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猫狗
她说的每个字都令苏屹动容,少年猛地收紧搂在她腰间的手臂,脚下迅速挪步,将人抵在了宽巷的墙上。
贺沧笙被困住,动弹不得,却还仿佛轻达引诱般道:“宝幄和琼筵我都有,能不能结同心就看你的了。”
“不,我听你的,都看你。”苏屹低头,蓦然含住了贺沧笙的唇。
贺沧笙真的是只猫,最喜欢惹了事儿就跑,等他来真的却又怕了。苏屹一手环紧人,一手捏开贺沧笙的唇齿,凶猛地侵略吮\\吻。果然贺沧笙舌尖四下闪避,却只能越发让少年激动。
这一吻非常漫长,贺沧笙闭着眸,听着苏屹含糊地喊她。
分开时贺沧笙唇稍肿,颜色漂亮得不得了,眼中都濛了水色。苏屹气息不匀,问:“姐姐,你喜欢吗?”
贺沧笙双手扶他胸前,道:“喜欢。”
她眼尾染红,显出了一点儿脆弱。她看着苏屹,道:“因为是你,就只因为你,我才会这样喜欢。”
她这儿正经又深情地说话,听得少年热烈羞赧,竟又是一低头,让两人温热的唇舌再次相缠。
刑部大牢离此地不远,可两人愣是腻了两刻才到门口。进了门贺沧笙就端起了皇子的架子,苏屹则是扮近卫,依依不舍地松了人,挺近地跟在后面。
看守的自然不敢阻拦楚王,贺沧笙却没有立刻进去,就先在院门口站了。
看样子是要等人。
苏屹不明就里,却也不敢公然过去咬耳朵问。幸而只过了一会儿,便有人进来了。
温绪之今日穿了身天蓝色的袍,布料一看就知是好的,袖边用银线绣了云纹,竟还戴了冠,装束和之前的布衣青衫很不一样。这身很衬人,像是穹顶闲云,还有点儿贵气,但穿在他身上到底显得很清冷。
苏屹在看见人的瞬间就眯起了眼,凑到贺沧笙身侧不满道:“他怎么来了?”
“我的师兄,”贺沧笙好整以暇,道,“自然是来找我的啊。”
苏屹被招惹到了,果断动手不动口,拉住了贺沧笙的腕。他看着温绪之越走越近,手上就加了劲儿,还有点儿烫人。
贺沧笙被他拽着没法抬手,只得道:“先生。”
温绪之礼数周全,到近前先给殿下见了礼。他看到苏屹,目光在两人宽袖遮掩交错处一扫,笑道:“殿下,苏公子,不才要先道声喜了。”
“何需温先生说?”苏屹倨傲,“我与姐殿下自会好好的。”
贺沧笙懒得理这人,只道:“此事还得多谢先生。”
“讨喜,殿下客气。”温绪之微笑,在春日里显得愈发温润。
看守大牢的狱卒眼神往这边儿来,温绪之自袖中取了书信递过去,道:“不才温舒尘,是徐瀚诚大人座下学生,今奉老师命来探望周大人,有最后的话要交代。”
就算是温绪之不入仕,这通身的气质也很不俗,又是徐阁老的学生,还和楚王殿下说得上话,狱卒自然不敢拦。大门打开,里面昏暗,有股潮湿刺鼻的味道往外来。
“殿下留步,”温绪之对贺沧笙一拱手,“不才一人前往便可。”
贺沧笙嘱咐了小心,也就不往里去,就跟苏屹在院里等。
苏屹看着那牢门关上,问:“周秉旭能拉下司礼监已经不容易,他有把握能问出更多?”
贺沧笙蹙眉,道:“且试试吧。”
“温先生是读书人,”苏屹道,“不想竟对刑讯逼供也有研究。”
贺沧笙若有所思,道:“周秉旭是师兄的父亲。”
苏屹挑眉。
还真看不出来。
“师兄对此事一向不愿多说,只道是从小便跟着母亲离开了周家。”贺沧笙偏头时蹭过苏屹的肩,继续道:“后来师兄名起,周秉旭曾多次要他认祖归宗,他也不肯。”
苏屹点头。
“这次师兄提出亲面周秉旭,大概也是因为要见上最后一面。”贺沧笙道,“让他连及皇帝自是不可能,我们要的是康王。”
苏屹颔首,忽地又僵了一下,手上用力,问:“‘我们’是谁?”
贺沧笙转脸看他,勾着人吃醋的本事她是真的不缺,轻飘飘道:“我和师兄。”
“那我呢?”苏屹皱眉,眼神在她的唇上流连忘返,讨好地道:“姐姐?”
“你,”贺沧笙微微停顿,指尖滑过他掌心,道,“你自然和他们不一样。”
苏屹契而不舍,问:“哪里不一样?”
“先生堂上坐,”贺沧笙与他对视,“少年么——”
她侧身,踮脚在苏屹耳边说了话。少年俯首来听,等抬头时脸通红。
少年?
