”
林潇潇一听就气鼓鼓的不乐意了。
“你就是不承认自己下不过我，然后随便找了个理由反而猜到真相了。”
“不信也没关系，随便你了，我能理解的。”
笛青兰的语气依旧平淡，可林潇潇听了却总感觉很憋气的样子。
外人都觉得笛青兰是个性格恬静冷淡，不喜与人接触的寡居女子。
但林潇潇和她混熟之后才发现，有时候笛青兰可会气人了。
心知斗嘴肯定又像以前一样，笛青兰风轻云淡，而气得自己哇哇叫，林潇潇果断转移的话题。
“青兰姐姐，你说我哥进山都快三个月了，怎么到现在都没回来？”
“武堂里打打杀杀的事情我不了解，或许快了吧。”
笛青兰架起自己从家带来的茶壶开始烹茶，这是她的爱好之一。
林潇潇双手拄着脸颊，看着院子里那些林淳平时用来练武的假人、刀剑，脸上又浮现一丝忧愁。
“青兰姐姐，伱说……这世上有仙人吗？”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你想成仙？”
“是我……从那些话本里看到的，说神仙都无所不能，还长生不老。”林潇潇好奇道：“难道成仙真有这么好？”
“想来应该是好的。”
笛青兰将几块木片放进茶炉地下，用旁边的熏香引燃了火焰。
“但那些仙人也未必有咱们想象的那么好。
是人都有烦恼，仙人应该也有仙人的烦恼。”
“你说的对，我现在做人都已经很烦恼了。”
林潇潇轻咳两声，脸色又苍白了起来。
她的寒症近些日子频繁了不少，林淳让老许定时送来青医堂开的药，但效果却越来越差。
这件事只有经常跟她在一起的笛青兰知道。
见林潇潇扶着石桌不停咳嗽，笛青兰将一杯热茶又送到了她面前。
林潇潇喝下去后，感觉自己舒服了一些。
“青兰姐姐，你烹的茶为什么这么厉害，每次我喝完都能好受不少。”
笛青兰又为她倒了一杯，“就是加了些金银花瓣和蜜饯碎，大概是因为热茶暖胃的关系，正好对你的寒症。”
林潇潇马上明白了。
“应该是这样，以前我哥也说喝热的好，我第一次来天葵的时候，他看我小腹疼的厉害，就让我多喝热水。”
笛青兰拎着茶壶的手顿了下，看着脸色好转的林潇潇。
“你哥懂得还真是挺多的。”
“那是，我哥从小就聪明，他当年……”
“我当年怎么了？”
林淳的声音突然响起。
林潇潇扭头看向院门，就见一脸笑意的林淳正站在门口，张开双臂看着自己。
“哥！你回来啦！”
林潇潇几步小跑冲进哥哥怀里，小脸上写满了高兴。
林淳抱了抱妹妹，接着后退两步看着这丫头。
“比我离开前好像白了一点，又胖了一点。”
“我才没有变胖。”林潇潇立马有些跳脚。
林淳哈哈笑着，他也就是逗逗林潇潇。
“没胖就好，哥这次回来时专门让人猎了一头小花鹿，上次你不是说这个肉炒着好吃嘛，这次哥换着花样都给你做一遍。”
“好啊，正好青兰姐姐也在，你也尝尝我哥的厨艺。”林潇潇扭头笑道：“我哥做得菜可好吃了。”
只是这几年随着林潇潇自己学会了做饭，林淳的精力也愈发投入到了实力提升上，很少花心思做什么大餐了。
林淳这时也看到了站在石桌旁的那袭清丽白衣，拱手见礼。
“笛姑娘，舍妹近来多有打扰了。”
笛青兰微微屈身颔首，语气清淡道：“林公子客气了，潇潇与我是好姐妹，谈不上什么打扰。”
林淳点了下头：“但还是要谢谢笛姑娘的，今日不妨就在寒舍就食，林某下厨略表感谢。”
“那就有劳林公子了。”
中午，林淳准备了一桌子精心制作的菜肴。
其中主菜就是林潇潇最喜欢的清炒鹿尾，然后又是她喜欢的蜜烧红薯、蜜汁桃脯和炸腰果。
而为了照顾笛青兰，他还特意做了蒸鱼、莲藕银耳汤和糯米鸡。
他本以为像笛青兰这种一脸清心寡欲的女子，会喜欢这些口味清淡的菜。
可事实上，人家只吃了几口便作罢，反而是对那些甜食明显很有兴趣。
林淳久未归家，林潇潇自然有很多话想跟哥哥说。
她也不拿笛青兰当什么外人，在饭桌上便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
先是说女学里的那几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多么讨厌，又说到邻居王婶家的狗下了几个狗崽。
接着又说起了最近城里的油盐酱醋又涨价了。
林淳听到这里疑惑道：“我不是让你少一个人在街上乱跑嘛，老许没派人给你送这些东西？”
许金茂要是真敢忘了这个事情，下次就得敲打敲打了。
见哥哥脸色不对，林潇潇连忙解释道：“送了的，每次许叔都是亲自拎东西过来，家里缺什么他比我都清楚，提前就会送来的。”
笛青兰这时帮忙说道：“潇潇是陪我去的。”
笛青兰平日制作的绣帕、绣衣都要送到铺子里售卖，一应短需也要偶尔采购。
“原来是这样。”
林淳见此点了点头，继续听着林潇潇在那里诉说自己不在时的生活。
这丫头从小就是这样，有什么事情都要和他分享。
吃完饭后，笛青兰告辞离去，临走前还感谢了林淳的盛情款待，还破天荒的邀请他们兄妹有时间一起去她家做客。
林淳谦虚客套了两句，也没太在意。
之后的几天，林淳先是陪着妹妹在城里城外好好玩了玩，算是补偿自己之前离家数月的亏欠。
随后，他便用这次狩山所得的银两买了不少小阳丹之类的补药。
想从堂主那里得到内功总得有个借口，所以他需要先把自己的实力推到锻体圆满。
千斤之力已是锻体极限，基本进无可进，届时他开口求问如何练脏，便有很大机会得到这位先天宗师的帮助。
有着小阳丹之类的丹药帮助，再加上连续服用玄级凶兽肉作为进补，林淳的劲力一天天都在缓慢增长。
可就在距离锻体圆满就差那么几天功夫时，林二柱却突然来敲响了林家大门。
“淳哥！武堂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