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送别的事
苏亦凡无所谓说：“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
杨冰冰的目光也在机场里巡曳，就好像是生物之间有莫名的心电感应一样，立刻就跟苏亦凡的目光对上。
“其实我也不知道，估计不会太久，但也不会很快就回来。”杨冰冰说着类似废话的表达长出了口气，听得出不是在叹气，“我觉得听程水馨和轻姐的建议，去见杨夫人。”
苏亦凡脸上一闪而过的难过被杨冰冰看出来了，这种反应让她觉得很满足。
杨冰冰目光流转，心中微微暖了一下。在这人声鼎沸的机场里，她听到苏亦凡这么说话，立刻觉得自己的决定正确无比。
机场里永远是热闹的，分别和相聚在感觉在这里特别强烈。那些千里甚至万里的忧伤和欢乐来来往往，苏亦凡在这里目睹着每个人的表情，忽然觉得自己真的还没做好心理准备。面对送别，他表现得才没有几个女孩那么平静。
杨冰冰又走了几步，貌似发现自己太过激动，速度终于放缓。
“没事。”苏亦凡其实也不知道现在应该说什么，“我陪你一会。”
哪怕是知道杨冰冰在开玩笑，苏亦凡仍是心中一阵刺痛。
苏亦凡比杨冰冰更能深刻认识到现实世界的残酷，摇头道：“就算你表现得不在乎，只要你对别人产生阻碍，总会有人想办法对你不利的……我让轻姐再帮你安排一些措施吧。”
玻璃门合上，苏亦凡看到杨冰冰回头看自己的眼神充再也不是笑容，而是晶莹的泪光。
苏亦凡不知道说什么好，杨家的问题比美国苏家还麻烦，所代表的利益纠葛几乎足以让一个人从一无所有跻身世界富豪。那其中的明争暗斗肯定更加激烈，自己帮不上杨冰冰什么忙，想一想觉得很无力。
送别这种事……自己还真是没办法适应。
苏亦凡扭头看看这个曾经说过只相信自己的少女，问道：“这次……去多久？”
杨冰冰心里清楚，自己已经不够冷静了。留下这个暑假，苏亦凡要做很多事，自己还是少给他添乱。
这种偶尔的霸道让杨冰冰觉得还挺好的，心想让苏亦凡来送自己果然正确的。
“开快车了吧？”
“……”
“嗯，我知道了。”
至少眼前这个人是这样。
苏亦凡想要快步追上去，又觉得刚才那一蹭一亲让自己心情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目送着杨冰冰的背影进入关检口。
现在的女孩，眼眸中依然倔强澄净，却带着许许多多的笑意，眼角也是向上的飞扬着。和以前那个心中藏着无数惆怅的杨冰冰完全不一样。
杨冰冰抬起眼睛，笑着反问道：“我要是说不回来了呢？”
终于是离登机只有差不多半个小时了，听见广播提示准点起飞，杨冰冰起身。
陪着杨冰冰在机场休息区坐着，时间过得好像比想象中还快。苏亦凡电话在这期间响了大约三次，都是于铮打来的，他一个都没接。
杨冰冰坐在苏亦凡身边，脸上挂着淡淡笑容，盯着自己的鞋子半天没有说话。
“我知道。”杨冰冰这时候觉得自己刚才还空荡荡心中好像盈满了某种力量，“所以我才要去面对啊，这种事都要逃避，我总不能逃避一辈子。”
到了这种时候依然称自己母亲为杨夫人，杨冰冰这股倔强劲儿倒是跟苏亦凡很像。
从来都觉得自己应该尊重别人选择的苏亦凡竟然有了一丝动摇，他看着杨冰冰，两人距离尚远，中间隔着许多来来往往的人流。苏亦凡张开口想说什么，又觉得自己的声带无法将语言传递到杨冰冰那边，自己还是应该更向前几步，去靠近她。
韩芸笑着挥挥手：“去吧，祝你顺利。”
终于两个人面对面了，苏亦凡犹豫着要不要伸开双手，终于还是没有伸开。
苏亦凡也把车钥匙塞进口袋，很有些不知所措地迎上去。
杨冰冰显得很不好意思：“真应该谢谢轻姐。”
“你平安归来就是最大的感谢了。”苏亦凡说，“无论什么事，不要勉强自己。”
“我会的。”
“如果心里真的着急了，就想想为什么要这么急。”韩芸对苏亦凡说，“你现在应该没有什么来不及的事。”
那个送别的拥抱就来自杨冰冰。
苏亦凡点点头，倒车，直驶向机场。
在看到杨冰冰的一刹，苏亦凡蓦然惊觉，这女孩对自己来说已经是无比重要，他甚至不希望她就这样在自己眼前消失于万里晴空之上。
憋了一下，苏亦凡说：“……送你。”
苏亦凡担心地看着女孩：“我还是觉得安全问题……”
望着眼前的杨冰冰，他看到了很多和以前不一样的东西。
被苏亦凡送回家又不是第一次了，在职工宿舍楼下，韩芸看着坐在驾驶位上没下来苏亦凡，一直皱着的眉头忽然松开。
安妮对苏亦凡的印象还可以，虽然仍是面无表情，终究还是没有跟得太近，只是远远地看着苏亦凡。
杨冰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择在这样一个时候去美国，她刚开始觉得自己是忽然想去面对不曾正视的问题。现在跟苏亦凡聊着天，也察觉到自己好像是想回避苏亦凡几天。
杨冰冰笑着摇头：“你说话都像轻姐了。”
“早点回来。”
