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半夜敲你的门
苏亦凡犹豫了一下，说出自己的答案。
看到这样痛快回答的苏亦凡，杨冰冰心中有些淡淡失落，却把自己被苏亦凡捉着的双手用力紧了紧，目光炯炯地看着少年说：“到底是程水馨重要呢，还是这个过程更重要？”
杨夫人这时候做为一个母亲的心态就比较明显了，她问了几句杨冰冰起居饮食方面的问题之后，又旁敲侧击地问了苏亦凡几句两人现在关系的问题。
苏亦凡确信以前杨冰冰绝对不是会说出这种话的女孩，那时候她每一个转身飒爽地留下马尾辫背影都让人印象深刻。
刚放下电话打算再尝试入眠，苏亦凡听见有轻微的敲门声从卧室门口传来。
杨夫人很容易就感觉到苏亦凡话语间的闪避，也不深问，只是淡淡说道：“你们都要注意身体。”然后轻轻巧巧地挂了电话。
集团式的企业规模到达一定程度总会引起国家的各种不满，最近二十年来就有许多公司遭遇过类似情况。只不过这次调查是针对华商，带有明显的民族歧视色彩。媒体开始大肆报道这方面的新闻，但角度很少有公正客观。就像关于别国的新闻很少有正面积极的一样，即使是新闻也集中在努力黑美国华裔方面。
“可能是因为轻姐吧。”
苏亦凡本来还算正常的思维就这么中断了一下，他不太明白杨冰冰到底是说要让自己陪着这么继续说话，还是陪着她睡……虽然从字面上无法理解真正意图，但无论哪一样对苏亦凡来说都不算是新挑战。
苏亦凡不是第一次安慰杨冰冰了，比较有经验：“一般这种调查都旷日持久，结果也未必都顺着政府部门的意思，现在担心也没用。”
“变化很大，是因为什么呢？”杨冰冰明知故问道。
苏亦凡知道杨冰冰此时还是不安的，他也知道语言的安慰对她应该没有太大效果，干脆拖着杨冰冰坐到自己床边。
“现在杨夫人一下子被这么多眼睛盯着，也没有办法对赵玄动手了。”苏亦凡叹了口气，“这件事你不用担心了，我来想办法吧。”
“我早上的时候自己回房间。”杨冰冰微微羞涩地低头不看苏亦凡的错愕的目光，“一个人觉得心里空。”
“可能是被人说得太多吧。”苏亦凡说，“被说得太多，证明大家感受相似。”
苏亦凡对杨夫人自是知无不言，却已经做不到言无不尽。其实就算是苏亦凡自己心中都没法清晰地给出一个概念，到底应该对杨冰冰怎样。两人关系好是好，可好到了这种程度，似乎多说一句都会破坏这融洽关系。
苏亦凡想了想，用苏小轻曾经跟自己说过的一句话作答。
杨夫人的声音依然柔和好听，而且主动说话，只不过好像多了一丝疲惫。
“睡不着的话，随便说点什么吧。”
杨冰冰见到苏亦凡后仿佛没刚才那么紧张了，双手放下来在自己膝盖上，低着头说：“是有点……她告诉我不用担心，这种事怎么可能不担心？”
苏亦凡诚实地回答道：“早就回房间去睡了，最近她很忙，精神状态还好。”
“才讲了一点点。”杨冰冰被苏亦凡抓着双手一点都没不适应，反倒有点怀念跟苏亦凡一起看恐怖电影的亲昵，“多说说吧。”
苏亦凡放下电话琢磨了半天，这个保重身体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亦凡叹了口气，把杨冰冰引进自己的房间，他可不希望爹妈半夜起来看见这么一幕奇观，然后第二天早上把自己审到屁滚尿流。
“晚上刚刚过饭，然后我就听到消息了。”
苏亦凡看着杨冰冰，很像告诉她为了你做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但又说不出口，只能看着少女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慢慢攥成拳头。
压力无处不在，苏亦凡能明白此时杨冰冰的心情。
杨夫人的声音比较平静，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不正当竞争和垄断，无论那个调查结果成立，对全美华商都是一次巨大打击。这次调查持续时间会很长，我可能会分不出心来关注冰冰，你多费心。”
苏亦凡比较喜欢杨夫人跟自己说话的方式，对方明显是把自己当作一个成年人来看待。这样的尊重哪怕是在周围很多普通人身上都看不见，杨夫人这样身居高位的反倒不必作态就能表现出来。
杨冰冰甚少向人撒娇，对着苏亦凡倒是一点都不害羞，就那么直接说出来了。
“每一件事的体验都是独一无二的，无论好与坏。”
“别，叔叔阿姨会看出来。”
这次电话没用多啰嗦，直接转接到了杨夫人那边。