结同心啊。
温绪之只在牢内待了两刻,出来时面色有点儿冷。
“殿下,”他明显心情不佳,但教养还在,拱手道,“幸不辱命。”
贺沧笙与苏屹对视了一眼,道:“多谢先生。”
温绪之没回话,摇了摇头。
三人就如此般站了片刻,温绪之微微仰颈看天空中飞燕速过,道:“周秉旭原先掌户部,留有康王赃滥卖官的证据,且愿尽数吐露招供。殿下且找三司的人来,他自会呈贡。”
贺沧笙点头,看着他欲言又止。
温绪之洞察人心,道:“只是说话,”却又微顿,“我答应了他,会让周家留后。”
春风送暖,细枝萌碧,温绪之站在这样的景里,像是落入凡尘的仙。他疲惫地笑了笑,道:“周秉旭犯的是株连九族的罪,可这不是还有我么?也不算食言。”
说着便做告辞,缓步离去了。
“温先生总是,”苏屹看着他的背影,压了压敌意,道,“给人一种很悲伤的感觉。”
“经历的事多了,自然会悲伤。”贺沧笙也看向已经空荡的院门。
她在此刻生出了同病相怜的冰冷感,可这种感觉持续不了多久。苏屹的手传递温度,人也凑首,对她低声道:“姐姐。”
“姐姐,你看着我,”他声音微沉,像是讨好,也像安慰,“只看着我。”
只看着我,就能融化冰雪,尽退严寒。
温绪之说得果真不错,当日周秉旭便吐了康王参与贪赃矿税私卖官位的事。此事由刑部尚书亲笔记录,又有都察院和大理寺的人分别坐镇旁听和审查,一经核明,就要直递圣上了。
晚间贺沧笙处理了政务,苏屹也在书房里。
“明日你出城去看看令堂,”贺沧笙收笔,“左右还是要陪一段时日。”
她抬眼,就见苏屹伏身,下巴抵着桌面,那一双湿润明亮的眼睛瞧着自己。
这姿势,要不是只犬都做不出来。
贺沧笙眼含秋水,其实心里忽然想到了“关门放狗”四个字。
当然了,要放也是冲着她来的。
她这么想着语气就娇嗔起来,问:“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有。”苏屹拿手垫着下巴,说话时整个脑袋都跟着动,道:“可是我真的好舍不得走啊。”
他毫不吝啬表达自己的真心,总是赤诚又坚定,反倒让贺沧笙颊上飞了红晕。她伸手戳苏屹的脸,忍不住笑出声。
苏屹任由她捣鼓了一阵,终于问:“好玩儿吗?”
“好玩,”贺沧笙道,“你好像一只——”
小狗两个字她没来得及说,苏屹就一跃而起翻过了桌。他双手撑在贺沧笙身侧,把人困在椅子里,问:“像一只什么?”
贺沧笙向后仰,佯怒道:“你做什么?”
“就是问问。”苏屹已然掌握变脸的精髓,此刻目光纯善,十足的委屈,仿佛刚才那个蓄势待发的不是他。他对着贺沧笙俯首,道:“你腹诽我,还冷落我。”
贺沧笙冷哼,问:“如何就冷落了你?”
“你伏案这么久,都不理我。”苏屹和她抵额,“我想让姐姐只看着我。”
贺沧笙眨眨眼,道:“现在只看着你了。”
“那姐姐说我像什么,”苏屹也眨眨眼,“是不是觉得我软乎乎的,你嫌弃我。”
那双深邃又澄然的眸中像是碎了星芒,贺沧笙这么看着,有几瞬还真觉得是她委屈了人。
“是觉得你像虎\\狼,像豹,像猛兽。”贺沧笙手顺着他手臂上坚实的肌肉往上去,撩过侧颈,在他的喉结上停了一瞬,最终抚捧了他的脸。她看着他,道:“你不喜欢,我以后不戳就是了。”
她垂眸,艳丽的颜色一收敛就是楚楚动人的模样。她另一只手轻拽了苏屹的袖,还晃了晃。
苏屹安静了半晌,最终忍到尽头忍无可忍,道:“戳。”他稍微撅嘴,有点儿讨吻的意思,“还能捏,也能揉,还能亲,随便姐姐想如何,我都喜欢。只给姐姐,只喜欢姐姐。”
贺沧笙还真捏了下他的颊,抬头在他唇角亲了一口。她才不管这一下能激起少年什么样的不满足,只道:“话说得好听。”
“不是,我是真心的。”苏屹压着火,低头露了可怜样儿。
他拿鼻尖蹭贺沧笙,逗得人笑出了声。她如今在苏屹面前就不束高领了,于是苏屹俯首就在这雪白的侧颈上留了痕迹。
“你还真是放肆,”贺沧笙偏头,撒娇似的,“昨日的还未消呢。”
“就放肆,反正没人看得见,”苏屹分心回答,“我要让这上面永远带着我的印儿。”
永远?
贺沧笙才为了表示怀疑而挑了眉,少年温热的唇就又下来了。
苏屹说到做到,直起身时贺沧笙的颈窝都遭了殃。当然殿下也不是好惹的,张嘴就咬在了他又凑过来的唇上。
猫儿对上狗,一时半会儿是结束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