是啊是啊，有这样的牵挂已经足够好了。抛开那些利益什么的，到底有谁会觉得自己重要呢？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说青春期的女孩比男孩更早成熟的原因吧？
走了几步，苏亦凡停下脚步，他内心的情绪起伏很少这么激烈，这一刻才知道，自己的心情永远不如想象中那么平静。
“杨冰冰在美国的安全问题是吗？”苏小轻永远像是会神机妙算一样，笑着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放心吧。”
滨海国际机场的航班真心不多，这个为了经济增长做出不少贡献的地标性建筑除了换来不少市民对夜晚飞机噪音的抗议之外没有得到多少夸奖。但苏亦凡依旧记得下午四点多的美国航班，也记得曾经在这个机场的大厅里，自己第一次被女孩子拥抱。
韩芸惊讶地看着苏亦凡上车，并催促自己系上安全带，然后把车在市内限速的地方飙到超过限速至少15倍。
苏亦凡掏出电话给苏小轻打过去：“轻姐，我跟你说件事。”
苏亦凡不知道杨冰冰什么要匆匆出行，他看见的少女还带着昨天犹存的快乐，眼神也鲜活。之前路上曾经想象过杨冰冰离开的理由，现在看来自己的猜测终于还是过于担心了，杨冰冰的情绪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那事情就应该不会太糟糕。
其实两个人只是坐在这里，杂乱无章地说着学校里的事，说着朋友，说着苏亦凡的工作。分别其实就是这样，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忽然什么都想说。就像平时的时光永远都不够用，在这一刻更觉得以前没好好利用。
“那你就过去看看，注意安全。”苏亦凡知道杨冰冰做出的决定自己无法更改，当然他也更愿意尊重杨冰冰的选择，“我不知道对你来说什么最重要，但应该不是这些你不喜欢的事吧？”
到了机场大厅，苏亦凡用最快的时间停好车，下车狂奔入国际出发大厅，终于看到人群中的杨冰冰。
杨冰冰笑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led屏上的航班时间：“离登机还有很久，陪我去那边坐一会？”
杨冰冰有心拒绝，可看到苏亦凡的目光后又觉得自己好像无力说出个“不”字。苏亦凡拿电话的动作迅速果断，好像并不想跟自己商量到底要不要这么做一样。
人来人往的机场里，两个人像什么小破抒情影片里的男女主角一样，依然隔着一段距离互相对视了片刻，杨冰冰把行李箱的拉杆往安妮手上一推，朝苏亦凡快步走过来。
苏亦凡这一次终于是没能忍住，张开双臂用力抱住杨冰冰。
做为所有人当中飙车水平最高的那个，杨冰冰比谁都清楚从中景国际到机场间的距离，苏亦凡这么快赶到，说不得要吃掉许多个超速。
“没关系，有安妮在。”杨冰冰笑了笑，“我表现得越不在乎，那些人越会放心大意不是吗？”
苏亦凡跑过去接过安妮手中的行李，拉着行李箱陪杨冰冰到机场的休息区找了个座位坐下。
“行了，别说那些我不爱听的。”苏小轻笑道，“在机场呢是吧？好好陪陪姑娘，我挂了。”
杨冰冰笑笑摇头：“不行啊，享受了这么久的幸福，总要面对自己的义务。”
杨冰冰今天穿得很素净，和平时学校里的她没多大区别。其实自从跟程水馨玩得很好之后，杨冰冰也开始尝试一些漂亮的搭配，忽然间回到这种苏亦凡曾经熟悉的风格，他还有些不适应。
殷勤地帮杨冰冰擦了一下坐的地方，苏亦凡看着杨冰冰坐下，自己才在她身边也坐好。
杨冰冰被苏亦凡用力抱住，心中那股充盈的感觉就像是要满溢出来一样，一直笑着的她忍不住眼角湿润，用力蹭了蹭苏亦凡的脸颊。
“我走了。”杨冰冰对苏亦凡说。
杨冰冰不是那种特别自我的女孩，低声说：“你要是有事就先忙去……”
杨冰冰嘻嘻了一下：“真了解我。”
那样的女孩，曾经倔强、孤独、干净而充满了温柔。
苏亦凡犹豫了一下，他记得自己答应过杨夫人偶尔关心一下杨冰冰，又觉得这种时候自己绝对不能站在杨夫人那边……想了想才说道：“如果你不想去，也不用去。”
放下电话，苏亦凡冲杨冰冰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轻姐说她已经安排好了。”
韩芸的话像一道清水淌过苏亦凡的耳畔，他看着这个漂亮的女记者，眼神中的不安终于是没那么强烈了。
苏小轻这种迅速而有效解决问题的方式仍是让苏亦凡很不适应：“那个，轻姐……”
几乎是情不自禁地在苏亦凡的耳畔亲了亲，杨冰冰松开苏亦凡，看也不敢看他，低头红着脸走向关检口。
也许当初在学校门口，杨冰冰就是被苏亦凡和自己很像的那种倔强眼神触动了，才会主动站出来帮他吧？
见苏亦凡怔怔地看着自己，杨冰冰倒是先不好意思了，首先开口。
正站在大厅一侧单手扶着行李箱的杨冰冰并不是一个人，安妮站在她身边，依然戴着墨镜嚼着口香糖。
苏亦凡不好意思地“嘿”了一声：“没有吧？我就是觉得，做自己想做的事，成为自己想成为的那个人……比什么都重要。”