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惩罚
蔡琰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杰夫卡，露出一丝苦笑，摇摇头。
这些纷乱的想法在脑海中还没完整成型，苏小轻已经继续说道：“别想让我帮你们抓内鬼，这是你们自己的问题。我等蔡家给我一个解决方案，如果得不到满意答复，你就等着家破人亡吧。”
苏小轻又问道：“你来滨海，是想来找我，还是想来找线索？”
杰夫卡却不知道，如果监听了，他的情况也不会比蔡琰好到哪里去。
“真的。”苏小轻说，“你把苏亦凡带回到我面前，我就不找蔡家麻烦，说到做到。”
这一切只是在一瞬间发生，当杰夫卡冲到蔡琰身边的时候，少女仍在瑟瑟发抖，脸色惨白得像连做了十场噩梦。
大概是苏小轻从未这么严厉地对人说过话，本已调整好心态的蔡琰握着手机，听得整个人都快麻掉了，之前做好的心理建设一瞬间再度崩溃。
勉强挤出三个字，蔡琰让杰夫卡不要乱动，自己站起来，浑身发抖着走向那部手机。
见蔡琰没有立刻回应，苏小轻发出一声嗤笑：“咦，你之前的勇气呢？你来滨海，不会是真的只想找程水馨叙叙旧吧？”
蔡琰扔掉手机后，整个身体仍蹲在地上瑟瑟发抖，不仅是没有力气直腰站起来，甚至觉得自己好像刚才已经死过一次一样。
这是杰夫卡比较恼火的部分，他接到任务要保护蔡琰，又要尊重蔡琰的个人隐私，不能随时监听她的电话。
咬牙看着地上的手机，蔡琰闭上眼睛，弯腰把手机捡起来。
抬起头的蔡琰看着被自己扔掉的手机，眼神惊恐，但又不肯挪开。
苏小轻不一样，蔡琰见过太多所谓杀伐果断的强势老板了，她只用听也听得出来苏小轻不是在开玩笑，她说得出做得到。
从蔡家对苏小轻的态度来看，蔡琰相信理由是后者。
苏小轻说出这种话，要么是对蔡家了解不足，要么是有充分的自信。
蔡琰顽强地往前走了几步，终于走到电话前，低头看着这部自己本来已经要淘汰掉的手机，她第一次痛恨这个牌子的手机通话质量这么好。
杰夫卡看到蔡琰的脸色也是一惊，他以为蔡琰只是接电话而已，那部电话已经被他仔细地检查过了，不会有任何问题。没想到蔡琰接了个电话就反应这么强烈，像被人用重拳殴打过一样。
蔡琰原本已经发冷的心这一刻似乎终于看见点希望，双手抓住电话问道：“真的？”
握着电话的蔡琰愣了几秒钟，忽然蹲坐在地上开始抱着电话小声啜泣。
“我给你两周的时间，找不到苏亦凡，你做好准备看着蔡家怎么完蛋吧。”
“苏小姐……”
蔡琰当初想要去接触苏亦凡，也是存了争强好胜的心。但这种心态大约类似于叶公好龙，毕竟苏亦凡看起来是个人畜无害的食草少年。蔡琰对这种人并不反感，哪怕是苏亦凡屡次对自己恶语相向，她依然能看得出那个少年心存善念。
带着一股决然勇气的蔡琰把手机重新放到耳畔，内心已经做好了再被那种奇怪声音轰一次的准备。
“不……”蔡琰咬着牙才能把话说完整，她现在的脑子里一片杂乱，感觉自己随时会晕倒一样，“你不懂，我必须……”
想到自己既然已经把事情搞砸到这种地步了，蔡琰的心情反倒没刚才那么沮丧。
“我自己做的错事，无论受什么惩罚我都愿意，”蔡琰扶着自己身边的承重柱，哑着嗓子说，“祸不及家人这种蠢话我说了也只能惹您发笑，不过现在也请您冷静一下，蔡家和您两败俱伤的局面估计很多人会乐见其成。事后我怎么接受您的惩罚都可以，现在我们先努力解决问题。”
太欺负人了……自己明知道电话里的怪声是惩罚自己的，还是要主动去捡。苏小轻在那边就干脆没挂电话，一直等着！
蔡琰完全没听过有人会这么不客气地跟自己说话，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应对。
“对您来说，苏亦凡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对我也是这样。”蔡琰想起那几个专家帮蔡亚东还原的现场，努力用自己最诚恳的语气说道，“苏亦凡救了我，我也希望他能平安。”
这些年来蔡琰见过不少跟蔡亚东谈判的人，黑白两道都有，从官到商各色各样。就算有人敢跟蔡亚东拍桌子，也绝对不会说出让蔡家整个家族家破人亡这种话。
苏小轻冷笑道：“别来这套苦情戏码，我不爱看。你要是真的想让我原谅你，可以啊，现在去把苏亦凡给我找回来，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苏小轻却是没理蔡琰心中的千回百转，继续用冷漠的口气说道：“不用高估自己的价值，如果不是苏亦凡想要救你，你以为自己还能站在那里说话？”
