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们
凡青再次被带到了林笙住的那层楼。林笙现在竟然要凡青把东西都收拾一下跟他一起住。
凡青觉得这人怕不是肠胃不好，脑子也进水了。
开什么玩笑！
“你搬过来，每个月加工资两万。”
用金钱诱惑她？
她是这么烂俗的人吗？
不好意思，她很喜欢。
“好的呢林总，不知我是住哪个房间呢？我可以连夜把东西搬上来的。”凡青谄媚道。
“我们之后不住这。”林笙道。
从车里出来到现在，林笙的脸上已经有了血色，跟之前在暗夜里完全不同。凡青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林笙表情上的变化。
倒有点像影视剧中小人得志的嘴脸。
凡青立马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逗笑了。
他是小人吗？不，他是正大光明地剥削你。不愧是多年的资本家，千年的老狐狸。
“那我们去哪里住啊？”凡青问。
“我们？”林笙适时地捕捉到了凡青的用词，久未触动的心突然像是被电了一般，他的嘴角微微扬起，眼中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探究，他就这样盯着眼前的凡青。
凡青之前一直跟他较劲，他还没来得及认真看清楚她如今的模样。
她的头发不再是之前那般直，染成了亚麻色，也烫了波浪卷，让她这个人瞬间成熟了许多。她的刘海湿漉漉的，是因为刚刚被林笙吓到，流了一身冷汗。
凡青的眼睛依旧亮晶晶的，但却生了许多怯意。
她怕他，她怎么能怕他呢？
“我们去a市光华区。”林笙浅浅道。
a市光华区，是a市最繁华的地方，坐落着十多家商业街，高楼林立，是大老板的聚居地，同样，也是社畜打工人不想踏足的地方。
一进去，你就能看见差距。就像上海的陆家嘴一般。
凡青在a市许多年，几乎没有怎么去过那里。像她们这些搞史料的，一般只会窝在图书馆，或者去乡村里搞实地考察，像光华区这般繁华的地方，根本不是她这种清贫之身该踏足的地方。
“什么时候走？”
“后天。”
后天就走。凡青几乎没有什么可以拒绝的余地。
回到房间后，她赶紧找她的舅舅确认了这个事情。
舅舅说是一直欠着有钱，但他也不知道有多少。
凡青转而找到了她表姐。她跟表姐之间已经很久没有联络了。二人本来就属于不同的圈子，也必然没有什么联系的必要。
“你知道了。是的。”凡青的表姐谢丹道。这些事情，她其实并不愿意被凡青知道，二人虽然是亲戚，但因为一年前凡青父亲的病情，双方已经闹僵了。
谢丹不明白，自己不愿意借钱给凡青，又怎么做错了吗？
难道借钱不借钱，不是她自己的想法吗？她想借就借，不想借就不借。
凡青也同谢丹说过这个问题。
她并不在意谢丹有没有借钱，而是谢丹当时手上明明有闲钱，却把闲钱全借给了杨婷。杨婷是谢丹的朋友，虽然她跟凡青之间有些龃龉，但要是急事的话凡青也能理解。
偏偏，杨婷是把钱用在投资电商上的。
谢丹估计是想跟杨婷一起赚钱，又不好让凡青知道，引发不必要的矛盾，只说将钱借给了杨婷。
凡青是怎么知道这一点的呢？她有一个同学也在电商这个行业，刚好看到了杨婷和谢丹来公司。
凡青就什么都清楚了。
所以，哪怕现在谢丹和谢金欠再多的钱，他们也没来找凡青。一来是知道凡青根本还不上，另一个则是没啥脸面。
谢丹是不会没脸的，关键是谢金。他这几年好不容易起来了，现在只是资金周转不开，需要缓一下还钱。之前没有钱，帮不到凡青，自己的妹妹又不愿意帮，他现在实在是不好觍着脸去求凡青帮忙。
但是他没有想到，凡青竟然会帮他。
可以缓半年还钱。
半年啊，半年过后，他的企业肯定就熬过来了。
可是凡青，她是怎么做到的呢？
谢金很好奇，谢丹同样也好奇。
“女人嘛，最重要的是年轻。年轻饭啊，可不止那么三百万。”谢丹道。不是她挖苦凡青，照凡青这么古板的性子，是无论如何也挣不到三百万的。上次她给她父亲治病的那二十万，还不知道怎么来的呢！
凡青学历高，人又长得还不错，是那些大老板会喜欢的样子。
凡青曾经听说过，对女性恶意最大的，还是女性。谢丹的话她就当没听过，只是跟谢金说希望让他早日把钱还上去。
谢金连连道好。
凡青知道，谢金还是一个很好的人。她不希望谢金因为自己和林笙的纠葛受到牵连。
她很清楚林笙这个人，他从来都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
凡青已经许久没有回家了。因为她在大人眼中已经废了。
如今的她一事无成，没有成为大人眼中腰缠万贯的大人物，也没有进入体制内拥有安稳的工作，凡青的一生似乎就这样定型了。
家里的亲戚都拿她当反面例子。
“读了那么多书，人都读傻了，还不如去考个教师编，考个公务员，什么都好。”
“给她爸治病的钱还不知道是从哪里拿出来的呢！”
他们挖苦的话凡青都当耳边风。但亲人的猜疑永远才是最致命的。
“凡青，你是不是偷偷交了个有钱的男朋友？赶紧分了。谢丹说她见过，都是我这个年纪了！你赶紧分了！”凡青的爸爸凡刚病好后对凡青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
至于凡青的母亲谢兰，那就更不用说了，一天念叨三次，让凡青在老家考个编考个公，然后赶紧找个人结婚，收他个十万八万的彩礼。
在他们眼里，凡青就像是个物品，只要她听话，就是好孩子，她一旦不听话了，就罪无可恕。
凡青还有个弟弟，她也庆幸自己有个跟她一样叛逆的弟弟。
凡青的弟弟凡安，现在在b市读大学，土木工程系。
凡青一直不希望他读土木，因为太辛苦。但耐不住他喜欢，凡青没有阻拦。凡青一直想，如果当初有一个人坚定地支持她读法律的话，凡青一定会在填志愿的时候坚定自己的选择的。而不是现在这样的状态。
如果凡青读了法律，也许就不需要考研到a市，也就不会遇到林笙了。
那么凡青的人生，就应该按照她设想的那样成为一名出色的律师，为底层人民主持公平正义。
但是凡青没有。张愉说，不要美化自己未曾走过的路，就算你真的去读了，说不定你就不爱了呢？
凡青没有回答。她那逝去的理想，总是会时不时的出来刺激她一下，提醒着她当下失败的人生。
但是凡青，她也不是有意要放弃的呀！她只是想要做个选择，哪怕只有放弃的选项，她也希望是自己主动按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