其实不用想，这么轻声敲门的人在家里只有一位，苏亦凡起身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没什么不妥才过去开门。
苏亦凡不好意思地笑笑：“有一点吧。”
既然杨冰冰想问，苏亦凡就说，说起自己以前学校里的傻事还真是不少，每一件都能逗杨冰冰笑上几次。
杨冰冰听苏亦凡说话心情就会好一些，叹了口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国家就等于是大型的集团公司……这种对抗带着太多利益集团的影子，估计现在国会里的那些人不会帮杨家说话，只能自救。”
然后苏亦凡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其中还混合了自家沐浴液的味道。
夜深了，苏亦凡没睡太踏实，杨冰冰的心情也一般。
对于杨冰冰来说，进苏亦凡的卧室就跟喝口水一样自然，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我也不知道……可能换了个环境人容易变得更胆怯吧，不过现在看以前的自己也好像看别人。”
“睡不着……”
“算你混过去。”杨冰冰向着苏亦凡眨眨眼，也不管他在黑暗中能不能看清，“晚上一个人真睡不着，能陪我吗？”
“你以前也不怎么老实啊？”杨冰冰对苏亦凡中学时代逃学打游戏的经历还挺惊讶，“我还以为你一直都像之前那样……”
苏亦凡不自觉地笑了一下，哪怕他知道杨夫人看不见。
杨冰冰摇头：“不想麻烦你，麻烦你就要麻烦轻姐，太兴师动众了。”
黑暗中的女孩好像比平时更脆弱，苏亦凡略一冲动，起身去握住杨冰冰的双手。
房间里没开灯，苏亦凡伸手要去按开关，被杨冰冰阻止了。
苏亦凡自嘲地笑了笑，黑暗中他还在抓着杨冰冰的手，似乎这种肢体上的连接会让他更容易感受到女孩的内心情绪变化。
对于杨冰冰来说，苏亦凡以前的一切她都是有兴趣的，但她没有第一时间就着急地追问，也没有一直问个不停。一直到了现在也只是拿来当作聊天中的佐料，而不是关心则乱。
杨冰冰仰面看着苏亦凡，一双大眼睛在黑暗中闪动。
门口杨冰冰双手抱着肩膀站在那，显得有点手足无措，眼神从未有过的楚楚可怜。
苏亦凡毕竟是年纪太小，半夜睡不着没忍住给杨夫人打了个电话。
苏亦凡苦笑：“好像讲过了吧？”
对于苏亦凡来说，杨冰冰的心情可能比杨夫人的生意更重要一些。而对于整个杨家来说，这种大规模的调查就等于把杨家的零售业部分拖入了无穷的泥沼，也等于宣布政府方面的一些大人物已经彻底隔断了与杨家继续合作沟通的可能。
杨夫人传来的消息实在不能算好，大家心里都憋着一口气。
苏亦凡听话地没去按，让杨冰冰坐在自己的电脑椅上，他自己坐床头。
“小苏同学，冰冰现在怎么样？”
杨冰冰点头：“那……能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吗？”
苏亦凡知道杨冰冰的固执，也不继续劝，只是看着她，目光温柔。
杨冰冰抿嘴轻笑：“太官方。”
移民总会带来各种问题，哪怕是在一个国家内，地域间的冲突矛盾也足够尖锐，更何况是美国这样多民族甚至多人种的国家。白种人对亚洲人的态度就没真正友善过，现在政府集中调查华商联合会更是给了主流媒体狂黑华人的大好机会。诸如不公平竞争、提供商品质量问题比较多等等话题都被一一提及。
“难道不是因为程水馨？”杨冰冰似乎并不忌讳说出这个名字，说出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别样的味道，“就像中学时代一样，动力源泉换了个人。”
迎着这样的目光，杨冰冰觉得自己的心情顿时就比刚才平静不少，她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担心杨夫人，她扩张到这一步，应该对现在的情况早就有察觉。你也不要为了我就去找赵玄，她太危险。”
苏亦凡过去的糗事当然包括暗恋楚若，并以为楚若的小清新伪装是真实性格，自己也投其所好地做了很多文艺又傻乎乎的事。这些杨冰冰有的已经听说了，有的则完全不知道。
杨夫人沉默了一下，又问道：“杨宗元最近联系你了吗？”
“真的不用怕，会好的。”
“您放心，杨冰冰在这里应该很安全。”
长久以来一个人独处的生活养成了杨冰冰的耐心，在这一点上她与苏亦凡倒是相当契合。
“怎么了？还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