苏小轻呵了一声：“我昨天晚上要是杀了你爸爸，然后跟你说声对不起，你感觉如何？”
听到苏小轻提起自己见了程水馨的事，蔡琰终于是知道自己的事终究瞒不过苏小轻，当然她也没想瞒。请程水馨给自己出主意分析情况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也是在用比较积极的态度侧面提醒苏小轻，自己来了。
“……”
虽然心里委屈又难过，蔡琰还是怯怯地对电话那边说道：“苏小姐……对不起。”
蔡琰深深呼吸以平复自己的心情，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苏小轻。苏小轻看似轻松的话里带着无穷重压，似要把蔡家的命运跟自己的个人行为拴在一起。这种压力就算是蔡琰也承受不起，她想一想都觉得要疯。
被仍在地上的电话其实没多少损伤，不愧是芬兰大厂的品牌延续，可以看得出显示屏上表示着通话还在继续的字样。杰夫卡皱眉盯着那部电话，他不明白为什么蔡琰会对电话有那么大的反应。毕竟相隔太远，杰夫卡也没法知道听筒里到底说了什么。
越是到了绝望的时候，希望反而会变得更强烈。
这次蔡琰反应过来了，低声说道：“主要是想找线索……也是想跟您道歉，都是我的缘故……”
苏小轻不理蔡琰的反应，迅速挂断了电话。
杰夫卡看得出蔡琰的状态不好，一个箭步走到蔡琰身后，防备她随时摔倒：“蔡小姐，您的安全对我们来说是最重要的，请您一定要听我们的。”
拿着电话不知道要怎么回应的蔡琰愣了一会，低声说道：“苏小姐，问题都是因我而起，如果真的要怪罪，您怎么处置我都可以。”
是那种小姑娘被别人家孩子欺负了以后，想蹲在地上抹眼泪的哭。
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感觉一瞬间被击碎，蔡琰无助地看着那个未知来电号码，却怎么打也无法回拨过去了。
苏小轻冷笑道：“你在教我应该怎么做？”
“……”
没想到这一次那边没有杂音也无尖锐的声音，反倒是一个轻快的女声带着一点冷意说道：“挺有勇气的，蔡家真舍得丢你出来向我赔罪啊？”
蔡琰努力深呼吸，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这才开口说话。
蔡琰很想否认两句，又觉得苏小轻现在的态度其实已经比自己想象中柔和了不少。结果苏小轻还要告诉自己，这只是看在苏亦凡的面子上，让向来做事没有什么败绩的蔡琰心里十分难受。
只是些噪音罢了，在当事人蔡琰听来却仿佛被人用重锤狠狠敲了一下头，本来还没有完全消失的眩晕感在脑海中再一次天崩地裂，随之而来的恶心感觉让蔡琰把中午吃掉的东西都吐出来了，仍觉得喉咙发苦。
苏小轻冷冰冰地直接说道：“你们蔡家那么庞然大物，不用跟我装委屈。现在的问题是你们自己里面到底谁不干净能查出来吗？还是找个替罪羊打算糊弄我就算了？”
这是蔡琰第一次直接跟苏小轻对话，她听着这个年纪应该不比自己大多少的声音，有点想哭。
没想到的是，苏小轻果然这么不客气，给自己的回答艰巨而凶狠。蔡琰现在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如果被绑架走了，是不是情况会更好一点？
蔡琰设想过无数种苏小轻兴师问罪的可能，苏小轻的这种态度也在她意料之中。唯一让蔡琰不明白的就是，苏小轻现在这种态度到底意味着什么？她是想对付蔡家，还是觉得这件事可以忍？苏小轻问蔡家有没有头绪，是希望蔡家给她个交代就好？
杰夫卡不理解，他提醒道：“蔡小姐，请不要乱动。”
对于自己即将承担的一切，蔡琰心知她已经没有办法逃避。苏小轻说这个责任放在自己身上，那就是放在自己身上了。反驳对苏小轻这种人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只能徒增人家的鄙视。
“他的危险是你带来的！”苏小轻厉声说道，“如果你自己还没做好准备面对家族里的事，就不要来烦他！”
“不……这是她给我的惩罚，我必须接受……”
听得太清楚了，在这种时候反倒是一种折磨。
“……我没事。”
“我不敢，也没这个资格。”蔡琰调整姿态的速度也是极快的，到了这种时候，她反倒能听出苏小轻的口气没刚才那么严厉，似有缓和。
苏小轻的声音依旧冰冷中带着一丝淡漠：“你不是觉得自己能把蔡家所有人都干不成的事做好吗？我现在就给你这个机会，证明你比蔡家其他人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